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也谢谢你给我弥补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能帮你做什么,但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
在我原本的世界,大家都知道主子和奴才是落后的封建;
但是在这里,森然的等级制度却是所有人都墨守的陈规。
我知道自己没有力量改变这一切,但我却也不能默默注视着这些罪恶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而无动于衷。
蝶儿,我知道我能为你做的很少,但只要你还愿意相信我,愿意给我勇气,给我鼓励,我想……也许我就还能做得更多。
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支撑着季安妮拉着蝶儿向皇上寝宫的方向跑去。
只要还能弥补一点自己冲动犯下的错,只要还有一丝机会能将蝶儿从困境中拉出,季安妮都愿意尝试。
一路上,季安妮都紧紧捏着自己的右拳。她空空的拳心中,仿佛正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那是蝶儿交给她的一条命和一颗心。
蝶儿对她展现的笑容,早已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季安妮每向前迈出的一步都坚定无比。蝶儿……蝶儿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我想救你,我会救你,你等着我救你……
季安妮走得太快,蝶儿似乎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有好几次都险些跌倒,但她却没有拉季安妮一下,她一直拼命追随着季安妮的脚步。
那一刻,生死仿佛都已经不再重要。
此举是福是祸,此行是安是危,全都已经不再重要。
当季安妮抱住她安慰她的时候,当季安妮问她愿不愿意相信她的时候,当她把自己的心都交于季安妮手中、心甘情愿跟着她的时候,蝶儿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目标。
娘娘,蝶儿会追随你一辈子。
无论娘娘你去哪里,蝶儿都誓死追随着你。
只要蝶儿还能走一步,就一定跟娘娘走一步;只要蝶儿还能抬起头,就一定注视着娘娘的方向;只要蝶儿的心还在跳,就一定为娘娘祈福求安。
在她俩人身后大概五六步远的地方,花容也静静尾随着。
与季安妮的坚定和蝶儿的感激不同,花容的目光依旧非常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停滞千年死水。她不感动、不怨忿、不诡谲、不嫉羡……仿佛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木偶,只静静注视着季安妮和蝶儿的背影。
但忽然,季安妮向前猛冲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只见一行人正向她们走来。
蝶儿好奇地蓦然抬头,竟吓得双膝一颤抖,跪在路边。
不为其它,只为首一人身穿龙袍——正是皇帝。
本想直接赶去皇上寝宫,没想到现在却在半路碰上。这突发状况令花容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她很快恢复冷静,急忙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季安妮身后,低声提醒道:「娘娘,莫慌。想必皇上刚刚下朝,想去偏右院看看娘娘的新居。而安贵妃和太后大概也快到这条路上来了,娘娘只需稍微拖延时间,拖到安贵妃和太后到来,一切计划都可照旧。」
但是此时皇上离季安妮她们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情急之下,季安你的脑中已经呈现出一片空白,哪还想得出来拖延时间的办法?
正在季安妮慌得心跳加速的时候,她的手再次被轻轻握紧。
低头一看,竟是蝶儿静静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眼波交汇之中,季安妮再次受到鼓励。心跳渐渐恢复正常。蝶儿平静的目光仿佛镇定剂一般迅速让季安妮冷静下来。她的掌心再次升起一股热气,蝶儿的心脏仿佛正在自己手心跳动。放心吧,蝶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待季安妮完全恢复平静时,皇上已经来到她的近前。
季安妮行了一个从妃礼道:「皇上万岁。」
蝶儿和花容双双低头,跪在地上。
皇上上前问道:「昭姬,你怎么在这里?」
季安妮道:「昭姬今天犯了一个大错,正在等人前来责罚。为了显示认错的诚心,特在这里迎接即将前来责罚昭姬的人。」
皇上一听不仅吃惊,更是好奇,急忙追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又到底在等什么人?」
季安妮等的就是这句话,淡淡一笑,答道:「皇上如果好奇,不如陪昭姬一起等。」
这就是季安妮情急之下相出的拖延之计。她知道自己嘴笨,害怕胡编乱造的理由不但混不过关,反而还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可能。所以干脆什么话也不多说,光在这里等着。只要等到安贵妃和太后前来,自己就可以按照花容交待的那样行事了。
皇上也没把事情往严重的方向想,只当这是季安妮古灵精怪搞出来的什么把戏,问道:「什么事情连朕都不能讲?」
「不是不能讲,是不能现在讲。」如果讲早了,不就成了季安妮向皇上告状了吗?
「这倒有趣了。」皇上索性负起双手,和季安妮站在一起。
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花容有些担心地抬了抬头,向季安妮使了几个眼色,似乎在提醒季安妮换个方法。季安妮不是不懂花容的暗示,但她现在脑中一片混乱,应付皇上就已够叫她吃力,哪儿还分得出精力思考其它办法?
但好在老天也帮了她一个大忙,正在季安妮焦心之时,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曲桥上出现一行人影。虽然隔着百米来远,但季安妮却已准确预感到——来了,安贵妃和太后终于来了。
正文第一百零六章以退为进
随着人影的越走越近,为首两人正是太后和安贵妃已经确定无疑。她们脚步匆忙,移动的速度非常之快,才眨眼工夫就已来到离季安妮大概只有十来米远的地方。能走这么快,想必太后也怒气冲天,杀气汹汹地想去偏右院找季安妮兴师问罪吧?
季安妮死到临头才觉得有些紧张,不安地望了望跪在身后的花容。
花容抬头对她点了点头,用坚定的目光传给季安妮尽可能多的鼓励。
季安妮又望了望身后的蝶儿,本来她还担心蝶儿会害怕得发抖,但谁知此时的蝶儿竟比她还有勇气,不但没有发抖,表情还很从容,不哭也不怕,眉梢还微微弯曲着,眼角饱含对季安妮安慰和鼓励的笑。
被信任能带来力量,也能带来负担。
季安妮的手心都开始出汗,她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块被折断的名牌。只能太后和安贵妃再靠近几步,她就要开口请罪了。
这时太后一行人已经和皇上身边。
与皇上随行的几名宫女太监一看太后脸色不好,急忙跪下,连请安的话都说不出来,脖子上就像追了一个千斤砣,一个埋得比一个低。太后身后的那群小宫女倒是很有教养地齐声问候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贵妃慢了半拍后,也低头道:「皇上万岁。」
为什么安贵妃会慢这半拍,只因为那半拍她的目光都被季安妮吸去了。
她被季安妮扫地出门后,在自己的宫殿里发了一会儿脾气就直奔太后宫搬救兵,本想让太后好好教训季安妮和蝶儿一顿,但却没想到刚到半路竟遇上皇帝。而更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季安妮、花容、蝶儿都在场……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皇上见太后脸色青黑,知道太后动了肝火,低声怯怯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有事?」
太后哼了一声,冷眼扫向季安妮,尖锐说道:「有事,有大事,这宫里有人想造反了。刚刚封上一个皇妃就敢对贵妃粗言粗语,如果以后真成了皇后,岂不是连皇上和本宫都不放在眼里?」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听出太后的怒气全是冲着季安妮而来。
皇上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向季安妮问明,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劝太后息怒,更不敢开口。所以只见他紧张不安地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但都没能发出声音。
季安妮本来对太后还带着几分惧意,但现在听太后已经明确把锋芒指向自己,反倒豁出去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季安妮从容不乱地向太后和安贵妃问安:「太后吉祥,安贵妃吉祥。」
但话音刚落,季安妮就拉着蝶儿跪在皇上脚边。
众人皆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下跪动作吓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季安妮已对皇上说道:「皇上,还记得臣妾说过臣妾今天犯了一个大错吗?臣妾知道太后将来责罚,所以特在此地等候,以表臣妾认错的诚心。」
不知道季安妮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太后听后只是一声冷哼。
但安贵妃却显出几分不安,目光反复不停地从季安妮和蝶儿脸上扫过。
这时皇上还是一头雾水,着急地问道:「昭姬,你把话讲明白,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季安妮道:「臣妾一错错在折断了本应递交皇上的名牌,请皇上责罚。」
说罢将手中名牌举过头顶。
皇上把牌子接过来看了看,问道:「为何会断?」
季安妮又道:「臣妾二错错在误解安妃姐姐的一片好心。」
此话一出,别说是皇上无比吃惊,就连太后和安贵妃也都面面相觑,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而一旁的花容也抬起了头,用混杂着惊讶和紧张的目光盯着季安妮的一举一动。
这时只听季安妮道:「皇上,此事说来话长,但归根结底都是一场误会。臣妾的名牌几日前让婢女蝶儿取走,但蝶儿却不慎将名牌遗失。蝶儿遗失名牌后心中惧怕,对谁也不敢说,这才耽误了臣妾递交名牌的时间。不过还好有安妃姐姐查出实情,替臣妾对蝶儿稍施惩戒。」
说着,季安妮又用眼神向众人示意那名胆小的蝶儿,就是她身边的这个宫女。
皇上的目光刚落到蝶儿脸上,立刻注意到蝶儿嘴边和下巴血肉模糊的烫伤,顿时全都明白过来,直皱眉道:「这就是所谓的『稍施惩戒』?昭姬,你且说说,这小宫女到底受了怎样的毒刑?」
「是灌油,皇上。」生怕皇上不懂似的,季安妮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就是把烧热的油从嘴里灌下去,把蝶儿的嘴巴烫伤,这样她就说不出话了。」
皇上听后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蝶儿被灌油的惨景。
安贵妃这时也害怕了,脸色一片惨白。生怕皇上怪责而后退了半步,求救似的紧紧拉住太后的衣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目光表情却都显出她此刻的心虚和紧张。
皇上望着蝶儿脸上惨不忍睹的伤痕,不停摇头,叹道:「安贵妃,你如何下得了手?」
「皇上……」
安贵妃正想解释,却听季安妮抢过话茬道:「皇上你听臣妾说完,这一切都不怪安妃姐姐。安妃姐姐只把蝶儿交给一名姑姑处置,是那名姑姑滥用职权,使了这般残忍的手段。臣妾相信,如果是安妃姐姐亲自惩罚蝶儿,一定不会下此重手。」
说罢又抬头望向一旁的安贵妃道:「姐姐,昭姬误会了你,让你受了委屈。如果你还有气,就对昭姬出吧。蝶儿犯下的错,也请姐姐你开口说该怎么罚吧。」
闻言,安贵妃的脸色僵了僵,她当然明白季安妮的意图。
什么姑姑,什么误会,其实全是季安妮给她铺好的台阶。但顺不顺着这条台阶走下来,就全由安贵妃自己决定。如果顺着台阶走下来,今天就只有放过季安妮和蝶儿,与她们言归于好;但如果不走下来,只怕会皇上心中留下非常不利的评价。
季安妮这招就叫以退为进,以退让之姿而图进取。
虽然放过了安贵妃,但同时也为自己和蝶儿争取到息事宁人的最大可能。不然如果真与安贵妃针锋相对起来,对方有太后助阵,就算自己有理,也怕没人敢给自己评理。
正文第一百零七章假想之敌
安贵妃思来想去之下,终于掂量清了轻重缓急,原本僵硬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上前扶起季安妮道:「妹妹快起来,既然一切误会都已解开,还说什么罚与不罚?就算要罚,罚的也不是你和蝶儿,而是那个大胆的姑姑。」
听到这话,季安妮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回原位,知道安贵妃选择了不再追究。
这件事总算是落幕了。
季安妮回头对蝶儿轻轻笑了笑,笑得非常自然,再不像刚刚那样僵硬。蝶儿也感激地望着季安妮,满是血泡的嘴张了张,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季安妮却仿佛听见了她的感谢。
太后也尊重了安贵妃的选择,没有多言,只是用警告的目光狠狠瞪了季安妮几眼。
皇上紧张的表情这时也舒展开来。从他脸上很难看出他究竟相信了季安妮刚才的话没有,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就是他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打算。因为无论对蝶儿施毒刑的人是安贵妃还是某个姑姑,只要太后、安贵妃、季安妮都愿意就此平息,他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昭姬,你们平身吧。」皇上抬了抬手,示意昭姬和蝶儿站起来。
安贵妃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善良,便吩咐一旁的花容道:「花容,你快送蝶儿去太医院治治,不要留下什么伤疤才好。」
花容低头应了一声,上前扶起蝶儿。
蝶儿一直望着季安妮,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心。似乎不想就此离开,而想看到季安妮平安回到偏右院才罢休。
季安妮又怎么不知蝶儿的想法,拍了拍蝶儿的手道:「没事了,蝶儿,现在安妃姐姐已经不再追究你我的过错,你放心去太医院吧,治好你的烫伤才是最要紧的事。」
虽然蝶儿还是舍不得走开,但久久纠缠在这里反倒令人生厌。既然季安妮已经说了没事,蝶儿就当服从命令一般,拜别皇上、太后、安贵妃和季安妮,随花容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花容和蝶儿一走,季安妮身边就没有半个宫女。只身立于太后和安贵妃面前,总显得有些势单力薄。抬眼不经意间瞥见皇上,发现皇上的眼中充满疲倦。其实在太后和安贵妃面前,皇上又何尝不显得势单力薄?
三个月前,他还在齐宫为质。但现在,就算回到自己的国家,登基成了皇帝,还不照样是太后以及外戚安家手中的人质?
回想起昨夜皇上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那种孤独和落寞,季安妮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他的确需要一个很好的皇后,不然如果真让安贵妃登临凤位,他必将沦为真正的傀儡。
今秋立后,而现在时节已是夏日,时间所剩无几……
随后,太后又问皇上为何出现在此。皇上答说因为昭姬刚刚迁入偏右院中,想来看看她还有无什么需要的东西。
季安妮虽然没有作声,但心中却很感激皇上对昭姬的情意。
紧接着,太后竟提出让皇上陪她同游御花园。季安妮本以为太后这样做是为了分开自己和皇上。但正当季安妮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太后竟然挽留了她,让她一起去御花园游赏。
既然是太后的意愿,却之不恭,季安妮只好答应。
在去御花园的路上,皇上扶着太后走在前面。季安妮和安贵妃两名妃子跟在他们身后大概五六步远的地方。其他随行的太监宫女也都个个谨慎静默地低头前行,使气氛显得无比僵硬。季安妮和安贵妃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话题,更何况不久之前她俩还在偏右院中大闹一场,就算开口聊天,大概聊不到十句就唇枪舌剑了吧。
季安妮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忍受煎熬。只希望太后快点尽兴而归,这样她也可以获得解放了。
此时一行人正行走在青澜河边,这条河边真可谓风光如画,百看不厌。
季安妮努力让自己把精神集中在风景上,想以此来分散自己对安贵妃的注意。但谁料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安贵妃的一声轻呼:「昭妃。」
季安妮吓了一跳,就像是听到鬼催魂似的发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回过头来,却看见安贵妃脸上挂着一抹涵义很深的笑。
「姐姐有事?」季安妮问。
安贵妃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得连一旁的宫女太监都听不到,音量只够传入季安妮一个人的耳朵,「昭姬,无论你信不信,当日在皇郊西苑狩猎场的树林中,你肩膀中的一箭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昭姬……不要以为这后宫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对你怀疑敌意,其实还有很多恶毒的目光隐藏在笑脸之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安妮厌恶地瞪了安贵妃一眼,她觉得安贵妃似乎在挑拨离间。
但安贵妃却没有再深入下去,只笼统说道:「昭姬妹妹,我知道你性格爽直,不耍心机,不懂世故。但是,姐姐给你一个忠告:越是对你好的人就越坏,越是离你近的人就越有可能背叛你。也许你现在认为我这是危言耸听,但不久以后你会明白——这后宫没有一个单纯的人,就算有,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