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津一松手,她就这么滑下去,跨出两步扶住马路边的行道树,弯着腰,张了张嘴。
随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半天没动。
“吐不出来?”他上前问她。
“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吐啊。”她语带埋怨,丧气转身,后背贴在行道树上,整个人靠了上去。
路灯昏黄,打出一片树影,陈听的影子就窝在那团阴影之中。
路淮津试图跟她讲道理,“你喝醉了,我要是离你太远,很危险,知道吗?”
而陈听仰着脖,眼里只有他张口跟她说话时一开一阖的嘴唇。
不似眼神那般凌厉,他的嘴唇似乎生得很温柔。
耐心跟她解释时,更甚。
她恍惚着,视线从他的嘴唇移到下巴,然后是喉结。
最后,是他因着在跟自己解释微弯着腰,而在身前轻晃的,被他扯得松散的领带。
暗蓝底,黑条纹。
她抬手,一把攥住他的领带,将他无限拉近自己。
几乎是呼吸相闻的距离。
好像再近一些,嘴唇就能轻易碰到。
她带着酒意,作出恶狠狠的表情,问道:“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结婚?”
从小到大,陈听几乎从没喝过那么多酒。
总觉得意识像在海水里泡着,飘着,想不出来哪些是记忆,哪些是虚幻。
但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人在路淮津车上时,她整个人都慌了。
黑色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腿上,她身体到处都疼,但她没敢动,而是边思索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边往驾驶座看去。
他的领带已经被他扯掉,仍旧穿着昨天那件白衬衣,手指快速点着手机屏幕,似是在回消息。
所以,他们俩,在车里,单独待了一整晚?
这个认知让陈听心凉了半截,但根本都想不起来昨晚她到底有没有干什么出格事,又是怎么跟着他,来到了这个地下停车场的。
她超小声开口:“路总?”
嗓子哑得像个八旬老人。
“……”
路淮津偏头看过来,眼神不偏不倚,落到她脸上,“醒了?”
她清了清嗓,“醒了,醒了。”
路淮津怕她不自在,开口解释:“昨天晚上……”
陈听急忙打断,“我不想知道,谢谢你,非常感谢,我走了!”
说着,她拎起他的西装,抱在手里,“我拿回去洗,到时候和你的伞一起还你。”
她刚伸手去开车门,车子被发动。
路淮津不紧不慢道,“你什么也没带,回不去,我送你。”
陈听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连手机都没带,那昨天晚上何若语他们岂不是要着急死了。
她拧着眉,暗骂自己管不住情绪,什么也不想就跑出来了,让朋友担心一整晚,不会还报警了吧……
“安全带。”车子拐出车位,他似是看穿了她内心所想,一一解释,“我让我助理联系了你朋友,告诉她你回家了,你东西都在她那,等会儿回家睡饱了去找她拿就行。”
“哦……”她系好安全带,看着他单手扶住方向盘,随意挽起的袖子,以及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臂遒劲有力的肌肉线条。
她垂眼看向自己的细白手臂,暗自感叹于,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昨晚你也在车里,待了一夜?”陈听也有点没明白,为什么他不让他爷爷联系外公,把她送回家?
是不想造成误会,让外公觉得他跟自己有关系?
他趁着红灯扫了她一眼,解释,“问你住在哪,怎么也问不出,送你回学校,被人看见了难免说闲话。不可能带你去酒店,更不可能去我家,要是联系你外公,你又多半会被骂,所以才委屈你,在车上待一晚。”
迈巴赫,她还是第一次坐,哪有什么委屈的。
陈听偏着脑袋,看向斑马线上匆匆行走的行人,现在还很早,她宿醉后的脑袋还懵着,没办法正常思考。
为什么他一个初印象那么凶,那么不好相处的人,会对她处处周到。
她认真地,再次思考,他到底是不是个海王。
她无言,又听见路淮津说:“放心,我什么也没干,一直跟你保持安全距离。”
“……”
“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陈听解释完,补上一句,“谢谢你。”
似是对谢谢过敏,他懒得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