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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静止了,沈亦耳朵里嗡嗡的,既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然后他看到,那个洁癖成性的男人身体只是顿了顿,就朝着这边走来了。
沈酌还是那个沈酌,干净的仿佛下凡惩凶除恶的神明任务完成后就会重新回天上。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他在沈酌眼里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冰川,而现在,那冰川为他化成了水。最温柔,最宽容的春水。
他享受着沉浸其中的感受和沈酌爱他时给他的方便却又放不下曾经的遭遇,以至于忽略了他们的改变。
他们也跟他一样痛苦吧!
是了,他曾不止一次在沈酌眼里看到过痛苦,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这几年的虚与委蛇?
王政看着身形挺拔颀长的男人一步步靠近,那眼里的坚定和浑身的气势让他原本就不多的勇气散了个精光,哪怕自己身后还有打手也控制不住挟持着不停乱动的沈亦往旁边退开。
直到沈酌走到了门口,才在目光中微微偏了偏头,他没看任何人,也仿佛没看到门里发情的乞丐们因为他的到来而晶亮到让人恶心的眼神,嗓音与从前一般无二,淡定而有力量,“王政,外面已经被警察包围,如果没有沈亦,你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仓库,所以——”
“你最好掂量清楚!”
话语带着杀伐之气如利剑射出,然后沈酌强制性的收回了想看沈亦的目光,坚定且沉重的走进了那间房。
几乎是瞬间,几个发情的乞丐就扑向了身姿清俊的男人,与此同时门被外面守着的保镖残忍关上,里头响起了类似野兽的声音。
门里的最后一点光随着紧闭的门消失在沈亦眼里,他惊愕的瞪圆眼,血丝随着动作扩散,眼眶都恨不得撕裂,直到那抹身影彻底被淹没,他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动作和声音,汹涌的感情浪一般淹没他的神智。
“不要!”
“不要进去!出来!我不要你们这样为我!”
“沈酌!出来!我喜欢你们!你别吓我,我们以后都不闹了!”
“不要!不要!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犹如厉鬼尖利的让人牙酸,沈亦失控了,他疯狂撕打着王政要挣脱束缚往前冲。
王政一时弄不住他身上被抓了好几条血痕,他摸不准沈酌的话是真实还是恐吓,自然不敢轻易放沈亦去,狠狠一耳光抽到沈亦脸上,瘦弱的青年几乎被这一巴掌抽背过气去。
仓库大厅留守的亡命徒们开始往后门撤退,破旧厚重的铁门再次发出“吱呀”一声被从里面锁上阻挡警察给他们留下撤离的时间,上来的亡命徒和王政抓着沈亦就往后门去,走之前还不忘将那充斥着吼声的门从外面锁上。
原本安静的郊外夜警笛声骤响,带着庄严的压迫,王政仅是愣了愣,就拖着失神落泪的沈亦跟着混乱的人群往后门去。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彻夜空,光亮仿佛另一个时空被撕裂出现在夜里,地面登时震了震,不远处就坍塌了一片,这下不止是王政,连周围跟着一起准备撤退的亡命徒都怔住了。
“谁他妈提前按了起爆器!妈的,是他妈不想活了吗!”
“操!”
爆炸时间比预定好的提前了十分钟,此起彼伏的咒骂让人心慌,这些因为利息聚在一起的亡命徒脸上可见的爬上慌乱,却还强制的摆出凶恶的样子。
轰——
轰——
直到爆炸声再次响起,连他们站的地方都开始出现坍塌他们才彻底慌了,一群人作鸟兽散的朝后门冲。
这里以前是个制药厂,仓库里也残留了许多助燃物,爆炸过后的地方均燃起了大火,铺天盖地的石块从上落下。
王政清楚的知道炸药装在仓库的每根主柱上,爆炸已经响了三声,再响一声,他们就会被全部埋在这里。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被石头砸倒,接着就是漫天落下的碎石和砖块把人活活掩埋,尤其在亲眼看到一个保镖被落下的石头上带着的钢筋穿胸而过时,沈亦脸上被溅了两滴血,然后,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始终拉着他逃窜的王政,转身就朝已经燃起了大火的仓库中间跑去。
沈酌还在那里。
“不怕死的疯子!死去吧!贱婊子!”
王政扭头啐了一口,迅速继续朝后门跑,这会儿他已经顾不得没有沈亦逃不出去了,保住命要紧,就算没警察抓了一辈子出不来,至少他还活着。
破碎的砖块掉下来打在身上疼的沈亦直抽气,他抱着肚子绕开地上砸下来的大块砖石,越是往仓库中间跑他越是感觉身上的皮肤被火灼的疼,仿佛皮肉被烤的要分开一样。
随着烟越来越浓和坍塌越来越厉害灰尘四起,沈亦只觉得每呼吸一次都有许多东西黏在呼吸道,火热的灰尘剌着他的嗓子,由于视线受阻,看不清地面也让他不得不动作越来越慢。
沈亦被带走时脚上只穿了一双家居拖鞋,被王政拉着跑的时候早就掉了,
', ' ')('光着脚踩在满地沙石上脚底被磨的满是血,随着他的走动留下一滩浅浅的血印子。
他惶恐不安却又坚定的只知道往前,整个宛如地狱的仓库只有沈酌身边是让他最安心的地方,就像被他忽略的这几年无论他出什么事,只要沈酌出马就都能轻而易举摆平,他几乎是在绝对安全平静的环境中度过了几年,之前他一边想要自由愤恨他们对他的捆绑,一边享受他们给予的保护和宠爱,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想通。
亲兄弟又如何?
有血缘又如何?
沈帜说的对,他之所以那么怕生出孩子,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这几年因为这病态的关系而对他们产生的感情。
为了掩饰自己在强奸中不仅身体沦陷,连心也沦陷了。
害怕别人说自己在骂他们违背伦理的同时自己的道德感也逐渐丧失,那样他就不能在心底将这乱伦的罪过推给他们。
自始至终,他都是自私的。
他没他们坦诚勇敢,勇于承认追逐自己的感情,以至于伤害了自己的爱人、亲人。
沈亦在坍塌的仓库中坚定的走向那间房,此时他迫不及待的想走到那个给他安全感的人身边,告诉他自己的感情。
这次,换他向他们走去,换他来保护他们。
“沈酌!”
“沈酌,你应我一声,好多石头,我找不到你……啊——”
“嗯……”
突如其来的力量将沈亦卷到一边,紧接着就是一块巨大的石膏板夹着钢板砸在了刚刚他站的地方。
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充斥鼻头,同时来的还有男人的闷哼。
沈亦看着石膏板吓了一跳,接着抬头一张惨白的病脸就出现在他面前。
“沈遇!”
“为什么不穿鞋?”
沈遇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整张脸没有一点颜色,眉宇间透着虚弱,眼皮耷着,穿着一身跟黑夜融合在一起的黑衣服衬的脸格外苍白,尤其在看到他满是血的脚后,神情变了变,抓着沈亦的手颤抖了一瞬就又抓紧了,“警察已经进来了,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这些事你都不用管,跟我出去。”
他回避着什么,也不看沈亦眼睛,弯腰就准备像之前一样抱起沈亦。
沈遇受了重伤怎么来的沈亦都不知道,哪里还要他抱,眼看他弯腰立刻后退,落在沈遇眼里就是在躲避,直到这会儿沈遇才抬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不再是势在必得,而是一片虚无的荒凉。
“你……怎么在这里?”沈亦被他的眼神惊的一颤。
“我怎么在这里。”沈遇嗤笑着重复了一遍,拉着沈亦后退了几步将人护在怀里挡开细小的沙石,才重新拉着他走,“不想我碰你,那就自己跟我走,警方还在排炸药,但目前坍塌太严重,最后那根柱子下的炸药已经被埋在底下随时会爆炸,到时候这里会变成废墟。”
被强迫的拉着走了几步沈亦就甩开了他的手,急忙道:“不行,沈酌还在里面,我要去找他!”
沈遇动作一下僵住,被抛弃的绝望和悲愤刹那间在胸口爆发,扭头看沈亦时面部微微扭曲,眼睛猩红,受伤的狼一样抓着沈亦的手拉近自己,“不是说哪怕他们跟我一样死了都没有一点伤心吗?!”
沈遇突然的转变吓了沈亦一跳,反应过来后登时明白是怎么回事,难怪当时视频时背景不像是在家里,原来是在沈遇病房。
那他的话,沈遇也都听见了……
沈亦不知道要怎么跟沈遇解释,难道要说他不想双生子为了他涉险吗?那沈遇就可以吗?
如果沈遇真的死了呢?
这个想法瞬间让沈亦汗毛倒竖,心脏都揪紧了却说不出话来。
他对沈遇依旧是矛盾的。
而这些落在沈遇眼里就成了默认,他突然就失去了力气,连从黑暗里挣扎醒来爬出特护病房跟来这里的勇气都随着沈亦的不说话消失了。
他扭过头抽了口气,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小腹随着麻药过去渐渐越发痛的伤口,语气轻轻,“你并不想他死,你只希望死的是我一个人而已。”
那语气像一阵风就能吹散,沈亦难受的揪着衣服,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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