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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朗死了。
沈亦怀孕了。
这两个消息于沈亦而言都无异于五雷轰顶,偏偏他醒来后出奇的镇静,只是向沈酌提出了要去参加林朗葬礼的要求。
葬礼当天下着毛毛细雨,三个人陪着沈亦一起过去,许久不见的刘翠莲申请呆滞,在看到沈亦身后跟着的三个男人时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父依旧沉默寡言的接待着来的宾客,沈亦在林家养了十几年,林家的亲戚几乎都认识,对于他被沈家认回去的事也有耳闻,他的出现自然也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沈亦穿着他们准备的昂贵黑西装,胸前别着白花,将手里的花放在林朗墓前,盯着墓碑上那张笑容灿烂的脸看了许久,沈酌几乎都要上前了他才稳着脚步离开。
“哥哥,别伤心了,作为哥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走到人群后,沈酌低低的声音才传来。
沈帜忙不迭的点头,早先看沈亦那么在乎林朗他就不得劲,不知道吃了多少醋,如今没了,他甚至有些高兴,可看沈亦这样,他又心疼,不过没关系,哥哥有了他们的宝宝,总会慢慢好的。
沈亦嘲讽的笑了一声,“是吗?”
他已经许久没展颜笑过,几乎是微微一挑唇就让沈帜再也移不开眼睛。
如同几年前在客厅的惊鸿一瞥,沈帜如今总会不经意想到那时候刚来的沈亦。
大概是沈二少爷逐渐学会了爱人,对那时候的沈亦有愧吧。
他如今已经确定了沈亦的心里有他们,如果当年他没有强奸胁迫他,而是正正经经的好好捧着他宠着他,大概如今也不会这样。
沈帜唇边慢慢浮出苦笑,长长叹了口气。
“今晚你们都早点回来吧,我有事要说。”
沈亦紧接着就收回了笑容,微微仰起头,他最近瘦了许多,这个动作看起来下颚线分外清晰,嘴角都崩出了凉薄的弧度。
他的话让沈遇莫名心慌,勉强笑了笑,神情温柔,“哥哥想说什么随时都可以,不用憋着。”
沈亦扭头瞥了他一眼,轻轻道:“晚上吧。”
葬礼结束,林家亲朋不多,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沈亦并不打算跟刘翠莲多说,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也往不远处的车走去。
“小亦。”
沈亦脚步顿住,沈帜闻言立马转身挡住上来的刘翠莲,眉毛一竖,“叫他干什么?你还不知足!那时候你养他老东西不是给了你大笔抚养费?他又为你儿子求了骨髓,你在这装什么母子情深!”
闻言刘翠莲身体晃了晃,才慢慢从口袋掏出一只钢笔,上面一等奖的便签纸都还没撕掉,然后泪眼朦胧的看着沈亦。
钢笔款式依旧是以前那种,却是崭新的,沈亦心口酸涩,脑袋里不期然的又想起了少年的声音。
“今年巷口的陀螺比赛我一定又是第一名!今年的奖品是一支笔,我赢来给哥哥!”
青年跟少年的身影逐渐重叠,扭头笑了一下,然后握着抽陀螺的绳子慢慢走远。
那是从他年少时候就叫他“哥哥”,且第一个叫他哥哥的人。
沈帜盯着那只钢笔目眦欲裂却没伸手打掉,连沈酌沈遇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谁都知道那支钢笔代表了什么。
沈亦没伸手去拿,刘翠莲也没收回手,他们就这么僵持,直到刘翠莲哽咽了一声,沈亦才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接过后毫不停留就转身离开。
沈帜警告的瞪了刘翠莲一眼,也转身大步跟上去。
直到沈亦一只脚上车,身后才爆发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小亦!对不起!妈对不起你……”
“妈对不起你小亦……”
“对不起……对不起……”
沈亦身体晃了晃,腰间就落了一只大手,沈酌揽过他就抱上了加长商务车,在沈帜和沈遇上来后迅速关门将那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沈亦身体僵硬的靠在座位上,手冰凉的吓人,沈遇立刻就拿过了毛毯搭在了他身上,“哥哥,你现在身体很不好,不能太伤心,你之前已经有了滑胎的迹象,你……”
“放心,我会保重好身体。”
沈亦打断了他的话,翻了个身重新靠在座位上,沈遇看着他还平坦的小腹欲言又止,终归还是没再开口。
警方已经正式发了沈嵘的通缉令,沈氏所有财产冻结,他们也一天抓不到沈嵘就不会安心。
他们都是沈嵘的儿子,只有他们最清楚沈嵘的性格。
自私,疯狂,狭隘,睚眦必报。
吃了这么大的亏,沈嵘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所以他们一回庄园,沈帜和沈遇就出去了,留下沈酌在庄园陪着沈亦。
得知林朗的死时沈亦情绪波动过大,再加上这段时间始终抑郁,他的胎像很不稳,他们也不放心让佣人照顾他。
花园里的蔷薇已经有些开了,沈亦难得没回房间,坐在花园中的秋千上轻轻晃动。
', ' ')('沈酌也没进房间,沈亦很不对劲,他不敢分心,手轻轻扶着秋千架子,目光凝在沈亦身上。
沈亦没像从前一样害怕他的目光,而是轻轻晃了晃后,开了口:“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很难想象,你母亲会喜欢沈嵘这样的人。”
沈酌没答话,他在等着沈亦继续开口。
“她因为沈遇母亲的迫害一尸两命,沈帜恨沈遇到现在,你们居然还能跟他合作。”
“哥哥,你想说什么。”沈酌的声音有些艰涩。
“其实我真的想过一辈子陪着你们,”他嗤笑了一声,“你看,被长时间俘虏身体真的很恐怖,我居然会产生这种想法,沈帜说我爱你们不自知,其实他错了。”
沈亦微微抬头,让温暖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我不过是习惯了而已,就像你们会所的其他人,习惯了伺候客人,让他们开心了有奖励,让他们生气了,就会有惩罚。”
“你们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不然,怎么会不顾我的意愿自主的做出以为为我好的事,明知道我害怕沈遇。”
“不是的,哥哥,这是我们……”
沈酌想说这是他们权衡利弊下的决定,为了沈亦的绝对安全,他们愿意借着沈遇的助力铲除所有不安定因素。
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
因为从沈亦的角度看来,现在发生的一切的确如此,他们所做的一切罪无可恕。
而他们对沈亦的好,在他们对他做的所有事中就显得这么微不足道了。
“哥哥,给我们时间好吗?我们会加倍对你好,你在我们身边受苦的这四年,我们接下来有四十年,有一辈子,都会弥补的!”
沈酌蹲下身跟沈亦平视,握着他的手眼眸中是醉人的深情,这样的沈酌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不忍心拒绝,甘愿沉入他的胸膛,沈亦的眼神却很平静,沈酌已经猜到了沈亦晚上想说什么了,矜贵的大少爷单膝跪在青年面前,祈求着他的爱人给他机会。
晚上六点是庄园准时用餐时间,十几年如一日,沈帜和沈遇准时出现在餐桌上,在沈亦下楼时将眼神都放在了他身上。
“都回来了。”
沈亦笑了笑,坐在他往日坐的位置上,沈帜和沈遇不明所以也跟着坐下,只有沈酌脸色苍白,本就冰白的皮肤几乎镀了一层冰。
青年没动桌上的食物,低头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小腹,开了口,“我准备离开了,一个人,”想了想,沈亦又顿了顿,“哦不,还有这个不该出现的宝宝。”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沈帜就倏地又站了起来,“哥哥!”
“听我说完。”沈亦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从没有过的冷酷看着他们,“这是我生下这个孩子的条件,如果你们不想留它性命,我可以留下来,但我会弄掉它。”
“不可能!我可以不要孩子,我要你!”沈帜几乎在他话音一落就拍桌做出了决定。
沈亦脸僵了僵,然后道:“随你,从前一切都是你们做决定,今天依旧是你们来做。”
沈遇想要孩子是以为孩子能绑住沈亦,可作为医生,他清楚的知道以沈亦现在的身体,如果他乱来导致小产,几乎就是等于自杀。
“我可以在你的房间装监控,让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你不会有机会的。”沈遇哑声道。
“你要试试吗?”沈亦无所畏惧的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除了接到刘翠莲电话时沈亦失控过,醒来一直到现在,他都显得无比正常,可他们知道,沈亦的精神已经临近崩溃,顺着他才是他们该做的。
沈遇从来没觉得一件事这么困难过,除了让沈亦接受他。
他原先的记忆里除了沈帜的毒打,佣人的漠视,同学的笑话什么都没有,如今这一切却都被那张腼腆的脸代替。
他重新鲜活了。
而那个人却在一点点死去。
“让哥哥走。”
餐厅里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这么难听,沈帜不敢置信的看着沈酌。
沈亦达到目的拉开椅子起身毫不犹豫的转身往楼上去,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整个身体也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哥哥,别走好不好?”沈帜像要不到糖的小孩,收起了恶劣反而变得可怜兮兮。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你别离开我!”
沈帜的头埋在他脖子里一边道歉一边蹭,这次没有隔着手机,滚烫的水珠一滴滴滴下来淌在沈亦脖颈。
明明看到他们痛苦他该开心,沈亦心却痛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沈遇说的对,沈家的一切都会慢慢腐烂,不管人或物,而他,只需一步就能离开。
可是他好痛。
沈亦拼命挣扎起来,沈帜也开始用力抱着他,声音都跟着颤抖,悲切的吼道:“我不让你走!哥哥,我不会放手的,求你,求你……”
眼看两人沈帜胳膊越收越紧,眼里浮现血丝,整个人都几乎陷入狂乱状态,沈酌一步上前就抓住了他胳膊将
', ' ')('他拉开。
沈亦趁机快走几步上楼,将沈帜痛苦的声音留在身后。
直到上楼,他才抬手摸了摸脸,触到一片湿润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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