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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准时上课。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披着白袍的治愈系只有中间第一排的齐安,其他全是蹭课的。
学院的制服曾经是丑不拉几的土黄色,后来在于清欢的组织下,全体学生联名抗议,换成了低调的墨绿色。
一眼看过去,浑身破破烂烂的是金系,带着草木清香的是木系,永远一尘不染的多半是水系,一身销烟味的是火系,总是灰头土脸的是土系,周围自动空出三尺的是雷系,脚底从不沾地的是风系,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可能是精神系……
“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这一届唯一的治愈系齐安活泼地开口,“如果治疗对象不配合怎么办?”
“这个啊……哪位同学来和我演示一下?”苍尧一笑,满室生辉,学生们纷纷红了脸,一个金系的瞬间跳了出来。“我!老师,我晨飞的时候刚摔断了腿。”
金系的大多对御剑飞行有非同一般的执着,放着更安全的飞行滑板不用,非要踩着纤细的剑在天上装逼,摔断腿也是常有的事。
他一瘸一拐地蹦跶到苍尧面前,金鸡独立地撸起裤管,坐了下来。
“现在,调动你的精神力,来抵抗我。”苍尧说完,胸口别着小型飞剑的男生,立刻照做。
“好的,老师。”
“你们看。”苍尧的精神力如清晨的阳光悠悠地洒落,对方警惕的防御壁垒,宛如泡沫般猝然消散,温和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大本营。不到五秒,断掉的骨头咔的一声复原,血肉经脉畅通无阻,连皮肤上的淤青都消失无踪,好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好厉害!”齐安呱唧呱唧地给老师鼓掌。
“还有哪位同学受了伤?”苍尧问。
头发都烧焦了的火系宛如一块焦炭般挪了出来,周围的同学立刻给他让路。
“齐安,你来试试看。”苍尧招手,往旁边让了一步。
齐安蹦蹦跳跳地上了台,五分钟后,焦炭还是一块焦炭,他垮着一张脸,
哭唧唧地抱怨:“老师,他的精神力比我强……”
苍尧摸摸他的头,鼓励道:“他是B级,你也是B级,你们的精神力应该差不多的。再试一次。”
接着对焦炭说:“全力防御。”
又过了十分钟,围观的学生们百无聊赖地看苍尧解闷,不时偷拍两张发论坛。
苍尧的头发有点长,松松地系着低马尾,发丝如缎子般乌黑光滑。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温柔地注视着齐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攻破了对方的防线,把力量送到伤口处。
火系的男生抖落一身焦屑,随手抹了把黑乎乎的脸,呲着大板牙,神清气爽地道谢。齐安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苍尧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辛苦了。”
清风吹起月白的窗纱,拂过苍尧乌黑的发尾,光线明暗转换之间,引来一片惊艳赞叹的目光。
齐安原地满血复活,坐直了身体。
“接下来我们详细讲一下,如何在不伤害到伤员的情况下,用最少的时间进入对方的精神空间,也就是识海……”苍尧点开电子大屏,图文并茂的课件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伤员的脸和隐私部位都做了模糊化处理,画质清晰,伤痕鲜明,活像执法部门的案发现场照片。
学生们终于舍得把注意力分给大屏幕。
学院是军部的鱼塘,这里的学生们很多都会进入军部,而剩下的那些,也可能去做公职人员——因为工资高,福利好。
由于治愈系太过稀少,出任务的时候如果受了伤身边没有治愈系怎么办呢?水系和木系就得勉为其难了。所以这两个系的学生,尤其喜欢蹭苍尧的课,至于其他系,不是来看风景,就是来蹭免费治疗的。
平淡的上午就这样过去,苍尧和学生们挥手告别。
他的身份资料还挂在军部七处的医疗部,于清欢去世后,苍尧提交了辞职申请,但一直没有得到通过。处长给了他最大的自由,最好的待遇,但就是不同意。苍尧也没办法,只能消极怠工地摸鱼。
刚回到办公室,神出鬼没的处长就冒了出来。是真的从地下“冒”出来——处长是空间系的天花板。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处长青鸟眼睛一亮,拉着他发动能力,低声道,“蝴蝶越狱了。”
“哦。”苍尧并不太意外。
军部对S级全部的认知,就是无害的治愈系苍尧,横冲直撞的火系祝融,对于精神系的上限没有足够的了解,现在翻车了。
他们出现在高空中的飞行器里,洁白的云朵宛如一群天马飞快地向后飞。
青鸟郑重道:“军部派我们去拦截。”
“派我们?”苍尧诧异道。
“当然不止我们。祝融也在路上。”青鸟补充道,“我们只是辅助,军部的意思是务必不能失手。”
“祝融?”苍尧失笑,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处长”,“你当我是傻瓜吗,蝴蝶?”
“你在说什么?”
', ' ')('“青鸟”一头雾水。
苍尧抬起手腕,小巧的终端弹出光屏,两分钟前祝融刚刚发来一条消息:“抓到一只变异野鸡,先养着,过两天回去烤给你吃。”
配图是一张屁股羽毛被烧光的、蔫不拉几的彩色野鸡,比正常野鸡大得多,被一只男性的手掐着脖子,一脸生无可恋。
“咦,你和祝融不是关系很差、‘王不见王’吗?”蝴蝶用青鸟的身体歪头。
苍尧双手环胸,微微皱眉:“你能先从青鸟的身体里出去吗?”
“你也觉得我原来的样子比较漂亮吗?真有眼光。”蝴蝶喜滋滋地丢下青鸟,从空间拿出自己的身体,跟穿衣服似的换上。
精神系真是太惊悚了,跟鬼片似的。
昏迷的青鸟像木偶一样,僵硬地躺在地板上。
苍尧刚探出精神力,飞行器轰然洞开,蝴蝶一脚把青鸟踢了下去。苍尧心头一跳,本能地向门口冲去,银色的门咔嚓一声在他面前关闭。
万米高空,生死不明。
他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眼底压抑着怒火。
“生气啦?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蝴蝶笑嘻嘻地火上浇油,“可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碧绿的藤蔓从苍尧口袋窜出来,如一条长蛇袭向蝴蝶的面门,后者惊讶地闪过去。藤蔓眨眼间暴长成纵横交错的大树,撑破了飞行器的大门,无数的藤条如千万条锁链,狠狠地抽向蝴蝶。
苍尧趁机退到门口,一跃而下。
狂风扑面而来,呼啸着冲击着他的耳膜。一大片碧色映入眼帘,精神力如春雨般笼罩整片森林,唤醒了沉睡的花草树木。
在草木此起彼伏的簌簌细语中,他很快得到了青鸟的坐标。青鸟是空间系,身体素质又比苍尧好得多,虽然摔得很惨,但还有呼吸。
只要有呼吸就行。苍尧松了一口气。
白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像一颗石头般重重地落在藤蔓织成的大网中,借由层层卸力,滚落到地面上。
剧烈的痛苦如飓风般席卷而来,强悍的自愈能力立即发挥作用,摔断的脊椎很快复原,麻木的双腿勉强站直,内脏和肌肉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大大小小的擦伤也在两个呼吸间消失不见。
他拍了拍制服上的泥土,吐出一口淤血,安抚性地摸摸受惊的小种子,给军部发送了求助信息。
大树弯下枝干,像一个慈爱的老爷爷,抱着自己宠爱的小孙子,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到肩头,然后送到下一棵大树上。像接力游戏一样,一棵接一棵地,把苍尧送到青鸟面前。
“哇哦,好酷!”蝴蝶坐在变异大鸟背上,俯冲而下,一手托着下巴,赞叹不已,“嗨,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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