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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师出身道门,他们这一脉规矩很少,不禁女色,讲究“道法自然,随心而为”,他自幼如风一般自在,悠然自得。仗着绝顶的轻功,游遍江山湖海,无拘无束。直到他遇见了少年天子。
自由的清风,便成了有所牵挂的风筝。他依然可以天南海北的乱逛,天子从不以任何理由束缚他,甚至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但这种放纵,反而成了最大的束缚。
风师不止一次地想过: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如果我消失个一年半载,他会思念我吗?如果我再也不回去,他会觉得难过吗?
这种纠结的情绪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当风师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睡个觉都会梦到天子的时候,他就会无奈地叹口气,急匆匆地飞向京城。
有时他会碰到北落师门,有时不会。天下第一有一整个魔宗要管,不可能整天耗在皇宫,他来去无踪,诡秘莫测,风师就连吃醋都只能暗搓搓的,生怕对方一生气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给杀了。
天子身边总是有人陪伴的,难得有这样红莲不在、廉贞也不在,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
风师关上窗户,雪青色的窗纱垂落下来,挡住了大半阳光。
整个二楼,只剩下他们两个,和一只懒洋洋的猫。
风师熟练地掏出一袋小鱼干,香喷喷的美味诱醒了白猫,它伸了个懒腰,轻巧地跳上桌,先舔了一口,再细细地吃起来。
风师习惯性地含了颗饴糖,低头覆上叶风眠的唇,撬开牙齿,渡入他口中。甜蜜的味道在两人舌尖化开,勾勾缠缠地融在了口腔里。
叶风眠在沉睡中微微蹙了眉,不知是因为亲吻,还是因为糖。
风师解开他的衣裳,一边查看伤势,一边占着便宜。张开的五指插入乌黑的发丝间,缓缓下滑,停在蝴蝶骨的位置。
“怎么感觉好像变短了?”风师嘀咕着,在发尾比比划划,“短了好多。”
凑得近了,鼻端便嗅到幽雅的香气,即便是牡丹满城的五月,也仿佛闻到了梅花瓣上一点薄雪的味道,浅淡而清冷。
风师曾经赞叹过这香气,当时秦昭正在调试弓弦,闻言头也不抬:“是熏香的味道,红莲那里有,要是喜欢的话,去她那里拿。”
后来风师果真去红莲那里取了一盒绿萼香片,浪荡江湖睡不着觉的时候,就点一片闻闻。虽也清幽,但总觉得没有陛下身上的好闻。
他不敢和北落师门聊这个话题,廉贞又是个锯嘴葫芦,只能私底下和红莲说起。
女官听了噗嗤一笑,小小声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陛下有体香,但他自己闻不到,也不相信。”
风师想起她的话,忽而一乐。
他双指并拢,凝神探了探脉象,苦涩的药味从包得严严实实的右臂上透出来,几乎盖过了幽淡的冷香。
“还好都是皮外伤。”他放下了一路上悬起的心,逐渐有些心猿意马。
月白外袍半坠,象牙色的衣襟滑到肩头,风师很少见到他穿这么素雅的衣裳,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宁和许多,倒像一位不慎降落人间的谪仙。
衣衫不整,清极生艳。
温热的呼吸又交缠在一起,风师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手臂,把浅色的唇瓣吮咬得水润嫣红,像抹了唇脂似的。
额头相抵,亲昵地蹭了蹭,肌肤相贴时触感暖融融的,很舒服。不过秦昭常年体温偏低,这种温暖的感觉反而不同寻常。
“又发烧了吗?”风师含糊地嘀咕,犹豫着放开红润的唇。
陛下的身体底子不好,虽然皇宫有最好的大夫、最珍贵的药材,温养了这么多年,又修炼了道家的心法,也比不上普通人强健。
他这半吊子的医术,都是为了秦昭自学的。
本来还想在图书馆玩个情趣的……
风师的手恋恋不舍地在腰间抚摸,柔韧的腰肢微微颤抖,敏感的肌肤逐渐泛起红晕。乌黑的长睫不安地颤动,似乎随时都会挣扎着醒来。
风师心潮起伏,本来打算摸一摸就放手,结果不知不觉就欲火燎原,右手贴着腰侧,火热的掌心来回揉搓。
叶风眠的呼吸逐渐不稳,凌乱地喘息。苍白的脸颊染上薄薄的红,他低吟一声,眉头紧皱,艰难地睁开眼睛。
风师火速抽回抚摸腰侧的右手,尴尬地搭在他受伤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用内力揉开淤血。
“别动,我在帮你疗伤。”
叶风眠:“……”
叶风眠:“???”
他怔怔地看着风师,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只是睡了个觉而已,难道又穿越了?
余光中,可以看见雪白的猫咪叼着小鱼干,细嚼慢咽。
原来还在图书馆。那眼前这个人,是原主的朋友?
他心里越是慌张,脸上越是平静。
风师也有点慌,他轻咳一声,抬手拢好叶风眠的衣襟。“我是风师,道门当代行走。你还记得我吗?”
', ' ')('叶风眠沉默地看他:“……”
“你的轻功和内力是我教的,我们认识五年了……”
叶风眠打断他:“我想你大概认错人了。”
风师猝不及防:“哈?”
叶风眠站起身,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嘴里莫名有些甜味。“我姓叶,叶风眠。”
风师惊呆了:“你姓叶?你为什么姓叶?”
叶风眠面无表情:“因为我父亲姓叶。”
风师张大嘴,看上去有点傻。“你父……亲,姓叶?”
叶风眠不悦地抿嘴:“怎么?你有意见?”
“不不不,我没意见!”风师连忙摆手,心里觉得先皇真是太惨了,都驾崩好几年了,莫名其妙连姓都改了。
“叶兄与我的……好友长相酷似,在下一不小心认错了。”风师努力顺着叶风眠的话往下说,“叶兄和我的名字里都有个‘风’字,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
叶风眠淡淡地撇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兄还没吃午饭吧?正好我也没吃。我知道城东有一家馆子,牛肉汤做的可好吃了,酥饼也是一绝,又香又脆,捏碎了泡在汤里,再浇一勺辣子,好吃得能把舌头吞下去……”风师喋喋不休地推荐。
“这是你的猫吗?”叶风眠不接他的话茬,把只看了一页的书还回书架上,不咸不淡地问。
“啊?哦,是我的。”风师回头看了看他经常连主人一起投喂的猫,略有点心虚地回答,继而扬声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叶风眠正要走,一听这话停下了脚步:“这么漂亮的猫,怎么能随便送人?”
“不随便,一点都不随便。”风师爽朗地笑,“我对公子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仿佛是三生石上旧精魂,今生难得再相逢。”
叶风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门弟子都像你这么轻浮吗?”
风师的笑容僵在脸上:“轻、轻浮?”
叶风眠绕过他,戴好幂离,左手温柔地抱起白猫:“它叫什么名字?”
“哦,它叫宵飞练。”
“飞练乖,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他捡起桌上的小鱼干,送到猫咪嘴边,低眉浅笑,眉目如画。
“谢谢你的猫,后会……无期。”叶风眠走过风师身边,微微点头,错身离开。
“哎?你就这么走了?”风师连忙追上,“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吧……”
“风道长很闲么?”叶风眠走下楼梯,径直出了大门。
“闲,闲得很。正愁没事干呢。”风师随口道,“你身上有伤,不宜动武,江湖上最近不太平,你又长得这么好看,孤身在外实在不安全。在下毛遂自荐,免费给叶兄做护卫,还可以兼大夫,兼车夫,兼厨子……一文钱都不要。叶兄觉得怎么样?”
“你话好多。”叶风眠抱怨道。
白纱掩映下的丹凤眼,斜斜地撇风师一眼。他眼里含着一抹不自觉的笑意,轻松写意,湛然生辉。
猫咪好像赞同似的,跟着喵呜了一声。
一人一猫,美丽得不同流俗,自成一个小世界,连路过的微风都温柔了起来。
风师怔了怔,悠然而笑。“你要是不喜欢,我就闭嘴好了。——去吃饭行不行?我都快饿死啦。”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了城东王家牛肉汤馆。因为朝廷放宽了禁令,牛肉在坊市间越发盛行起来。此时已过了午饭时间,店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多穿着利落,带着兵器。
叶风眠好奇之下,多看了他们两眼。风师注意到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摇头,低声道:“儒以文犯法,侠以武犯禁。江湖人太多,肯定会影响治安。”
“所以有夜枭卫嘛。”风师把干净的桌子又擦了一遍,光可鉴人。“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都是刀口舔血,当然是跟着朝廷混更舒坦了。放心吧,只要不是脑子进水想造反,没人敢和朝廷作对。”
热腾腾的牛肉汤上了桌,薄脆的酥饼上洒满了香喷喷的芝麻。猫咪翘起圆圆的脑袋,耳尖抖了抖,软绵绵的肉垫拍了拍叶风眠的左手,拉长声音“喵”了一声。
“你想吃酥饼吗?”他掰下一角,低头送到白猫眼前,猫咪用爪子按下来,先凑近闻了闻,然后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
叶风眠刚一抬头,就看到风师舀了半勺辣子倒进他面前的砂锅。
“伤还没好呢,不能吃太辣,将就些吧。——要不要我喂你?”风师跃跃欲试。
“不用,我有手。”叶风眠一边挽袖子,一边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
“啊?这个,猜的,哈哈,你一看就是爱吃辣的。”风师干笑,卷起袖子浇了两勺醋,抄起筷子狼吞虎咽。他一路上疲于奔命,又累又饿,一砂锅牛肉汤下肚,吃得满头大汗,摸摸肚皮朗声叫道,“老王,再来一锅!”
“来喽!”老王端着滚烫的砂锅耳边,稳稳地放到钩花圆垫上,笑容可掬,
', ' ')('“道长请慢用!”
风师解了饥肠辘辘,这才有心情品味美食,他卷起酥饼,抹上韭花酱,大口大口嚼着。刚出锅的酥饼十分香脆,嚼起来满口生香。
叶风眠与风师截然不同。他缓缓折起袖子,均匀地叠到手腕的位置,然后拿起勺子,慢悠悠地喝汤。
汤是牛骨熬出来的,鲜而不腥,奶白色的汤汁翻滚着,水嫩嫩的小油菜,白生生的豆腐,肉嘟嘟的蘑菇,黄澄澄的干丝,新鲜的时蔬簇拥着细腻柔嫩的牛肉,本身就已经非常可口。再加上红通通的辣子,麻辣鲜香,一口汤汁下肚,无比熨帖,从舌头到胃,都觉得满足极了。
风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猫,不由感叹:真是物似主人型啊。
沉静,优雅,挑剔,防备心重。
“叶兄最近可有什么打算?”风师探着口风。
叶风眠咽下嘴里的食物,想了想,江湖还是算了,太危险;经商的话,士农工商,地位比较低;论稳妥,还是该好好学习考个功名。
他沉吟道:“可能会去考科举吧。”
风师闻言,一口酥饼卡在嗓子里,咳了个惊天动地,脸憋得通红,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咳咳,你说什么?考科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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