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回想起刚刚得病的那会儿,他躺在病床上得忍受无时无刻没有停歇的疼痛。他无法入睡,无法进食,甚至疼得连下地走路都做不到。那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最折磨人的时期。
医生曾经对他说过,这个病一般只有五年到十年的存活期。如果病情一但没控制住,便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叶邵想起当年他查询过这个病的资料,如果病情复发,这个病便会继续侵害到他全身的软骨。如今他膝盖疼痛加剧,呼吸困难,都一一印证了这个病复发的特征。
叶邵的手抖得厉害,他伸手抓着洗手台的大理石一角,尝试要站起来。但是他刚一用力,爆炸般的疼痛席卷了他的神经,膝盖一软,又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他站不起来了。
叶邵的心里有些惊惶,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但他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强制自己要镇定下来,他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外爬。
卫生间离侧卧很近,但是不知道为何,现在却好像永远都抵达不到一样。
叶邵花了许久才爬回卧室。他像个溺水的人一样,颤抖着手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
——柏言。柏言。
两年前的时候,他得孤独地熬过病痛,忍受病痛的折磨。现在的他,还有一丝希望。
手机金属的外壳在他炽热的指尖显得异常冰凉。他的手指在通讯录上的一个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拨打了过去。
——那是魏柏言两年前的手机号码。叶邵一直都保存在通讯录里。
拨打过去的时候,他有想过会是空号。然而,奇迹般地,那边传来了嘟嘟的等候音。
叶邵的窒息感越来越强,越来越少的空气能有效地被呼吸进来,但他还是耐心地等待着。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在忙什么,让这等待变得长且耐人,叶邵撑着身体,不厌其烦地听着这循环枯燥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机械的女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宛如一盆冷水浇得叶邵浑身冰凉。
叶邵颤抖着手,又拨打了一次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叶邵的神智突然有些清醒。
——魏柏言憎恨自己入骨,又怎么会接自己的电话?
明明还在昨天,他酒后吐真言,当着自己的面说,宁愿他去死。
手机从叶邵的手中掉落,屏幕变黑。叶邵靠着墙,渐渐滑落到地板上。地板一片冰凉。
缺氧渐渐让他窒息。
叶邵回想起自己出院后,得了这个病,身材丑陋,做什么工作都力不从心。多数人都欺侮,嘲笑他,从他身上占便宜。说他是个没有用的胖子。可是他却一直不卑不亢地活着,从未觉得自己失去了自己的价值。
可是今时今日,他发现,摧毁自己的不过需要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已。
他突然在想,自己坚持着苟活到现在,为的是什么呢?是见那个人一面吗?
可是那个人却说不想再见到他了。
蜷缩在角落的男人胸膛起伏渐渐变小,他看着半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空洞,眼睛干涸得只剩下了一个形状,似乎风一吹便散了。
终而,男人的头颅丧失了支撑,软软垂落。他将头抵在胸口,没了声息。
——就,如他所愿吧。
第十七章
魏柏言坐在办公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合同。合同上的字密密麻麻,没有任何缘由地,他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他的心从昨日开始起就没有安稳过,仿佛被放在了油锅上。
“……魏经理?”
魏柏言皱着眉头,还是盯着合同一动不动,没有做声。
“魏经理?”
魏柏言回过神来,抬起头:“什么?”
“魏经理,这份合同有什么要改的吗?”站在办公桌前的一个平头职员有些忐忑不安,他被叫进办公室已经有小十分钟了,不知道为何魏柏言的脸跟整个跟黑锅似的,还一言不发,他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软了。
“总体问题不大,但细节做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