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相公左卿卿作者:未知
韩奕笑着催促道。
老人点点头,慢慢的喝起来。只是他喝得很慢,吃一点,就看看孙子的碗。见他很快就吃完了,巴巴的望着自己,便想倒些给他。
“老人家,他饿的久了,吃太多不好。”淡漠的女声再一次响起,老人的手顿了顿,抬起眼,对上苏岩的双眼。那是一双漂亮的让人无法忽略的眼眸,虽然眸光始终清冷,她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冷淡,但却能感受到话语中的真诚劝告。
老人点点头,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安儿,听见恩人说的没有,爷爷给你留着,明儿热了给你吃。”
苏岩无言了。当长辈的,大概时时刻刻都是想着自己的儿孙的吧?哪怕自己明明饿的不行,也要顾着孩子明天的一顿饭。
她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而那边的赵云却是抬眼看了看,放下手中的碗,走到韩奕身旁:“阿奕,拿一些生米和干粮出来。”
“是。”韩奕理会得他的意思,连忙分出了一小袋子的米,几个面饼,放到赵云手中。
赵云走到老人面前,蹲下身,看着那孩子干巴巴的小脸,笑了笑:“老人家,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这位……这位大人……”高大的赵云让老人有些畏惧,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一旁的韩奕连忙道:“老人家,这就是我们将军。”
“原来是将军大人……”老人怔了怔,瞧瞧遮着面纱的苏岩,再看看赵云,真真是一双璧人。不觉心思转了,倒不那么紧张了:“将军大人,小老儿姓雷,这是我小孙子,名唤风行。”
“雷风行。倒是好名字,他爹娘呢?”赵云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着。
他知道一般百姓对军人是有些畏惧的,所以接触他们,一般都是先由还有些孩子气的韩奕打头阵,他年纪小,又生就一张娃娃脸,容易让人卸下心房些。然后再由自己出面,看看若是合适的人,便给点银钱米粮什么的。
“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我那苦命的儿子。前些日子被曹家的人拉了壮丁,生死未卜……”说起儿子媳妇,老人脸上现出悲戚来。说是前些日子,其实也有快半年了,只是总觉得还是眼前的是,心里总惦念着。
这事儿常见,赵云也没什么吃惊,曹操的作风越来越强硬,早就不把傀儡似的献帝放眼里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说是专权也不过如此了。满朝文武,也都是听他摆布。
“老爷子是哪里人?”随意开口和老人攀谈起来,顺便也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事情。有些是小事,但心思细腻些的人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一些动向来。
正说着,一旁的雷风行忽然道:“叔叔,你们不是曹家的人吧?”
赵云看向他,笑了笑:“自然不是,我们是汉中王手下的军士,汉中王知道吗?”
雷风行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想了下:“好像……好像不知道……”他身边的老人却是很激动,看向赵云的眼里都放光了,哪还有一丝惧怕。
“将军大人,你们真是汉中王的人?”
“那是自然,我骗你作甚?”赵云对他笑了笑,看来刘备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还是很好的,否则也不至于提到这一句,老人的态度都变了。
而一旁的那些流民,本来总是偷偷摸摸窥视他们的目光也变得明亮起来。
“将军自然不会欺骗小老儿的,我这是太激动了……”老人连忙摇头道:“其实我们是一个村子的人一块儿动身的,本是奔着荆州去,因为听说那儿的刘州牧待百姓极好。只是后头遇见了几次流兵,大伙死的死,逃的逃,都失散了。我和孙儿好不容易到了此处,离那荆州却还是遥遥无期,听附近的百姓说,汉中王大人对百姓也是极好的。离得又近,便有了改道的心思……小老儿这次可真是出门遇贵人了啊!”
赵云听的很认真,刘表一向口碑极佳,比起在小沛才奠定了十几年基础的刘备而言,时日要更长久一些,他们会想去荆州也是正常。不过刘备的名声也慢慢建立起来了,有不少人还是知道的,这样久而久之,总会有一番作为。
“从这儿往荆州去,是远了些。”他们离开荆州已经几天了,又是快马加鞭,脚程不是这些靠脚力走的百姓可比。最多再一日光景,他们就能回到小沛了,自然是刘备那边更近一些,难怪这些百姓会这么想。“老人家,我们不好带着你们一块走,这点钱粮你收着,到了小沛若是过不下去了,便找个人问赵府在哪儿,报上赵云的名字就行了。”
“叔叔就是常山赵子龙?”听见这话,雷风行眼前一亮,忽然叫道。
“是。”看看被他这一句话惊的马蚤动起来人群,赵云皱了皱眉头,还是点了点头。
“叔叔,我想当兵,我想跟你一起打曹贼!”雷风行却是没察觉,望着他认真的说道。
赵云愣了下,随口问道:“为什么?”
雷风行稚嫩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恨意来:“曹贼抓了我爹爹,村里的伯伯说,爹爹被他们害死了,我要替爹爹报仇!”
赵云点点头,却并没有答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还太小,连兵器都拿不动,如何能报仇?若是想报仇,就要练好本事。若你和你爷爷到了小沛,再来寻我,如何?”
“好,一言为定!”雷风行用力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倔强来。
赵云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将米袋子和干粮递了过去,对老人道:“老人家,干粮不多,你们留着吃,这些米,可以找人起锅煮粥来吃,可记得了?”
老人点点头:“记得了。”
赵云站起来,转身离开。
老人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自是有些激动。忽然觉得手中有些不对,硬邦邦的咯手的很,低头一看,却是一些碎银子。
应该是赵云趁人不注意递给他袋子的时候放在手中的,他特意不说,估计是怕他们被人抢去吧!
握紧那碎银子,老人擦了擦脸,将剩下的粥大口大口的倒入嘴里喝了。
便是为了孙子,他爬也要爬到小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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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风行出场~唔,小是小了点,不过慢慢会长大滴~)
1卷有女苏岩42提议
42提议
回到家,抬眼就看见一双女儿分别被百里贺和童渊抱着迎了出来。见到他们,便扭动着小身子要下地,双手向他们张开,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苏岩和赵云相视而笑,看到女儿之后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连忙快步走过去,对百里贺他们道:“爷爷,我来抱。”
“娘香香。”百里贺抱的是大女儿文岚,苏岩伸手抱在怀中,小丫头便懂事的蹭在她怀中,还用小嘴用力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赵云抱的文芷也不甘愿落在姐姐后头,随即在赵云脸上也大力的亲了一口,涂上一些口水。
“瞧瞧这两个小丫头,我们两个老头带她们这么些日子,也没见她们香过我们。一见到爹娘,小嘴都变甜了,真真是伤心啊!”童渊装模作样的捂着胸口,作出一副受伤的模样。
只是他高高壮壮的,扮出这幅样子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小丫头们也不是省心的,偏着头窝在爹娘怀里望着他咯咯的笑着,显然不为所动。
“好了好了,一大把年纪了。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老不羞。”百里贺白了他一眼,“是谁天天吵着文岚文芷烦人,一见她们就躲开的?这会吃什么干醋?”
童渊尴尬的笑着:“大哥,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嘛……这两破丫头老是欺负我,她们又没欺负你,你当然不用躲啦!”
“文岚文芷,你们淘气?说说,你们怎么欺负太叔公了?”苏岩闻言,故意板起脸问道。其实她知道两个小家伙最多也就是觉着好玩而已,说要欺负童渊,那也得她们有这个本事不是?不过为了安抚他,还是装模作样一下子的。
文芷在赵云怀中偏着脑袋,小脸皱在一起:“太叔公笨笨,不认得姐姐和文芷。”
“你们两个小丫头明明就长一样,谁分的出来啊!”童渊梗着脖子辩解了一句,偷眼看了一下百里贺,也不知道他怎么看的,每次都能知道哪个是哪个。他看着分明就是一个样子嘛,哪里能认得出来。
“文芷,要尊敬长辈,以后不可以说太叔公笨,虽然他是有点笨,但也不可以当面说出来噢!”苏岩对着文芷一脸认真的说教道。
“知道啦!”文芷有点不情愿的说道。
童渊一脸囧样,看看苏岩,摇了摇头:“我先前还觉着,这两小丫头到底像谁呢。岩儿明明温柔懂事,子龙又惯是个老实的,怎么养出两这么j诈的孩子来,现在明白了,感情岩儿你一直都是扮猪吃老虎啊!”
“叔公,我哪有!”苏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她本性并没有那么成熟,只是当年的她太过惊讶,加上许多小说中都说古代对女子的约束很多,于是便不自觉的收敛了本性。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也渐渐懂了,其实只要做好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现代,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疼惜着长大的宝贝,自然也带着一些精灵古怪的脾气。
赵云伸手拍拍她,冲她摇了摇头:“岩儿,不要胡闹。”
“知道啦!”苏岩吐吐舌头,分别亲了文岚文芷一口:“宝贝乖,跟太爷爷和太叔公去玩儿好不好,爹娘刚回来,有点累了。我们先去梳洗一下,一会来接你们噢!”
“好!”文岚和文芷两个点点头,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了他们两眼。被他们放下了地,便手牵着手,乖巧的一人一个拉住百里贺与童渊。
“子龙岩儿不在的时候就没见你们这么听话过。”童渊咕哝了一句,被百里贺飞了个白眼,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大哥就是爱护着这两个死丫头,他真是倒了霉啊,摊上这么两个小混世魔王,早知道就不教她们什么轻功了,省的成天的在他跟前转圈要他猜谁是谁。
“你们快些去梳洗吧,我已经让彭娘子备了饭了。”百里贺看他们一身的风尘仆仆,便道。日子长久了,彭家又是值得信任的人,渐渐也就知道了,这两位老人其实并不是像看着那么令人讨厌的。百里贺不多话,通身的学士气派,从不口出恶言。而童渊为人直爽,身子又好,做起活来完全看不出来是当了太叔公的人,年轻的小伙子都未必比的上他。虽然说话有些粗鲁嗓门大了点,但却是个鲁直的个性,心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与彭敢相处的极为投契,几个小子也都喜欢他。
两人也知道彭家人与家中那些买来的小厮丫头是不同的,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与他们说话不会摆什么老太爷的谱,寻常只是做个样子。私底下就不必再做出来了。
两人好好的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回到前厅坐定,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饭,听着两个小丫头说着些童言童语,倒也不乏笑声。
吃过了饭,彭娘子把两个小丫头带去午睡,赵云苏岩便向百里贺说起荆州一行,童渊听的也甚是有兴趣,不时发出一些“怎么会这样子”之类的呼喊,更是惹得百里贺白眼不断。
听完了,百里贺低头沉吟了一会,看向苏岩道:“岩儿这次鲁莽了,也亏得你运气好,那刘表的经脉受损不大,不然这一回,怕是很难善了。”
苏岩一怔,却是低头受教:“是岩儿莽撞了。”
“我知道你是善心,见不得人受苦,只是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但那刘表却不是普通人,若是没有七分把握,就算是我。也必是不会去救他的。”百里贺看她诚心认错,倒也有些怜惜。所谓医者父母心,即便苏岩不是挂了名号的郎中,但有着一身医术却见死不救这样的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这次你们能安然回来,倒是好事,只是日后……只怕麻烦不断了。”
“爷爷何出此言?”赵云与苏岩对视一眼,张口问道。
“且不说刘表为人如何,只是,这等位高权重之人,你救了他一次。延了他一年的性命,他此时感激,却未必满足。人都是如此,贪生怕死,真到了那一天,他来相求,你是治还是不治?”百里贺摇头,说道。
苏岩一愣,心底却是转了好些念头。想想也是,现代的那些绝症患者也不是如此吗?知道自己生了治不好的病,医生也说无能为力了,可真的到了那一天,却还是会巴巴的求着想要再多活一些时日,乃至长命百岁。
“应当……不至于吧,毕竟我已经早就明说了,他最多只有一两年的寿数……”苏岩有些犹疑不定的说着,现在她也只能期望,刘表与一般人不一样了。
“就算他不找你,难道他的亲人就不会想到你?你若是觉得他们找不到你,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儿,若是刘备被他们说动来相求,你又待如何?”百里贺看了她一眼,问道。
苏岩噎住了,隐隐有些后悔去了荆州了。
“行了,大哥,屁大点事,值得说教这许久么?”童渊看着苏岩为难的样子,颇有些不屑的道:“若是那刘备小子敢来拿这破事为难岩儿,大不了咱们与他一拍两散呗!”
苏岩闻言眸光闪了闪,看向赵云,却见他时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一怔。
“说的也是。”百里贺笑了笑,看向童渊:“难得听你说句这么有道理的话。”
“大哥你什么意思啊……”童渊郁闷了,两个小丫头指着鼻子说他笨也就算了,这会他可算是明着说他没脑子了,他有那么蠢吗?
“没什么意思,二弟。岩儿他爹前几日不是又送了银子来?咱们上街去逛逛如何?”百里贺笑了笑,他们安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继续当他们的“败家二人组”了。
“好啊好啊,不过这回能不能买点有用的?哪怕是去大吃一顿也好啊,瞅瞅咱们搬回来那些玩意,不能吃不能用的,看着就闹心。”字画什么的也就算了,至少百里贺喜欢。但那些古董花瓶啊,玉佩什么的,到底有什么意思?
“你爱吃,那就去吃呗,我又没拦着你。”百里贺瞄了他一眼,这蠢人,不知道东西买回来还是可以再卖的吗?就是拿来传家也好啊!现在这年头兵荒马乱,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都流到民间,价钱也跌了许多,不趁机多弄一些回家留给子孙,难道便宜别人?真傻透了。
乔玄又送银子来了?苏岩怔了下。本以为孙策死后,孙家会断了他们与她的约定,毕竟那时候,他们只是口头上说好,并没有什么契纸之类的东西。再说,即便有,这时候也没人能管得到他们履不履行承诺。没想到那花花大少似的孙权却是个极重承诺的人……她以前对他的观感是否太过片面了些?而乔玄……苏岩忽然发觉自己很不孝,没有回去瞧过他不说,还常常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亲爹在。
他却是一直挂念着这个身在异地的女儿的吧?
“岩儿,在想什么?”赵云忽然伸手握了她的,温声问道。
苏岩回他一个笑容,低声道:“我想爹爹了……”
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她抬头看他,对上他一脉温柔的眼眸。
“不如我们归隐吧,如何?”他淡淡地说,眼眸却明亮如星辰。
1卷有女苏岩43难处
43难处
苏岩没表示,看了赵云一眼。站起来闪人走了。
赵云头一回拿不准自家媳妇的心思了,这是好还是不好?当然他不会傻傻的再问一遍,装作没说过这没头没脑的话,跟苏岩还是一样的相处模式。
是,太没头没脑了。他自己也这么觉着,可是他对苏岩一向是有话就说的,所以也没想为什么,于是就说了。回过神来想一想,也许她也是觉得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当做没听见算了。想退,怎么退?放不放得下这些人这些事?刘备是个软性子的人,但不代表他真的就没有手硬的时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们走了,那么剩下的彭家怎么办?他手底下那一干军士就算明面上没事,但走了主将的兵,就跟那被爹娘遗弃的孩子一样,是会遭人白眼的。
想通了,于是明白为啥苏岩不说话了。说到底,人太了解他。知道他不可能放下手下的人不管,彭家人口少。带走倒是无所谓,这些年他也没跟谁结交,所以不会连累谁。但那些大头兵呢?虽然他严厉,但他是个好将军,手底下一个顶一个的忠心。全带走?就算他养的起刘备也不肯的,这是想干啥,拉大旗单干?到时候就算他哭天喊地发誓他只是当农民,天地也不会信他的。
于是失眠了一晚,因辗转反侧扰人清梦被娘子赶出房门的赵大将军,头一次萎靡不振的上营中点卯去了。
刘备关羽他们见了,自然吓了一跳,纷纷上前关切起来:“这是咋回事,家里出甚大事了?”
赵云顶着乌黑的眼圈,无神的看了他们两眼,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色很差?”
“就跟几辈子没睡过似的。”张飞那乌眼鸡点点头,他一张黑脸,一辈子都不知道黑眼圈是个什么玩意,也就赵云这种小白脸能长出来:“昨晚跟媳妇打架了?”
这打架跟那个打架是不一样,也就是俗称的妖精打架。三个大老粗回过味来,刘备看了赵云一眼,莫非是去荆州那些日子压抑的狠了?
赵云眼皮也没抬一下,张口就道:“三哥,昨晚嫂子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话没说完,一只大黑手捂住了他的嘴。
“兄弟,咳,子龙兄弟,哥哥我错了行不?”张飞那一张老脸尴尬的啊。多少年了,都被罚的成了习惯性了,他怎么就忘了啥叫隔墙有耳呢!偏偏他们家是三天两头闹大动静,隔壁的赵家却是按兵不动,一到晚上就跟乱葬岗一样的安宁——啊呸呸呸,浑人说浑话,小孩子当没听见哟!小辫子不知道给人抓了多少,可是人家嘴巴紧,从来没搬弄过什么是非八卦的。
于是他就忘记了,他哪天受了什么罚,人家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