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气顺了,便示意曲妈妈将人打发出去,派了紫儿守在门口,跟曲妈妈低语道:“事情可以进行了,就按我说的做。”
“是!”
武姨娘想凭个庶妃就上位?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妹妹和侄女上京的途中被山贼劫过吧?光凭这一点,吴丽绢就别想嫁入王府!
张君瑶入选,曹家自然也要送贺礼过去,俞筱晚不由得想,是不是张君瑶与摄政王之间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若不然,怎么金大娘没有推举张君瑶了,她还能入选?
曹府里欢天喜地地忙碍着,不少官夫人都打着各种旗号送帖子过来,想到曹府坐坐,目标自然是吴丽绢,不过一切都与俞筱晚无关,她只管清闲地研习医书。蒋大娘会用一点毒,也教给了她,还留下了几丸千金难买的药,不过制法蒋大娘却是不知,她在用毒方面并不擅长。俞筱晚习武太晚,自知到了一定境界就很难进益,不如在用毒方面下功夫。她买了医书仔细研究草药,还从市场上买了些乱七八糟的泻药秘药之类自己琢磨,当然,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有外人的时候,她决不会看医书。
这天初云去厨房取中饭,回来的时候撅着小嘴,“厨娘说今日客人多,小姐的饭菜还没熟,要再等半个时辰。”
俞筱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们若是饿了,就去外边买些糕点来吃吧
初云立即眉开眼笑,从赵妈妈手中领了银子,欢快地跑了出去,过得两柱香的功夫就回转了。一般大户人家的角门外,都会有卖小吃的零担,专给丫头小厮们解馋的。初云买回的是几碗馄饨,俞筱晚试了一两口,没什么兴致,让丫头们分着吃了。
初云乘丫头们都到小偏厅里的时候,悄声告诉俞筱晚,“方才卖馄饨的那位大叔跟我说,前几日看到有个中年男子来府中寻人,不过被小厮们打发出去了,就是霜降那日。”
俞筱晚一抬眉,这么巧?“那人是什么样的。”
“落魄!好象赶了很远的路,吵嚷得厉害,不过后来进了角门一会子,就喜滋滋地出来了。”
俞筱晚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几日派人去外院问,没人说起这件事,可是闹了一场,应当有人看到才对,她立时叫来赵妈妈,叮嘱她出府一趟,“让沈天河仔细查一查,最好将来人的底细都摸清楚。”
霜降那一天,中年男人来寻人,张氏装病,真是太巧合了一点。
赵妈妈欠身领命,自去安排不提。
之后几天,俞筱晚发觉自己的饭菜变差了,要说差吧,既不是份量,也不是菜色,而是味道,怎么吃怎么寡淡。她便叫来初云去厨房加菜。
初云应了一声,去厨房点了几个小菜过来,果然可口得多了。俞筱晚挑了挑眉,失笑摇头,问赵妈妈怎么看。赵妈妈思量着道:“莫不是舅夫人暗地里下绊子,想说武姨娘管理不力?舅老爷不是拟了折子,要抬平妻么?”
俞筱晚淡笑,“有这个可能。”又问初云,“这几个菜多少钱?”
初云笑嘻嘻地道:“厨房的李妈妈说不用给,都是用剩余的食材做的。
俞筱晚立即道:“这可不合规矩,你马上带银子送过去。”曹府中一般是分开用饭的,每个人每餐吃几素几荤都有定例,如果要加菜,就得自己出银子,这些帐也要记到帐册上的。
初云应了一声,去了挺长时间才回来,“李妈妈开始坚决不收,婢子磨了许久,干脆将银子放在灶台上。”
俞筱晚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笑道:“我记得厨房还有一名管事妈妈姓孙吧?好象是老太太的陪房,嗯,以后就找孙妈妈点菜,给银钱的时候,多给些,背着人,不要让旁人看见。”
初云一怔,不明白小姐的用意,加了菜的人,唯恐管事的赖帐,恨不能嚷得旁人都知道才好,哪有给了银子,还不叫旁人看见的?
俞筱晚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你就按我说的做。”
“诶!”初云答应一声出去了,之后每天点菜回来,都会禀告俞筱晚,加了菜,是按她说的,悄悄给的银子。
“这样就好。”俞筱晚拿湿帕子抹了抹嘴角,淡然地坐到临窗的炕边,翻阅医书。
一连几天平静地过去,钦天监算出最宜婚嫁的日子是十一月望日,距今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庶妃待嫁是不必亲自绣嫁衣的,自有宫中尚衣局的绣娘们操劳,只是这期间夹着一个太后生辰。作为准皇家媳妇,吴丽绢至少要表示一下孝心。
难就难在这个分寸上,是独具一格,还是中规中矩?吴丽绢与师嬷嬷商议了许久,觉得各有好处,各有弊处,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便寻了俞筱晚来问。俞筱晚只微一沉吟,便道:“中规中矩吧。”
吴丽绢一听便明白了,她没有家世,若是还未入王府就大出风头,恐怕会惹来王妃和其他人的不满,还是中规中矩的好。当下拿定了主意,便厚着脸皮找曹府“借”礼品。
其实曹老太太早就在跟爵爷商量这事儿了,只是她近日身体沉疴,精神不大好,挑选礼品之事便全部交给了武姨娘。
吴丽绢和武姨娘一说,武姨娘便笑道:“你放心,你第一次送礼给太后,怎么也不是轻薄了,老太太早就想好了,咱们府中有一尊白玉观音,再给配个白莲宝座就成了。”
吴丽绢感激地道:“真要多谢老太太。”
正说着,巧如进来传话,“姨娘,沉璧坊的大师傅来了,白莲宝座已经雕好,在二门等着您验货呢。”
武姨娘笑着站起身,拉着吴丽绢的手道:“走,咱们一块儿去瞧瞧。”
赶巧今日俞文飚回京,也到曹府来拜见小姐。俞筱晚在二门的小花厅里会见了文伯,寒暄了一阵子,俞文飚便告辞走了。俞筱晚听得隔壁花厅里有对话声,细听原来是武姨娘等人,想着打个招呼再走,顺道先睹为快。院子里还有些杂事,她就打发了赵妈妈先带丫头们回去,自己一人等在这里。
花厅里服侍的小丫头去沏茶,却发现茶叶没了,就去问管事妈妈要点茶叶。俞筱晚等了一会儿,不见茶来,肚子却开始隐隐作痛,大约是要方便了,就起身去了后面的净房。
俞筱晚刚离开,小丫头就回来了,端了茶来却没见到人,心里嘀咕,表小姐定是等不到茶就先走了,她也没在意,转身出来把花厅的门给带上。
俞筱晚在净房坐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些,洗了手准备出来,就听见外面有人走进来,两个人的脚步声,随后是关门声。
俞筱晚不由得蹙眉,这里是会客用的花厅,有棉帘当着寒风,要关门做什么?正要迎出去看看,就听见小武氏的声音道:“你来找我作甚?上回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琴儿!”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显得有些激动。
“闭嘴!琴儿也是你叫的吗?”小武氏立即低声喝断他,“早说过我们没有瓜葛了。”
俞筱晚心头一跳,小武氏这是喝的哪一出?她顿住了脚步,屏住气息,直觉告诉她,这会儿她不能走出去,这事儿说不定与张氏的“病”有关系。
“呵呵!你现在当了娘娘的母亲了,架子可真大。”那男人并不生气,反倒揶揄起来,“可咱们好歹做了一场露水夫妻,你说没瓜葛就没瓜葛的吗
“欧阳辰,你不要欺人太甚。”小武氏很生气,更多的却是惊慌和害怕
那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当初我也就‘欺负,了你几回,可都是你自己愿意的……”大约是见小武氏真的慌了,这才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我生意亏得血本无归,你若有闲钱,就借我一点,就当是封口费。”
小武氏极力克制住惊慌的颤抖,故作镇定地道:“你!好吧,你要多少
那男人似乎在盘算什么,半晌没出声,然后才慢悠悠地道:“不多,五千两银子。”
“什么?”小武氏吓得失声叫了出来,忙又掩住自己的嘴,恨声道:“你疯了,我到哪去弄五千两银子?”
那男人哼了一声,“你女儿不是要当皇妃了吗?五千两银子还不是小意思。给你三天的时间凑手,否则……你知道我的,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再说,我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说罢桀桀怪笑几声,“安排人带我出府吧,你若要留我吃午饭,我也不介意。”
俞筱晚随即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男人被人带了出去,随即又是关门声,武姨娘的声音焦急地低低响起,“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武氏本就绷到了极至,这会子觉得委曲,呜呜地哭了起来。
吴丽绢也陪着掉眼泪,哽咽道:“欧阳辰是个无耻之徒!”
原来吴父在家中就是个不得宠的庶子,病故之后,吴家嫌小武氏只生了个女儿,就要她们母女回娘家去。可武老爷也早身故了,武家几兄弟分了家,谁也不愿意接待她们母女,小武氏才想着上京城来投靠姐姐。只是在中途遇到了一伙山贼,劫财还要劫色,危急关头,欧阳辰的商队如神兵天降。一般走货的商家都会请镖师保镖,镖师们赶走了山贼,可小武氏母女却没想到,这欧阳辰跟山贼也没区别,见母女两和丫头喜儿生得貌美,竟想全数占有,小武氏为了保护女儿,不得已委身于他,随着商队快到京城的时候,才寻了时机逃脱了欧阳辰的掌控。
“原以为再见不到那个贼子了,可前几天我去庙里帮绢儿祈福的时候,又遇到了他,竟被他跟踪回了曹府。我怕他纠缠,不得已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哪知他、他竟然还不知足。”
小武氏说到伤心处,呜呜地喘不上气来。
俞筱晚在屏风后听得暗暗攥紧了双手,这个男人真可恶!但是!小武氏进京大半年了,拢共才出曹府两趟,哪里会这么巧,上山祈福就遇上了他?
太过巧合的事,就是精心布局了。
联想到张氏装病不管内宅,这是为了方便欧阳辰来找麻烦的时候,武姨娘好“掩人耳目”?
不论是主动还是被迫,被男人盯上了,错都在女人身上,俞筱晚不由为小武氏的命运嗟叹一番,待那几人商定了后计,离开小花厅之后,她才慢慢走回墨玉居。
没多久,武姨娘便带着曹中敏过来小坐。俞筱晚忙让到炕上坐下,曹中敏则坐到了炕边的八仙椅上,东房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不知是不是太暖和了些,武姨娘的脸色泛着霞红,七七八八扯了几句后,才转入正题,“敏儿现在从师吴大人,有些应酬实在难免,又不得去不上档次的地方,这银钱上就有些不凑手……所以……”
俞筱晚不待她说完,便含笑道:“应酬是应当的,官场上总要有朋友,若是银钱不凑手,我这可以先拨五千两银子,慢慢从店铺的红利中扣便是了。”她的三家店铺,若是经营得宜,一年下来,曹中敏至少也能分个六七千两的红利,所以这个数字借得出手。
俞筱晚解下腰间的钥匙,让赵妈妈取了五千两的银票出来,武姨娘喜不自胜,忙道了谢。
母子两出了墨玉居,曹中敏便若有所思地道:“晚儿妹妹只怕知道了些什么。”
“不会吧?”武姨娘吓了一跳,吴丽绢可是要嫁给摄政王的,寡母竟然不守节,这可是滛(禁)乱大罪,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她问你……不对,就算是爵爷问你,你也不能说。这些钱你带去给欧阳辰,务必要逼他答应,再不能上曹府来,若能送他离京,便是最好的。”
曹中敏点了点头,心里却十分不安,总觉得不会这么顺利。
到了傍晚时分,沈天河传了讯息过来,说欧阳辰的住处一天三变,有人帮着安排,虽然只接触了一次,但沈天河觉得此人心术不正。
心术当然不正!俞筱晚思索了片刻,让外头的人继续盯着,却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这件事,看起来是小武氏和吴丽绢的事,关系的是武姨娘能否抬为平妻,可是俞筱晚却总觉得张氏想将自己也一起算计进去,只是不知张氏的突破点在哪里,如何将自己带入事件之中。
晚上武姨娘的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曹中敏出府,竟没找到欧阳辰,几个人急得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次日上午,晋王妃、张夫人携张君瑶、几位尚书夫人、侍夫人一同递了帖子进曹府,要来曹府玩一玩,马车都直接停在了大门外。曹家自然拒绝不得,老太太强撑着身子迎客,张氏听说娘家大嫂来了,也“强撑”着过来延年堂待客。
她装容端庄,举止娴雅,笑盈盈地留饭,“几位都是稀客,难得来曹府,一定要用过饭再走。不知几位客人喜(3uww提供下载)欢什么菜色,我好让厨房准备。”
一向都是客随主便的,不过这里面晋王妃的级别很高,张氏这般侍奉也没什么不妥。晋王妃身边的嬷嬷淡淡然地道:“我们王妃别的不挑,只一样菜是一定要的,就是松雾灵芝闷子鸡。”
张氏忙陪笑道:“有的有的。”曹老太太也记得家中还有松雾和灵芝,忙令杜鹃去告诉武姨娘一声。
武姨娘管着中馈,忽然来了这么多重量级的客人,自是忙得脚不沾地,听了杜鹃传的话,忙吩咐巧如拿对牌到仓库去领松雾和灵芝。
巧如去了一柱香的功夫,就急忙忙地跑回来,喘着气道:“姨娘……不、不好了,松雾没了、灵芝也没了。”
武姨娘一怔,追问道:“什么叫没了,你可仔细找了?”
帐册上明明还有一斤松雾和三支灵芝的,这两样物品极其贵重,当然不会存在厨房里,而是锁在仓库的抽屉里,管仓库的王嫂子是曹府的家生子,应当是信得过的。
巧如肯定地摇头,“婢子跟王嫂子一起找了,没有。”
武姨娘只得到延年堂,悄悄唤了张氏出来,小声儿地禀报。张氏惊讶地大声道:“什么?松雾和灵芝没了?那一斤松雾和三支灵芝可值几千两银子,别是被人偷去卖了吧?”
她的声音不小,里面虽在聊天也多少听了些,曹老太太心中不悦,却不能发作,陪着笑道:“几位贵客坐一坐,我去看看就来。”
张夫人忙体恤道:“老太太直管去,我来陪客人便是。”
曹老太太道了谢出来,先带着张氏和武姨娘到西房,问明情况,不由得蹙眉,若是早说还好,偏已经说了府中有食材,不给晋王妃做松雾灵芝闷子鸡便会得罪人。张氏叹息一声道:“这样吧,我先问一问大嫂,若是张府有,就让敏儿先去借一点,日后找到再还,没有的话,就得麻烦敏儿和妹妹去街面上买回来。妹妹你有空还是要将帐目和几个管事的查清楚,这等贼人不能放过!”
曹老太太很满意张氏这样的安排,叮嘱张氏和武姨娘快去办。可是张府也没有这两样食材,武姨娘和曹中敏只得到街面上的铺子里去买。张氏看着这母子两回屋更衣,悄声叮嘱紫儿盯着,自己则返回了延年堂的中厅待客。
不多时,紫儿蹑手蹑脚走到张氏的身边,悄声道:“看到巧如去找表小姐了。”
张氏的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武姨娘能求的只有俞筱晚,呵呵,任她们想破头也不会知道,这是一石三鸟之计。想到一会儿之后,就能除去三个心腹大患,张氏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动人。
俞筱晚还在孝期,可以不必见客,坐在墨玉居里听初云禀报了此事,不由得思忖道:“张氏会这么大方放过武姨娘的错处?”
正思量着,巧如急巴巴地跑来央求道:“表小姐,我家姨娘求您去二门一下。”
俞筱晚二话不说披了斗篷出来,来到二门处,武姨娘早等得着急了,一把将俞筱晚拉到偏僻处,手的力度大得惊人,抓得俞筱晚的手臂都疼了,可见心中惶急,却嘴唇哆嗦半晌也没挤出半个字来。
俞筱晚含笑安慰道:“姨娘有什么事儿只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她的笑容温柔和熙,如同春风吹过河堤,不自觉的就让人的心情放松下来。武姨娘鼻子一酸,强忍着泪,盯着俞筱晚问,“敏儿说你可能知道了我妹妹的事?”
俞筱晚只是笑笑,没有作答,可也等于是回答了,武姨娘深吸了口气,壮士断腕般地道:“那我也不瞒着表小姐了,那贼子又来了,刚刚着人传了话进来,我将他安排到了西角门。我和敏儿要出府,绢儿要陪客,我这妹妹是个没主见的,她、她怎么应付得了那个贼子,我想求表小姐陪我妹妹去一趟,若能打发了这个贼子,我们姐妹和绢儿都会感激表小姐的。”
俞筱晚眸光微闪,这般巧?曹府上下这么多客人,欧阳辰却来了,武姨娘、敏表哥、吴姑娘这三个厉害点的就都有事,只有小武氏单独面对,武姨娘求到我面前,也是情有可原,情理之中,只是……太合情合理了一点。
她轻柔地拍了拍武姨娘的手道:“对不住,我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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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反栽赃
武姨娘愣愣地望着俞筱晚半晌,真的没料到俞筱晚会拒绝她。
想起几个月前表小姐帮敏儿推荐良师,想起几天前表小姐还热心大方地出借五千两银子,这举手之劳怎么就不愿帮忙了呢?武姨娘脑中灵光一现,忙竭力保证,“表小姐放心,西角门那儿都是我的人,如今主子们都在延年堂,仆妇丫头都在忙,保证不会有人看到表小姐过去。况且还有我妹妹一道儿,我早说好了,那是远房来打秋风的亲戚,让我妹妹去打发一下的。”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