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还没醒?”马文才上前探视一番。
只见王卓然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但面色桃红,宛如桃花,也怪不得这病叫做桃花癣了。
“是啊,”梁山伯把手里的布浸在冷水里,拧干了后敷在王卓然的头上,“已经昏迷了好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对了,荀巨伯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说王卓然拿着一个大毛笔要杀你和英台吗?”祝英齐猛地问道,“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晕在床上了?”
“哦,王大人确实去了,”梁山伯答道,“兰姑娘说,他是因为肝火太旺,导致晕厥。”梁山伯看了看天色,“不知道英台什么时候能回来。”
“哼,与其担心祝英台什么时候回来,你还是先担心怎么能让王卓然乖乖抹药吧!”马文才轻笑一声,转身坐到桌子旁,“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会愿意用民间偏方的人。”
“那可如何是好?”梁山伯焦急道。
马文才但笑不语。
“哎,”祝英齐蹭到马文才旁边,用胯部撞了撞他,小声地说道,“你这么说,肯定就有让他喝药的办法吧?”
马文才被撞的身形一晃,但也比不过他心中的念头晃得厉害,“当然。”
“那就快说出来啊,他不是你爹的好友吗?”祝英齐道。
“说出来,倒是可以,不过……”马文才故意拉长声音,吊起祝英齐的胃口。
“不过什么?”祝英齐把头凑过去,仔细地听着。
看见鱼儿上钩,马文才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勾了勾,“不过……要报恩。”
“……”祝英齐无语地看着坐在那里正在偷笑的人,想起他对自己的念头,心头一凛,“现在想想,王卓然的病好不好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你若不想帮忙就算了。”
“无所谓,”马文才耸耸肩,“让祝英台求我也一样。”
“……人不要脸跟树不要皮是一样的。”祝英齐说道。
“那又怎么样?”马文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会死的……”
“无所谓,达到目的就行。”
祝英齐:“……”
祝英台带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王卓然醒了一起,但看到梁山伯在那里就又发了一次脾气,如果不是马文才在那里安抚住了他,恐怕他还要再晕一会儿。
不过如果祝英齐事先知道马文才所谓的办法就是硬灌的话,他一定不会疯狂到去答应说要报恩!
“这个不算!”祝英齐和马文才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赌气般地说道,“你硬灌的话我也能想到!“
“可是你不是第一个说出来的人,”马文才的心情很好,“而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早上不是还说自己是男人吗?现在想反悔?”
“……谁说我想反悔的?”祝英齐恨恨地说道,“报恩就报恩!你说吧!让我做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能做到!”
祝英齐这么说其实是想在“力所能及”上玩个文字游戏,毕竟究竟能不能做到还得是他自己说了算,但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马文才笑的十分的舒心。
“放心,我提的要求你一定能做到的。”
“……”祝英齐有种不祥的预感。
“把眼睛闭上。”马文才轻声说道,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魅惑。
“……”祝英齐瞪大了眼睛看着马文才,一副你不说要干嘛我就死也不闭的样子。
“我不会害你的,”马文才诱惑道,“相信我……”
不知道是不是马文才的声音太过迷人,祝英齐的眼睛正慢慢地缩回原来的大小,然后越来越小,直到闭上。
失去了视觉,祝英齐的其他感官越加清晰,就好像,他现在能清楚地闻到一股他平时从未闻到过的香气,不是花香,而是甜甜的味道。
“记得,在我说睁开前都不要睁开……”马文才的话让祝英齐的睫毛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恢复平静,但还是不难看到那小幅度的轻颤。
马文才说话时的气息喷在祝英齐的鼻子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马文才之间的距离已经小到这个地步。既然这样,那么自己闻到的香气是马文才身上的?祝英齐开始胡思乱想,但很快,他就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唇上的湿润所吸引。
一双手抚上祝英齐的肩膀,让他离那个吻他的人更近了一些。
马文才轻咬了祝英齐的下唇一下,虽然不疼,但祝英齐下意识地张嘴回咬回去,但他刚刚张开一丁点嘴,一条十分柔软湿润的舌就伸了进来,来探索它上次没来得及探索的部位,与祝英齐的那条呆愣的舌缠绕起来。
肩上的双手有一只向上伸到了他的脑后,按住了祝英齐的头部,慢慢加深着这个吻。
祝英齐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弃他而去,让他只剩下呼吸的力气,一种酥麻感袭遍全身,让他欲罢不能。
“英齐……”
恍惚间,祝英齐仿佛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但现在唯一能叫他名字的人的嘴正在做着别的事情,那叫他的人又会是谁呢?
“英齐……”声音再度出现,祝英齐努力集中一点自己的注意力,想听清楚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
“……我爱你……”
微微睁开眼睛,祝英齐眼前尽是马文才陶醉的神情,就好像他现在吻的是一件绝世珍宝。
祝英齐感受着唇上的触感和与自己纠缠的舌的湿润,心中乱如麻。
月色无声地洒在他们的身上,就算是清冷如月光,都驱不走两人之间泛滥的甜蜜。
月色迷人,不过是因清冷如霜。
眸色醉人,却是因那怎么也切不断的柔情与甜蜜。
正文38祝英齐,不许脱
“英齐,你在想什么?”马文才看着依然紧紧闭着眼睛的祝英齐,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溢出温柔的水。
祝英齐的眼皮动了动,但并没有睁开,脸颊上的粉红出卖了他心中的紧张。
“呵,”马文才轻笑,“英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
祝英齐的眼皮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最终也没有睁开。他的嘴唇微张,轻微地喘息着,薄厚适中的嘴唇红红的,像是樱桃一般诱人。
“英齐?”马文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虽然刚刚祝英齐没有回应他,但从他现在的表现看来,他并不是对自己没有反应……马文才心中的甜蜜更浓。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祝英齐闭着眼睛说道。
“好,”马文才伸手摸了摸祝英齐的脸颊,然后在他的额头上又印下一吻,起身回屋。
……
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微风无声地滑过院子里的柳树,又擦着祝英齐微红的脸颊而过。
马文才……
祝英齐在心底轻念着。他不知道今天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地就接受了马文才的吻,但不可否认,在看到马文才那陶醉的样子时祝英齐的心悸动了一下。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马文才产生类似悸动这样的心理,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悸动,简直要了他的命。就好像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狠狠地拧了一把,让他想要呼吸,却无法呼吸。
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被月光照得异常明亮,祝英齐可以清晰地看到墙角下不知名的小花被清风吹动着叶子,在风中起舞。
“唉……”祝英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颓然地摇了摇头,起身正想回房间,但只要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他就浑身僵硬,阻止了他走进房门的脚步。
要不然……出去躲两天?祝英齐天马行空地想着,他是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马文才。
朋友?兄弟?或者是……
祝英齐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答案让他犹如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压在自己的胸口一样喘不过来气。
也罢,反正英台那里肯定会多张长椅,应该也不会介意让他将就一晚……好吧,也许是几晚。
“唉……”再次叹了一声,声音却轻不可闻。祝英齐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每一步离去的脚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里,闷闷的疼。
院子不大,祝英齐走了几步就出了院门。
而就在祝英齐背后的房间里,亮着一盏烛灯,没有关上的窗子里露出马文才神色复杂的脸庞。
这一夜,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
因为睡在长椅上,祝英齐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再加上是在别人的房间里,他也不好翻来覆去地乱动,只能坚持着一个姿势生生地躺到天亮,脑子里全是马文才的身影,或是轻笑,或是大笑,或是潇洒,或是认真,又或是……陶醉。
哎……
祝英齐在心底长叹一声,有些事没说破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大家该干嘛干嘛,但一旦说破,那除了面对就只能面对。
因为祝英齐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像没听到马文才的话一样对他嬉笑怒骂,他也更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来定义他们的新关系。
清晨的鸟鸣声第一次在祝英齐的耳里听着是那么的悦耳,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僵硬在床上挺尸,而可以名正言顺地起床。
他不想让祝英台知道他和马文才的事,一是因为这样的事实在不能让人说出口,二是他也不认为祝英台那样的性格能给他什么好建议。
因此,昨晚面对祝英台和梁山伯的疑问,祝英齐只能用傻笑来回应,随意地说着什么两人吵架了的理由。
“八哥,你真的没事吧?要不要去兰姑娘那里看看?”祝英台在课堂门口拽住祝英齐的袖子关切地问道。她一直都知道祝英齐总是有意不去上课,但等她真正看到祝英齐的脸色时,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祝英齐在犹豫,他确实不想现在见到马文才,可都走到了这里,再转身离去总有种逃跑的感觉。
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跑的?如果不爽的话打回去不就好了吗?
……
祝英齐再次叹气,这才是问题的重点,他发现他在被马文才吻了后什么反应都有了,紧张、慌乱、不知所措……可偏偏唯独没有愤怒。
不应该啊!之前马文才吻他他不都是愤怒地打了回去吗?为什么昨晚偏偏会变成那个样子?
……
“好吧,如果先生问起来,就说我……”祝英齐顿了顿,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想不出一个能不让马文才担心的理由。
“八哥放心,我会帮你找理由的。”祝英台适时地接口道。
“好吧……”既然他的问题有别人去烦恼,他又何必自找麻烦?何况他需要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的。
……
在医舍趟了整整一天,祝英齐觉得自己的脑子更晕了,就好像有千万匹野马奔腾而过,让他的眉头紧锁。
“唉哟,兰姑娘……快救救我啊……”嘈杂的声音从医舍外面传来,祝英齐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眉心。
“兰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他勉强坐起来,皱眉问向刚好进来取药的王兰。
“不知道,”王兰急匆匆地说道,“书院里的书童不知道为什么打了群架,现在都来医舍治疗了。”
“书童?打群架?”祝英齐觉得头更疼了,“银心和祝安呢?”
“好像也在外面,”王兰说道,“银心没受什么伤,但祝安的眼圈被打黑了一个。”
祝英齐谈了口气,银心没事他本身不用去管,但祝安是他的书童,他就算平时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也不得不去管了。
“他在那里?”祝英齐无奈地问道。
“八哥,你怎么起来了?”祝英台见祝英齐脸色苍白地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不由得问道。
“兰姑娘说祝安被打了,我出来看看。”祝英齐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寻找着祝安。
“怎么回事?”祝英齐问道,“为了什么打起来?”
祝安低着头说道:“公子,他们说银心是个女人,还说九公子是个女人,非要让银心出来验身,我……我,我没办法了,就……”
“行了,知道了。”祝英齐打断祝安的话,心中的恼火一阵比一阵高,“谁带的头?”
“是马统和王八德!”祝安说道。
“祝英齐!你家的书童把我家的八德打成这样,你必须得负责!”王蓝田瞪着眼睛说道,“有本事你跟我出去,咱们一对一的打一次,看看谁有本事!”
“是是是,蓝田兄说的是,”祝英齐笑道,“祝安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打人呢?”
“可是公子……”
“祝安,你给我记住了,”祝英齐再次打断祝安的话,“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直接给我把事情做干净点,后山那么大一片地你别告诉我连个丢尸的地方都没有。”
“……”祝安无语地看着祝英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祝英齐转身朝身后的那些书童说道:“你们给我记住了,如果再让我听到有谁说英台和银心是女人,我上虞祝家世不会放过他的!”
“……”
医舍里顿时鸦雀无声,不是因为祝英齐的话太过狂妄,而是因为说话时的神情实在有够阴冷,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蓝田兄刚刚说什么来着?”祝英齐笑着看向王蓝田,“一对一的比划比划是吧?来吧?医舍里地方小,别妨碍兰姑娘和小惠姑娘治病,我们出去打。反正离医舍离的近,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什么的兰姑娘心情好没准还能把你救回来。”
“祝英齐,你,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王蓝田结结巴巴道,“来,来就来!走!咱们出去打!”
“打什么?”马文才的声音插了进来。
马统被一个趔趄扔了进来。
“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马文才冷声说道,“这件事是我的书童挑起来的,英齐,如果你想讨个说法的话,马统任你处置。”
“公子!不要啊!”马统连忙跪下求情。
他和马文才并不是刚来,只是他们到的时候祝英齐正好在跟王蓝田说话,马文才便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对话,如果不是祝英齐提出要跟王蓝田打架,那他和马文才可能现在都不一定会进来。
所以马统十分清楚祝英齐刚刚说要打死人的表情有多认真,如果不是当时他不在场,马统真的怀疑王八德和自己的尸体现在可能都已经被后山的豺狼虎豹吃的一干二净了。
“……算了。”祝英齐避开马文才的目光。他之所以想跟王蓝田打架就是因为他现在心头有一股邪火没地发,不仅是因为祝英台和银心的身份被怀疑,还有他思索了和马文才的关系整整一天都无所获的结果让他恼火。
但如果报复对象变成了马统……
看到马统就不自觉地想到他身旁站着的马文才,祝英齐觉得自己的心里更乱了。
“什么算了?”像是被掐住嗓子的鸭子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陈夫子真背着手站在门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来,他装腔作势地走进来,说道;“本席最近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十分影响书院学子们的团结,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流言,本席决定,以后书院里的所有人都必须去公共大澡堂洗澡!”
趁着学生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祝英齐悄悄地看了马文才一眼,却猛然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祝英齐心中一惊,猛地转头。
马文才眼中的神色一暗。
……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打发走,祝英齐再次躺在医舍的床上,脑袋已经快疼得炸掉了。
“哎呀,八公子,你的头怎么那么烫?”王兰的声音好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祝英齐眨了眨眼睛,才看清她的样子。
“我……”
“公子,你快去看看,陈夫子在大澡堂里查人,让我来叫你和九公子过去呢!”祝安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九公子已经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吧!陈夫子说如果你不去,你就是女人!”
“你家公子伤寒了,暂时不能洗澡,”王兰说道,“你去跟陈夫子说,就说是我说的。”
“可是……”
“不必,”祝英齐从床上坐起来,“我去。”
正好他心里的活还没地撒,撞上一个是一个。
大澡堂里。
“马文才,你究竟要干嘛?”祝英齐烦躁地看着抓着自己衣领不许自己脱衣服的马文才。
“不许脱!”马文才牙关紧闭,但声音依然传了出来,“夫子,英齐他正在生病脱衣服的话会加重病情的。”
“马文才!你管我脱不脱!”祝英齐怒道。
“你说呢!”马文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祝英齐的心里一沉,周围几十双眼睛都直直地盯着他们。
正文39马文才,杀了你
“马文才,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陈夫子上前说道,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夫子,英齐他伤寒了,要是再脱了衣服,病情加重的话会耽误课程的。”马文才低头说道。
“可这也不影响他脱衣服查一查啊,”陈夫子说道,“还是祝英齐他真的是个女人?”
“陈夫子这话说的恐怕有些不妥吧?”马文才的脸色一冷,“我与英齐同床睡了一年多,他是男是女难道我还不知道?陈夫子你现在说这话等同于在侮辱上虞祝家和我杭州马家,夫子,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收回这句话。”
“你……”陈夫子震惊地看着马文才,显然不知道明明最重视品状排行的马文才为什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中落自己的面子。
“夫子,英齐的身体不适,兰姑娘一定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因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就先回去了。”
马文才说完,不等陈夫子反应过来,拉着祝英齐就往外走。
祝英齐想要甩开他的手,但奈何他原本就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