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哈……回头来北崇,咱们好好聊。”
“你不信,可以打电话给二叔嘛……”阴京华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他叹口气,无奈地看一眼旁边的黄汉祥,“这家伙挂了,还说我扯您大旗干私活。”
“唉,”黄总听得叹口气,好半天才哼一声,“这种事儿他不联系我,是心里有怨气呢……算,找个地方喝酒。”
“那这事儿怎么弄”阴京华能理解黄二叔的无奈,原本是要帮着陈太忠搞这个项目的,不过这个项目有点大,暂时不能盈利的前景,也让人比较难说话,而黄总的性子比较粗疏,就将此事暂时丢到了一边。
这次是有人看上这个项目了,托人来关说,黄汉祥有不得不帮忙的理由。但是令人挠头的是,京城人想下去做项目起码在建设的时期。要撇开北崇人。
而且那边都打听清楚了,北崇区说话算数的,是区长而不是区委书记,而这最年轻的区长。还是黄家力捧的新秀事实上。他们知道这个项目,都是因为陈区长规划做得不错。
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个项目能在北崇落地是极好的,自家占了大头,多少也给北崇留点米,尤其是有黄系人马在地方上保驾护航,这个工程就没什么问题。
这个想法有点一厢情愿,黄汉祥一听就知道,陈太忠十有不会答应,他跟小陈接触得不少。非常明白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事力求完美不说。关键是为人很正。
当然,陈太忠作风比较糜烂,管不住裤裆,这是一个令人诟病的缺点,但是谁没年轻过而且小陈对女人从来不用强,都是讲个你情我愿前一阵新华北报上登了一则绯闻,黄总也听说了,但接下来的调查结果证明:小陈根本没动窝边草。
所以黄汉祥不想打这个电话,他是极看重面子的主儿。有个许诺在前,这是食言而肥。他又担心小陈直接顶了自己,所以就拖着不办。
可现在那边催了,又有小道消息说,陈太忠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不说京城里有人打探类似消息,起码阳州市党委书记李强就表示,北崇那边在考虑,未必能保证配合。
黄汉祥一想就明白了,陈太忠找别人打听消息,而不是找自己落实,这原本就体现出了一种生分或者,小陈已经听说,黄家这边要默认支持这个项目了
总之,以黄汉祥的性子,他原本就不支持这种裸地损公肥私的事,真不想打这个电话,但是马上要开大会了,方方面面的利益交换很多,人家要黄家的支持,也不是白要的,肯定会有一些回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黄总的身份也不能例外,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让阴京华打这个电话,至于说对面的回答,也是他想像得到的,这一刻,他也是百感交集。
“还是回头我打个电话吧,”黄汉祥听到阴京华如此问,只能悻悻地嘀咕一句,“,这张老脸算是掉得没边儿了。”
“太忠也太不懂得变通了,”阴总附和一句,“还是太年轻气盛。”
“所以说,年轻就是好啊,”黄汉祥站起身往外走,嘴里继续爆粗口,“尼玛,要是我年轻三十岁……再跟我说顾全大局,我也会顶回去,问题是现在装不了嫩了。”
黄总能拖,但是黄和祥不能拖,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打来了电话,“二哥,陈太忠那儿到底什么态度,怎么还有人跟我说,他在打听油页岩的法人呢”
“昨天小阴让他顶了,实在不行,我豁出去这张老脸,飞一趟恒北,可以吧”黄汉祥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他是有点怕自己这个弟弟,“这马上就安排人买机票去。”
“这家伙怎么这么犯拧呢”黄书记一听,也是老大的不满意,心说我这个二哥的领导能力,也太差了一点,连下面混小子捣乱都搞不定,“行了,不用你去,你把他号码给我,我给他打电话。”
“哎呀那可太好了,”黄汉祥一听,登时就长出一口气估计你在嘲笑我管不住下面人,那这个钉子,就由你碰去吧。
当天下午,陈太忠带着刘海芳视察在建的新候车大厅,这原本是葛宝玲手上的活儿,后来孟志新还没来得及拿到这块,就出事了,刘助调现在身份还没扶正,陈区长有必要陪着她来一趟。
视察完之后,两个区长谢绝了交通局的留饭,来到了陈区长的小院,不成想才一进院门,手机就响了,廖主任接起来问一声,将手机递给领导,“他说是你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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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38443845老辣
3844章老辣
“我三叔”陈太忠听得愣了一下,他跟黄和祥接触极少,而且他对此人的定义,很多时候都是黄书记,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说不得狐疑地接过来电话来,“谁呀”
“你黄三叔,能是谁”黄和祥很和蔼地发话,“现在说话方便吗”
“哦,是三叔啊,”陈太忠拿着电话,向院子的一角走去,心里却是在狐疑,为什么不是黄二伯打过来电话,反倒是黄老三“有话您说。”
“你这电话真忙,我从下午打到现在了,”黄和祥却也不着急说正事,而是向对方指出,“这种贴身电话,最好不要太忙,万一有领导找你,一个联系不上,没准心里会有看法。”
这个姿态,就算放得极低了,堂堂的一个省党委书记,跟一个小区长用这种口气说话,不但暗示自己打了很久电话,还能提出善意的建议,亲叔叔对自家侄子,最多也就如此了。
“事情挺多的,都得亲力亲为,”陈太忠笑着回答,心里却是相当不以为然,在恒北,够得着我的领导管不了我,管得了我的领导够不着,再说了,本地真有急事找我的,就算打不通我的电话,还打不通廖大宝的
正经是我手机通畅,是保障你们这些外地人联系我的,陈区长心里怪话不少,但也不合适说出来,只能干笑一声,“不过黄三叔批评得对。”
“都不是外人,我也摔过跟头,对此有点心得,”黄和祥轻笑一声,“你可不要以为,三叔就那么一帆风顺,当初差点就被人整得万劫不复了。”
你要是还不顺,国内官场还有几个可以称之为顺利的陈太忠听得又不以为意地暗哼,就算拿我这个国内官场最年轻的正处来做比较。别人都说我是张好古什么的,尼玛。若是没有仙力傍身,哥们儿有九条命也被人玩死了。
黄书记终究是一省的书记,略略抒情之后,就直截了当地表示。“太忠。你也知道,今年对三叔来说……嗯,比较关键。”
啧,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听到这里,脑中的谜团终于彻底揭开,他一直就琢磨不透,黄二伯怎么会卖力地帮紫家,在他看来,黄家和紫家若是携手。那会让太多的人无法容忍紫家内部怕是都要有异声,所以这应该是个短暂的合作。
他也猜想过。这个合作的前提是什么,跟黄书记进步有关的可能性,也占一部分,可他并不能确定,直到黄和祥亲口证实了这个消息。
但是一旦说开,问题就跟着来了,黄书记说得这么透彻,他还合适硬顶吗
官场里大多数人的共识:坏人前程,比断人财路更为可恨财路断掉还可以再找。前程上一时的蹉跎,就可能一步迟步步迟。
“嗯。我知道,”陈太忠迟疑一下,终于决定正视这个问题,“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困惑,首长有首长的难处。”
这个话说得……还真是别扭,黄和祥知道陈太忠的头难剃,却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把姿态摆得这么低了,对方还装疯卖傻,不但不直接表态,连主动请示的话都没有,反而给出这种半软不硬的话头子。
跟我家二哥一个德行,也是无法无天的主儿,黄书记心里暗哼,不过他也不打算退步,索性敞开了说,“那个油页岩项目的落实,对我有帮助,对北崇也有帮助,你配合一下。”
“这个项目很可能烂尾,”陈太忠心一横,索性硬邦邦地顶回去,“烂尾也就算了,北崇财政也可能因此背负巨额债务,这个事情我不能答应……有别的需要卖力的,我义不容辞。”
合着就你自己搞能搞成,别人就都不行黄和祥很想说这么一句,不过再想一想,小陈的担心是他忽略了的,黄书记光想着紫家捞一票走人,留下点破烂,北崇也不算毫无所得。
至于说会影响到陈太忠的声名,他是半点都没有考虑,换个地方再做官,过去的糊糊事儿还会有谁在意不怕说一句刻薄的正处的名声重要,还是正部的进步重要
而且这是从上到下决定的项目,责任也不会承担到北崇的头上,以后若是有人翻旧账,那得罪的可不光是紫家和黄家,谁有这个胆子
可是陈太忠这么一说,黄和祥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可能性还真是客观存在的,这么大的项目无疾而终,固然可以是“交学费”毕竟手续正确,但是拉两个人出来背雷也正常。
这个程序应该是这样的:项目一旦到了后期,会继续跟上面要钱,要超出预算的钱,上面给的话就继续赚,直到上面再也不给,项目就“不得不”暂停。
至于会停到什么时候,这个……你懂的。
在这个继续要钱的过程中,就可以跟地方上化缘,高速公路还讲个地方配套费呢这么大的项目,怎么能光让上面出钱
投资了这么多,就差一点点就可以了,地方上你没多有少给点,反正建设时你们已经得利了,等这厂子建起来,地方上需要支援,可以尽管开口嘛。
然而必须指出的,这个化缘是做给上面看的。
这就是所谓的做戏做足资金实在紧张啊,我们都不得不跟地方张嘴了。
在大多数情况下,地方上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么大的项目,又是京城下来的关系,谁敢不配合
事实上,搁给贪一点的地方官,这也是捞钱的好门路,靠着这么大的背景,吃点回扣很安全,谁敢去查至于说地方上财政开了窗户公家的钱关我鸟事任期到了拍屁股走人。
但是这么扯来扯去,项目的“暂停”,没准地方上就要承担一些责任:项目方可以说,其实地方给我一点或者地方上再给我点,项目就差不多了。
发生这种事,除了出现意外情况,地方上背雷也不会背得很重,其实就是个为投资失败而扯皮的过程。但终究对官声有损,而且这种事。对地方上的经济会有所打击。
黄和祥可以不把陈太忠的官声看在眼里,但是同时他也知道,小陈是很看重自家经济发展的其实换一种角度看,这就是政绩。在意政绩的官员很多。这并不奇怪。
搁给黄书记本人,也不能容忍别人把自己的地盘当作刷钱宝地的同时,拉低自家的政绩。
至于说紫家会不会这么做黄和祥认为,他们应该是没这个胆子,毕竟陈太忠是奉黄家之命做配合的,但是……这年头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事物是发展变化的,紫家人里良莠不齐,也有人做过很没品的事,而这项目如此之大。就算手续齐全地烂尾,到时候没准也要有点口舌。
黄书记明白这个不确定性。同时并不怀疑,小陈也明白这个不确定性,现在的年轻干部缺少的是阅历,绝对不是智商,现在年轻人的狐疑心,比老年人不遑多让虽然很多时候,是不讲理的胡乱怀疑,但是信仰和道德缺失了,疑心自然就增多了。
然而。黄和祥身为堂堂的省党委书记,做不出来打包票这种事。那还不够丢人的,他只能暗暗遗憾可惜你是二哥的人,不是我的人,要不然我也就说句话,不怕你不听。
这些因果说起来费笔墨,其实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黄书记就反应了过来,于是他淡淡地表示一句,“巨额债务,你想得多了……可是你要是拒绝,花落别家,不管他们成功与否,北崇这个项目就永远丧失了。”
这才是黄老三的筹码,要不说能爬上这个位子的人,就不可能简单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在接电话之前,他就在为这个可能性而苦恼,而黄和祥的电话证实,这个项目确实跟丫的进步有关不管是否真的有关,反正人家说有关,那就是有关了。
那么就是说,不配合这个项目的话,他不但得罪了紫家,得罪了魏天,连黄家也得罪了,那项目落到了别家,北崇真的不要再想类似项目了。
没错,就是黄老三说的,不管项目成功还是失败,北崇再无机会,至于说重复建设开什么玩笑,陈某人的一个不配合,得罪的人太多了。
是容忍别人在北崇刷金,还是北崇永远丧失这个项目对陈太忠而言,这个选择真的过于艰难了,其实他并不是很担心项目落地之后,紫家会在北崇乱来,那只是他的借口,紫家人真敢在北崇乱来的话,他有一万种以上的手段收拾这些不长眼的。
年轻的区长只是想把北崇能收获的利润,都留在区里,钱留在当地,对提升经济的效果,非常明显,没搞过政府工作的人,都很难想像出来这个效果。
3845章老辣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个工程能赚十万块,给了外地老板,人家赚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了,北崇老板赚了这个钱,他会考虑继续发展。
那么,这十万块可能会变成一辆卡车,跑一跑运输,北崇的货发出去了,农民得利了,老板赚钱了,他可能再买车,司机也有工作了,他可能去盖房,闲着的泥瓦工有收入了。
大家的收入上去了,就有钱消费了,消费上去了,税收就提高了,北崇就能发展得更快了,但是一旦那十万块被外地老板赚走,这些就都没了。
这个假设有点理想化,可大家所诟病的地方保护主义,就是基于这个逻辑诞生的。
所以面对这个选择,陈太忠真有点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之后,他索性不说话了,只是重重地叹一声,看黄老三怎么说。
你这都是我玩烂了的路数黄和祥挺烦这一套的论起做领导的经验,你能比我多
他本来还想说一下,筹建结束之后,项目可以移交给北崇,但是这家伙的态度这么恶劣,他也就懒得讨论技术上的细节了,“你要是还觉得为难,那你到时候到场就行了,不需要你强烈支持,解读一下规划就行。”
“这话我听不太懂……三叔你能细说一下吗”陈太忠真的有点听不懂。
“这你还要我解释什么。你不要当众显得不配合就行了,可以吧”黄和祥真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我手底下的人,直接把你打进冷宫了就这点眼界,也敢捣蛋
“好,三叔你怎么说。我这做小辈的就怎么做。”陈太忠痛快地答应了,当众配合可不就是演场戏反正这官场跟剧场也差不多,在台上的都是演员。
表面文章做好,背地里要不要使坏,那就看有没有必要了,反正陈某人具备各种使坏的能力,他仅仅是不想使用作弊手段,而不是绝对不用。
“你就不用跟我卖嘴了,”黄和祥哼一声,老大不客气地挂了电话。心说真要是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事儿早谈完了。
二哥来往的。就是这帮乌烟瘴气的主儿,黄书记想到这里,无奈地撇一撇嘴,不过同时,他心里也有微微的不屑,他敢打这个电话,就有成功的信心:小家伙终究还年轻,他连哄带吓两句话,就把丫绕进去了我这二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不成想,下一刻他的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正是陈太忠,“三叔,刚才有件事忘了问您了……聂启明啥时候走呢”
“聂启明……这是谁啊”黄和祥是真的想不起此人是谁了。
“天南移动的老总啊,上次您说,他俩月之内就会调走,”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才猛地想起黄老三曾经忽悠过自己,少不得要打过电话来,恶心一下黄书记,“但他现在也没走,这个那啥……您这做长辈的,不会忽悠我们小辈吧”
“哦,是他啊,井泓也要拉票的嘛,这你得跟你黄二伯说去,”黄和祥踢皮球的技术,那不是一般的高,信手就挡了回去,“再说天南移动推行素凤手机,也很有力。”
“我是想问一句,您不会忽悠我第二次吧”面对堂堂的省委书记,陈太忠还真敢问出来这话,“我这……跟黄二伯学的,特别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