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全十美作者:肉书屋
册子去,这表一张必定是不够的,要用多少,你们自己照着样子再去画就是。”
小英眼睛亮亮的闪着光,急忙曲了曲膝,过去取了放在最上面的帐册子过来,翻了两页,聚了四个小丫头,五个人头抵着抵头,小英低声说道:
“你们看,这帐册子上写得都是表上要写的数字,咱们得把这帐册子上的数字写到头一张表里,再把头一张表上的数加起来,写到第二张表里,咱们分分工吧,银兰看着这帐册子报名目、数字,小红把数字写到这头一张表上,玉儿算盘最好,你来算数字,小六把玉儿算好的数写到第二张表上,小六一边写,一边也看看玉儿的算盘吧,我来画表,画好了表,再把头一张表上的数和帐册子上的数,再对上一遍。”
李青慢慢喝着茶,仔细的听着小英的解释和分配,暗暗点了点头,这个丫头倒真是少有的聪明能干,庆叔这挑人的本事,真正是无人能及。
小英分完了工,回过头,征询般看着李青,李青微笑起来,满眼笑意和赞赏的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温和的吩咐道:
“你说得很对,就是要这样做,安排得也很妥当,你们五个到西厢去做,若需有什么或有些什么事,只管找绿蒿姐姐就是。”
说着,转过头吩咐绿蒿道:
“你安排两个小丫头在西厢侍候着,再去和竹雨说一声,她们五个也在咱们这院子里吃饭,让她先依着二等丫头的分例安排饭菜好了。”
绿蒿曲膝答应着,小英忙和另外四个小丫头曲膝谢过李青,李青笑着挥了挥手,绿蒿示意小英等五人到几上,各自抱了些帐册子,恭敬的曲膝告了退,才随着绿蒿出了门,往西厢房去了。
李青看着她们出去了,又坐着喝了会儿茶,才起身回了正屋。
第二百十八章帐(中)双山城,汪府前院书房里,府尹汪成彪神情悠闲的半靠在炕上,手里拿着书本,半眯着眼睛,正摇头晃脑的吟哦着,书房门轻轻推开,小厮急步进了屋,奔到炕前,低声禀报道:
“老爷,张府大管家丰禄有急事求见,现就在院子里候着。”
汪成彪扔了手里的书,骨碌一下坐了起来,急忙吩咐道:
“带他进来”
小厮急忙转身出去传话了,汪成彪眉头拧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了?要丰禄亲自赶过来的?一定是出了什么祸事了?王府里的那位,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信儿,莫不是过去了?不可能,若是真过去了,倒用不着丰禄亲自过来传信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胡乱思量间,小厮已经引着丰禄到了炕前,丰禄满身风尘仆仆,面容疲倦憔悴异常,上前半步半跪着行了个曲膝礼,汪成彪忙抬手虚扶着他,“快起来,辛苦你了,不用这样多礼。”
说着,转过头,挥手示意小厮退下,小厮急忙告退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汪成彪紧盯着丰禄,神情微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竟劳动大管家亲自过来的?”
“回姑爷的话,是老太爷亲自差奴才过来的,带的,是口信。”
丰禄微微躬了躬身子,低声答道,汪成彪脸上闪过丝愕然,盯着丰禄,只等着他往下说,丰禄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户部传了信出来,三爷不再管着户部了,当天,逸梅庄那边就要了户部当年的总帐册子,隔天又派人把双山城今年的赋税清册全部都取了过去。”
汪成彪怔怔的听着,片刻功夫,一下子醒悟过来,脸色苍白起来,嘴唇微微抖动着,急切的问道:
“是就取了双山城一地,还是和其它地方一起取了去的?”
“直到奴才来前,只取了双山城一处。”
丰禄面容有些黯淡的低声说道,看着脸色已经渐渐青灰起来的汪成彪,低声安慰道:
“老太爷让我转告姑爷,让你不要着急上火,一来,也许是先从双山城看起来也说不定,二来,姑爷这些年一直是极谨慎清爽的,也不怕她查去,老太爷连夜挑了十个盘帐高手,已经出发往双山城赶过来了,好在咱们得信早,也好早做万全准备。”
“三爷不管户部了,那户部谁管着?还是爷要亲自管着?”
汪成彪倒镇定下来,直起上身,紧盯着丰禄问道,丰禄声音低低的回道:
“听说,爷让夫人管着。”
汪成彪颓然软在了炕上,嘴唇也青灰起来,半晌,才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你也不能歇着,赶紧回去吧。”
“是,姑爷,老太爷还让奴才给姑爷带几句话:老太爷说,姑爷要沉得住气,毕竟,还有爷呢,她就算要做什么,也得先找出姑爷的错处才行,姑爷为官清廉,做事谨慎,这次又知道得早,只要这会儿自己先仔细核查清楚,看看下头有没有蒙混糊弄之事,若有,赶紧弥补了,她再怎么查,也难找到姑爷的把柄,没有把柄,她也奈何不得姑爷,张家百家大族,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了的”
汪成彪拧眉思量着,慢慢点了点头,转头看着丰禄,低声说道:
“老太爷说得对,就是这个理儿,你回去告诉老太爷,就说我记下了,请他放心还有,你回去转告老太爷,王府里那位小姐,也得想办法赶紧出了头才行,这一年多,爷的想法心绪,咱们竟是半点不知”
丰禄恭敬的点头答应了,汪成彪紧紧拧着眉头,又仔细想了想,才低声说道:
“丰大管家就辛苦些,等会儿吃了饭,连夜赶回去吧,我也不能留你歇一晚上了,和老太爷说,那十个盘帐好手,我要多用些日子,不光今年的帐册子,连去年、前年的,也要一起盘清楚了才好。你赶紧下去吃饭去吧。”
丰禄躬身答应着,告退出去了。
汪成彪看着丰禄出了门,盯着微微晃动的门帘,呆呆的坐在炕上,怔了半天,才慢慢起身,也不叫小厮,自己取了件斗篷穿上,径自往后面正院进去了。
张夫人正哄着三岁的女儿玩交绳,见汪成彪进来,忙把女儿递给旁边侍立着的奶娘,自己从炕上下来,几步走到汪成彪身边,伸手替他解了斗篷,顺手拂了拂汪成彪的衣襟,笑着说道:
“老爷忙完了?今天倒是早早上李老板送了只狍子过来,我已经让厨房收拾上了,做只火锅子吃,再热上壶好酒,爷晚上喝两杯。”
汪成彪阴着脸,听着张夫人安然喜气的唠叨声,怅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声音低沉的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
张夫人怔了怔,急忙拿起炕几上的交绳塞到女儿手里,笑着哄着她,“乖囡,让嬷嬷带你回屋玩,让小悦小玲陪乖囡玩,好不好?”
小姑娘有些胆怯的看了看脸色阴冷的汪成彪,懂事的点着头。
汪成彪看着屋里的人都退下去了,才阴着脸坐到炕上,接过张夫人递过来的茶,一口气喝了,把杯子重重的放到了炕几上,叹了口气,看着张夫人低声说道:
“春天里,我说不能送不能送,你和你哥子偏不信现在……”
汪成彪又长长的叹息起来,张夫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老爷说的什么送不送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就是,春天里,给爷送那美人”
汪成彪低低的解释道,张夫人扬了扬眉梢,脸上带出些不悦来,“老爷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事过也过去了,爷说也说了,罚也罚了,连张府里也让人训斥过了,还能怎样?如今,好好的,老爷突然说起这事来,是个什么意思?”
汪成彪抬头看着张夫人,低声说了丰禄过来和事和老太爷带过来的话,长长短短的叹着气,伤感的说道:
“从爷走了到现在,我这心里总有处地方不安宁着,今天这事到底是来了。”
张夫人有些失神的跌坐在炕上,突然压抑着哭了起来,伸手拉着汪成彪的袖子,无助的哽咽道:
“老爷,这可怎么好?”
汪成彪伸手从张夫人袖子里抽出丝帕递给她,低声说道:
“哭什么?哭能有什么用?赶紧擦擦吧,别让下人看到,乱了人心,唉,她想怎样就怎么吧,我在这双山城做了四年府尹,没敢贪过一两银子,没敢枉过一回良心,她要找我的错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还有爷呢,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汪成彪猛然停住,腰背挺直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张夫人的后背,慢慢说道:
“别哭,我做了这些年的官,对得起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大不了,咱们回乡下种田织布去,你不要哭,能有什么事?不会有事的。”
张夫人止住了哭泣,泪眼婆娑的看着汪成彪,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听老爷的,老爷做官,我跟着做官太太,老爷种田,我就去织布,老爷要是,要是下了大狱,我就给老爷送饭喊冤去。”
张夫人说着又哽咽起来,汪成彪揽过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你放心,放心就是,咱们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安心带好孩子,万事都有我呢,这几天,我就歇在前面衙门里,老太爷挑了十个盘帐好手过来,我也要看着府衙里的人,一起把这四年的帐册子都理出来,稳妥起见,把这四年的大小案卷,来往文书再理一遍,看看有没有案情不明,冤曲不明的,都理好了,看她从哪里再挑我的错处去”
张夫人抬起头,看着汪成彪,点着头,低声说道:
“老爷只管去,后宅有我呢,老爷放心,一日三餐,我都用心打点好送到衙门里去,老爷放心。”
汪成彪脸上露出丝沉重的笑容来,伸手抚了抚张夫人的面颊,又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那我现在就过去前面衙门了,你放宽心,带好孩子,咱们不会有事的。”
张夫人起身送汪成彪出了门,站在屋门口,看着他挺直着腰背出了院门,转个弯看不到了,又呆呆的站了半天,才转身慢慢的走到炕前,扶着炕几缓缓坐下来,怔怔的出了神。
平阳府,灯芯胡同,申末刚过,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吴未俊在二门里下了轿,两个小厮一右一左提着灯笼在前面引着,一路往后院正屋走去。
厉芳菲听到禀报声,急忙掀帘迎了出来,盈盈笑着,声音轻快的说道:
“你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早了不少,今天不忙?”
“三爷府里哪有什么要忙的事?不过就是陪着他吟吟诗,评评文章罢了,今天厚德居送了几坛子上好的桂花酿过来给三爷,三爷张罗着要请人喝酒吟诗,我不耐烦和那些人应酬,就推说身子不适,早点回来了。”
吴未俊微笑着,声音有些阴郁的说道,厉芳菲有些心疼的仰头看着他,上前挽了他的胳膊,温言软语的安慰着他:
“我知道你最不耐烦和那些酸溜溜的文人应酬,我也不喜欢他们,以后三爷再请这些人来,你不理他们就是了,我知道你有大才,有抱负,想做些事出来,肯定有机会的说不定,明天王爷就指了重要的差使给你呢。
你放宽些心。”
第二百十九章帐(下)吴未俊面色郁郁的笑着,低声安慰着厉芳菲,“我没事,怎么能让你替我忧心呢,你不用担心我,三爷还让我带了坛桂花酿回来,昨上,我陪你喝几杯,咱们一醉方休。”
厉芳菲心疼的看着吴未俊,拍着手笑着说道:
“好我陪你喝,我酒量可好着呢,一定是你先喝醉过去”
“你酒量好?我还没见识过,那咱们两个今晚不醉不休,看看谁先倒下”
吴未俊笑了起来,揽着厉芳菲,边往东厢走,边哈哈笑着说道。
隔天,厉芳菲就打发人去了十里庄,说想过来看看李青,李青忙遣了两个婆子过来,带了几蒌湖里的鲜鱼,还有些其它一些庄子里的新鲜物产,热情的邀请厉芳菲过去十里庄玩耍一天。
第二天一早,吴未俊直送厉芳菲出了城门,厉芳菲掀起车帘,吴未俊忙从马上俯下身来,厉芳菲笑容灿烂的说道:
“你回去吧,只管放心就是,必有好消息的。”
吴未俊笑了起来,眼神温柔的看着厉芳菲,低声嘱咐道:
“你吧,非要去不可,你记着,提一提也就算了,不要多说,我不想你为了我委屈了自己。”
厉芳菲眼神温柔似水的仰头看着吴未俊,重重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放心,你赶紧回去吧。”
吴未俊勒住马头,骑在马上,直到看不见车子了,才拨转马头,慢慢进了平阳府城门。
厉芳菲在十里庄二门里下了车,还是郑嬷嬷亲自迎了出来,厉芳菲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又微微曲膝还了礼,才陪着笑意,随着郑嬷嬷往竹园居走去。
李青直迎到了院子里,厉芳菲忙上前几步,拉了李青的手嗔怪道:
“你怎么又出来了?这天这样冷,你看看你,冻着了可怎么好?咱们赶紧进去”
李青微笑着任她拉着,进了正屋,往东厢走去,边走边笑语道:
“我这几天好得多了,前天还出去到园子里转了半圈呢哪里象你说得这样弱着的?”
红袖侍候着厉芳菲去了外面的大衣裳,两人在炕上坐了,厉芳菲微微示意,红袖悄悄退了下去,厉芳菲在炕上动了动,让自己靠得舒服了,接过水苏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才笑着感叹道:
“说来也真是奇怪,我觉得就你这儿最舒服,我那屋子里,暖和是暖和得很,就是干燥得让人可不舒服了,你这屋子里,暖融融的,也不干燥,极是适意,也不知道是见了青青的缘故呢,还是这屋子真是不一般”
水苏站在旁边,抿嘴笑了起来,李青一边喝着茶,一边斜睇着厉芳菲,听着她的感叹,也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盈盈的示意道:
“你也不要穿鞋子,只把脚放到这地上试试。”
厉芳菲疑惑的看着李青,又转眼看了看水苏,水苏抿嘴笑着,恭敬的垂手立着,也不言语,厉芳菲往炕沿上挪了挪,把脚探了下去,隔着厚袜子,仿佛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暖意从地上升起,厉芳菲怔了怔,忙把两只脚都踩在了地上,站了一会儿,满脸惊讶的转头看着李青,李青轻轻示意水苏扶了厉芳菲坐到炕上。
厉芳菲掀起炕上铺着的松软的厚褥子,把手伸到下面摸了摸,转头看着李青,满眼好奇有问道:
“青青,你好好和我说说,你这屋子是怎么弄的?古怪得很,这地上倒比炕上还暖和,这地底下烧了火了?”
“没有,这屋是盖的时候,就在地下密密的铺了水管子,冬天里,烧好了热水,沿着水管子流过这屋子,再流出去,再烧热了,再流过来,就这样,这屋子里就都是暖和的了,也不至于象烧炕一样太热了。”
李青笑着简单解释道,厉芳菲听了,恍然大悟,轻轻拍着手笑着说道:
“这主意好青青就是会过日子,会享受,我怎么就没想起这法子呢?今年动不得工了,明年我也这样把屋子重新建了,你不知道,不用炕和那个火墙吧,冷得不行,用吧,又干又燥,可难受了,还是青青这样布置屋子好”
李青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你明年也试试,到时候,我让木通把那几个会做这活的工匠带给你用。”
厉芳菲忙笑着答应着,又谢了李青,李青笑着问起了吴未俊,“吴三少爷这一阵子忙不忙?若忙起来,可就没空陪着你了。”
“不忙,他虽说每天去三爷府上,可去得晚,回来得早,听说三爷管了什么礼部,现如今,寒天冻地的,礼部也没什么事,听元朴说,大约过年的时候会忙上一阵子,从入了腊月大约要忙到明年出了正月,不过,元朴说,人忙,可也不用太费心,毕竟都是有成例规矩的,照着做不走样就行了。”
厉芳菲眼睛里闪过丝黯淡,笑着答道,李青歪头看着她,“这样倒正好,也能多些时候陪着你。”
“唉,男人可不这样想,都是想做事,做大事的,哪肯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天天老婆孩子的?”
厉芳菲怅然的嘟嚷着,李青眼睛里掠过丝明了,敛了笑容,挪了挪身子,低声安慰道:
“吴三少爷还年青,当然是想成功立业,光宗耀祖的了,他这一阵子空些,还能陪一陪你,过一阵子,说不定就忙得你连人也见不到了,若有一天,到了哪个任上,一年两年不见一面的时候也会有呢。”
厉芳菲怔了怔,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有些迷惑的看着李青,低声说道:
“青青,你最聪明,你说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一个个想着做这个,做那个的?我就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安安稳稳的过过日子不好吗?做了那些个什么功业的大事又能如何呢?”
李青怔了怔,仔细的看着厉芳菲,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半晌,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