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正待要说什么,水澈却说道:“如今你们正新婚,朕就不多留你们了。”又对着李皇后道:“爱妃就带着他们两去太上皇和皇太后处请安吧,也让二老看看。”
李氏忙起身应了,带着薛蟠和水婕儿去了。
贾元春还正想多和薛蟠说说,可是想到圣上在此也多有不方便,而且若让皇后看出了端倪,也不好。虽然没有和得瑞郡主独处的机会让她很是失望,但如今这样已经很然她满意了。
水澈温柔地对贾元春说道:“爱妃今日也见了薛爱卿,如今想必也累了,就跪安吧。”
贾元春忙婀娜地跪安,又给了水澈一个含情的眼神,方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水澈看着贾元春出去,却还一直盯着出去的地方,眼神变幻莫测。这座偌大的后宫,有什么是能瞒过他的耳目,这些人的盘根错节,又有哪些是他不知道的。能够击败所有的兄弟登上帝位,只靠狠绝是远远不够的。
“官家。”郭公公看着圣上的脸色,小心的问道。
“何事?”
郭公公拿出一本秘册来,说道:“这是薛府暗卫刚传来的薛大人和德瑞郡主的起居情况,请官家过目。”
水澈拿过翻开来看了起来,轻声地念叨:“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郭公公小心地看着圣上的神色,虽然他读书不多,但是这句话还是知道什么意思,如此缠绵悱恻的话语,听到郭公公耳里却是如此的心惊胆战。
不知过了多久,水澈却哈哈大笑起来。郭公公也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的鞋面,好像上面的图案他今日才发现是如此的有趣富有创意,真是怎么也研究不够。
待笑了一阵,水澈才沉声说道:“让人继续盯着就是了。”
郭公公忙应了。
水澈在心中叹气,薛蟠,我们是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都是善于演戏的高手啊。就像我懂你一般,你什么时候才会懂我,就算是如知己也好。”
“朕的贾妃娘娘在宫里还安分?”
郭公公看不明白圣上的神情,要他说,薛大人如此,圣上定是生气才是,可是圣上却无半点不快,只有一丝无奈而已。
“贾妃娘娘如今和皇后娘娘走的颇近,其余倒还算平静。只娘娘之母贾夫人王氏前次来宫中,之后娘娘就开始留意薛大人的事情,还命了贴身宫女去私下打听了薛大人和德瑞郡主的事。”见圣上没有反应,才又说道:“周贵妃娘娘和郑妃娘娘,以及周嫔娘娘亦都来探望过贾妃娘娘几次,言语却有些不合。”
水澈点了点头,看着殿阁窗外的知更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言归正传,薛蟠靠在摇椅上,想着进宫谢恩时遇到的贤德妃贾元春,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这女人看着就有些不简单,而且她要母亲去宫中坐坐,也不知道是何意。
贾府总是多事之地,可是皇宫更是复杂难测。如今他新娶了德瑞郡主为妻,正是风头盛的时候,母亲如果去宫中,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就麻烦了。而其既然知道贾府的灭亡和贾元春的命终,薛蟠就更不想要母亲牵连其中。
他最初以致现在一直的梦想就是给予母亲和妹妹依靠和保障,并且如今也一直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他不指望什么功成名就,不期望自己建多大的功劳,有多大的爵位权力,一个人要知足惜福,才能常乐。
上天已经给予了他太多的东西,就不能再奢望更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想到此,薛蟠猛然想到母亲虽拒绝了姨妈的联姻,但是万一贾元春又以此来说服王夫人,想必王夫人也定是乐意和薛家结成联盟,或者顺水推舟为宝钗说了另一家,母亲也不好立马反对,又要费他一番口舌,倒时宝钗的婚事岂不是麻烦。看来要尽早给宝钗定一门亲事,以防事情有变。
其实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心中对宝钗的良配也是有些想法的,看来等会子要到母亲那里,好好商量一番了。
“郡马在想什么,叫你也没反应?”水婕儿进来,却见薛蟠拿着书呆呆的坐着想心事,连她叫他也没有反应。
薛蟠方回过神来,看见水婕儿在丫头拿过来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了,方说道:“从母亲那回来?”
“是,才从母亲那出来,又和两位妹妹逛了会子园子。”看着薛蟠,水婕儿好奇地问道:“郡马刚才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叹了口气,薛蟠道:“我在想宝钗如今也是十六岁的年纪,是应该为她定一门好亲事了。我这做哥哥的,对妹妹的幸福却是要好好上心把关。刚才正在想人选呢,不知道谁比较合适。我就这样一个亲妹妹,定要为她选个好的,不求家世门第有多高贵,只要对宝钗好,宝钗又喜欢的才是。”
水婕儿笑着看着薛蟠道:“郡马对妹妹的心意,连妾身都吃味了呢。”狡黠一笑,方正色道:“郡马说的也很有道理,不知道郡马又没有人选了?”
薛蟠笑着看这水婕儿,摇头神秘地说道:“这不可说,待到母亲那里,我再告诉你。”说着握着水婕儿的手道:“你是宝钗的嫂子,也要帮着仔细思量,我不想亏待了宝钗。”
水婕儿点了点头,“妾身即为郡马的妻子,宝钗的嫂子,我们俩又向来交好,她就像是妾身亲妹妹一般,定会为妹妹好好算计的,郡马放心。”
薛蟠满意地笑了起来,看着水婕儿,突然问道:“那日归宁回来,你有些闷闷不乐,是有什么烦心事?”
想到母亲的叮嘱,水婕儿有些别扭,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别过脸去,又笑着说道:“没什么,想必是累了吧。”
薛蟠才不相信是累了这样的话,明显是在说谎,但是水婕儿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方便追问,毕竟即使是夫妻也是需要给对方自由的空间的。
“有什么事,如果你想说,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的夫君,是你以后共度余生的人,是你一生可以的依靠,有什么烦恼和困难定要告诉我,恩?”
水婕儿感受着薛蟠的温柔,才笑着点了点头。
论亲
张府
张笃庆一直对薛蟠视如己出,而薛蟠向来对老师尊敬异常,这薛蟠成了婚,自要带着新娘来拜见恩师,这是其一。其二呢,薛母也想要和张夫人严氏以及老夫人程氏交流交流,也是对张氏兄弟相看相看。
薛蟠和张家关系匪浅,张氏兄弟也和薛蟠很合得来,张家书香门第又无寻常子弟的纨绔之气,如果是他们两兄弟中的一人做他的妹婿,倒是可以接受。
其实薛蟠也考虑过彭氏兄弟,可惜彭聚星早已结婚纳妾,而彭浚在科考之前家中就已经为他定了门亲事,听说不日就要成婚。
这样算来,和薛蟠相熟的子弟中,也只张氏兄弟能入了薛蟠的眼。况薛母和张家两位夫人也是交好,宝钗也是随着来拜见过,两家可以说是相熟,这就更是好了。
薛蟠带着水婕儿到了老师的院落里,正式地拜见老师的时候,,薛母早已经到了张家东院的正堂和张老夫人说笑起来。
“蟠儿和媳妇先去拜见张先生了,等会子再过来拜见老太太和姐姐,小辈们不懂这些,可别嫌他们礼数轻慢了才好。”
严夫人笑着说道:“这才是正理,叔父是蟠儿的恩师,蟠儿如今成了亲,叔父比谁都高兴呢。那天蟠儿成婚,我眼瞅着叔父比往日里更是欢喜。”
老夫人看了看,问道:“宝钗怎么没来?有些日子没见她了,我还怪想她的。”
“能得了老太太的眼,是宝丫头的福气。只她身上有些不爽,就不让她过来了。”顿了顿,薛母又说道:“再者,我今日也是想讨老太太和姐姐的主意。”
薛夫人这样一说,倒是让她们好奇起来。
“如今蟠儿也成了婚,我的心病也去了一半,如今只剩下我这女儿还没有着落。先夫去的早,并没有为她定下门好亲事,后来我又担心蟠儿的事,这反倒把她给耽搁了。眼见着今年已经十六的年纪,许多大家闺秀像她这般大,都已经定了婚事,成了家的也是有的。”
听了这番话,老夫人和严夫人对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动。她们也是喜欢宝钗这丫头,人长得好,又很是贤惠,又得她们的心,张家和薛家也是交好,如果让宝钗嫁进她们家,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媳妇。
“老夫人和姐姐也知道,我们家原是在金陵,京城中虽有亲戚在,但也毕竟远了些,又少走动。如今也是想托了老夫人和姐姐帮我物色物色,看有没有适合的公子。”看着两人,薛母笑着说道:“我也不求他家族门第多么高贵,只人品周正,能够照顾宝钗,又能得了宝钗的眼就成。”
老夫人哈哈笑着说道:“薛太太,我看着宝钗这丫头就很好,如果不嫌弃我们家那两个混账孽胎,辱没了宝丫头,太太又还能看的上眼,不如就做了我们家的媳妇,怎么样?”
这不正是说到了心坎里了嘛,薛母笑着说道:“老太太和太太都是慈善人,宝丫头如能入了你们二位的眼,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看两位哥儿都是好的,只怕他们看不上宝丫头。”
严夫人忙走过来。坐在薛夫人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我那两个儿子,都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他们。如果宝钗配了他们中的一个,反倒是他们的福气,哪还有看不上的道理,要看不上也是宝丫头看不上他们。”
“妹妹放心,如果宝钗真能嫁进我们家,我定拿她当我亲闺女看待,绝不会委屈了她。”
本来薛蟠和薛母商议,就是看中了张家的兄弟。
“不瞒老夫人和姐姐,我此次来不带着宝钗,也是怕谈起这些事,她一个姑娘家的,脸皮薄,到时不好意思。”喝了口水,又道:“姐姐和老夫人定也是知道的,我就这一子一女,蟠儿又从小极疼这唯一的妹妹,我也是希望能够为她找到一位知冷暖的良人,才不枉我们疼她一场。”
老夫人一生只育有一子,家中又没有女孩儿,方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父母的从他们生下了开始,就为他们操碎了心。女儿更是比儿子较贵些,为着她们的婚事,也更操心。”
看中薛夫人,又说道:“也难为你,薛老爷去了之后,独自抚养这两个孩子。”
“也幸好蟠儿懂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总是有限的。”叹了口气。
握住薛夫人的手,严夫人说道:“妹妹放心把宝钗交给我,我定是把她当做亲闺女看待。在家中有母亲和哥哥疼,在这里,我们这些长辈都会疼她的,我那小子敢给她气受,也不劳蟠儿和妹妹费心,我定亲自教训他给宝丫头出气,妹妹觉得如何?”
“姐姐严重了,如果宝钗进了张家,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不知道两位哥儿,要定谁才好?”
老太太听到薛夫人答应了此事,更是乐开了花,笑着说道:“配给谁,宝丫头都是我们家的媳妇,太太放心,我定给她找个好的。”又对严夫人道:“我看霆哥儿就很好,他是长子,人又稳重,你说呢?”
严夫人见着老太太都这样说了,也笑了起来,说道:“正是的,那真是霆儿的福气了。妹妹看呢?”
薛母想着,张霆确实比张霈要稳重些,脾气秉性也是好的,便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看还是和老太爷、老爷商量过了,我也要和宝钗商量着,我们再定夺如何?”
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听薛太太的,不过我们这儿女亲家却是板上订钉的事,可不许反悔的。”
“自然。”
正说着,只听得外面丫头说道:“薛大爷、薛大奶奶来了。”
因着水婕儿郡主的身份,严夫人忙扶着程老夫人站了起来相迎。
薛蟠和水婕儿被丫头婆子簇拥着进了来,看见老夫人和夫人都站着相迎,两人忙上前见礼,才扶着老夫人在位子上坐了。
过了几日,张家就传来了消息,想要聘宝钗给张霆为妻。两家长辈又拿了两人的生辰八字,竟也是算出了个天作之合的好姻缘来,更是把老夫人等喜得满脸带笑。又过了几日,张家就派了媒人上门正式提了亲,两家这才算是真正地定了亲事。
薛蟠毕竟是男子,这些事情都由母亲和妻子操办妥帖,而他呢则舒舒服服地过完了这十天的婚嫁。
人毕竟是需要休息来调整自己,薛蟠忙碌了这些年,还真没有像这几日一般,好好地休息过,现在薛蟠就像是全身都充满了电一般,精神十足。而在外人看来,他这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正是春分得意的时候。
天才蒙蒙亮,薛蟠就醒了过来,微微的抽出了被水婕儿枕着的手臂,却没想到,惊醒了她。
迷迷糊糊地说道:“天还没亮呢,郡马怎么就起了,再睡会吧?”
薛蟠下了床说道:“不了,你睡吧,我醒了就睡不着了,还是到外面去练练剑,身上也爽快。再者今日要到衙门去应卯,多日不去,定有许多事要做了。”
水婕儿听了,只披了件外衣,就忙下了床,伺候薛蟠穿起衣服来。
薛蟠握住水婕儿的手,道:“你下来干什么,大早上的,仔细招了风,这些我自己来就是了。”
摇了摇头,水婕儿看着薛蟠,温柔地说道:“伺候郡马,本就是妾身应做之事。”说着唤了人进来,伺候薛蟠漱洗。
待薛蟠收拾停当,方说道:“你去休息吧,还早着呢。”说着提了剑出去。
香茹看着郡主,忙问道:“郡主?”
水婕儿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睡意,就说到:“伺候我更衣吧,反正也睡不着了。”
香茹和云琪忙又端了水伺候郡主漱洗更衣,上妆梳头。
薛蟠和以往一样,不到卯时就到了翰林院,院中虽没有多少人,但每个遇到他的人都向他道喜问候,好一番见礼,薛蟠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这就是作为翰林院官吏的好处,每人总有个不大不小的屋子,可供他读书之用,倒是很有隐私和个人的空间,这也是所有衙门里独此一家。谁让翰林院本身人数就少,又都是些鸿儒大家或是些长才之辈。
薛蟠也是庆幸自己的决定,早点来还是有好处的,否则遇到的人将更多,见礼就真的没完了。
薛蟠整理着这些日子的简报和文案奏折,就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同科榜眼,朱伯庐。
“薛兄,怎么舍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在温柔乡里都舍不得出来了呢?”
拍了一下朱伯庐,薛蟠笑着说道:“怎么,伯庐你也来开我玩笑。放心,我记得要请你吃饭,你怎能为这些就来损我。”暧昧一笑:“再说,你和嫂夫人成亲的时候,就没有你侬我侬的时候?”
朱伯庐被看穿了心思,哈哈笑了起来,“知我者薛兄也。”
朱伯庐也不和薛蟠客气,随意地在位子上坐了,自顾自地倒茶喝起来,便感叹道:“恩,还是薛兄这里的茶好喝啊,不错不错。”
薛蟠看着他这样子,哪还有半分斯文,心里直翻白眼,识人不清啊。“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包些去就是了。”
“恩,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有和我客气过吗,薛蟠怀疑。
“以后真是难喝到你这里的茶了。”看着薛蟠露出疑惑的表情,才笑着说道:“前几日,吏部的任命就已经下来了,我调任到山东省,升任登州府通判,不日就要到任,今日来是来做交接的。”叹了口气,又笑道:“自我能登仕途,盼的就是这一日,如今能够外放,也算是学有所用了。”
薛蟠听了,忙恭喜道:“那我在这里要向伯庐道喜了。”
朱伯庐神秘一笑,道:“说不定要同喜了,我们这一科前三名,周茗现调到了户部,我被外放,你也要差不多了,可要仔细打听打听,看你会有怎样的任命。”顿了顿,“不过我想你暂时不会出京,毕竟你才和德瑞郡主成婚,就算福亲王也不会愿意你这时候外放。”又一笑;“不过世事难料,这也说不准。”
“这一切都要看上面的意思,岂是我等可以操心的。”说着薛蟠也放下了手上的文书,道:“那选日不如撞日,今日就算是为你这通判大人道贺践行如何?”
朱伯庐好笑地摇头:“你的算盘倒打得好,这成婚之前就说要请我们,这是一次,今日为我饯行又是一次,怎么能两顿合成一顿的,不行,你得欠我一次,下次我们再聚之日,你还得补回来才好。”
“哈哈,你呀,还说我精明,这世上还有谁精明地过你。好吧,就算我欠你一次,这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