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一家欢作者:肉书屋
话,脸色就渐渐阴沉下去,看了一眼陈纯芳,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黄妈妈,什么话都没说。
“太夫人,老身今日是大胆了。不过大胆也要说,咱们夫人这幅身子骨,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操劳了。可夫人又只信得过小夫人。说起来,小夫人年龄虽小,也是马上就要及笄的人,人又聪明,哪有不会的,何况旁边还有四夫人和五夫人能帮衬。今日您既然也都说了这话,老身就请您去劝劝国公爷,也跟小夫人说一说,好歹看在咱们夫人病得这副样子,也暂时把家里的事情接过去一段时日。”说着,黄妈妈已经是泪落如雨。
陈纯芳却捂嘴,哽咽了一声,斥责道:“妹妹年龄小,我既答应了要再调教几年,你却在这里说什么!”话中,含着一股深切的悲凉。太夫人就立时站起身,断然道:“别说了,这事儿,我做主了,纯歌虽说年龄小,却已经嫁到咱们李家来。既然当了媳妇,就该帮着分忧。哪能只一味宠惯着。”
又对着地上的黄妈妈道:“你去把账本子拿出来,我这就给咱们国公爷拿过去,看看他接不接。”
说话的时候,太夫人就想到今晚合家上下都过来了,连几个儿子,听见三嫂生病,都披衣过来。唯有纯歌,却被李建安一句身子不适,给留在了梅香院的事情,神情越见阴沉。
黄妈妈看了一眼旁边的陈纯芳,见她唇角微微动了动,立时就从地上站起来,去捧出了账册。
望着还散发着一股女子冷幽香气的厚厚账册,四夫人和五夫人都瞪圆了眼睛,太夫人却神情不虞,叫身后的李妈妈接了,又嘱咐了几句,让陈纯芳好好歇着,去了外头的堂屋大厅。
太夫人一出屋,就叫大家都散了,省的扰了陈纯芳歇息。
看着太夫人的样子,李建浩就先站起身,拉着想要打探消息的四夫人回了屋子。
李建宣就也拉着五夫人离开,李建樾问了几句陈纯芳的病情,自回去歇息。
李建安就亲自去服侍着太夫人回屋。
一路上,母子两个,都没有说话,李妈妈在旁边瞧见了,暗自打鼓,只是抱着账册的时候,时不时瞧见李建安投过来的冰冷眼光,后背生汗。
等到了屋子,遣退丫寰们,太夫人已经是再也忍不下去了,立时板着脸道:“老三,我知道你宠着新人,可我也早就跟你说过,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断断是不能宠妾灭妻的。纯歌那丫头,即便是平妻,到底也比纯芳矮了一截,何况她们还是一家子的姐妹,你这样做,也太过了。”
李建安就瞥了一眼李妈妈放在太夫人桌边四脚红木机子上的账册,神色端凝的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太夫人看的大怒,忍不住斥责道:“你从来不是这样不知道分寸的人。咱们家里,要是都先乱了规矩,那宫里的皇后,又该如何自处。”
李妈妈在旁边瞧见李建安脸色越来越阴郁,又见到太夫人难得动了真怒,不禁暗暗叫糟,就想到了京城中的一柱往事。
当年威武候家中,老夫人和威武候本是母慈子孝,人人夸赞。就困这威武候后头宠爱了一个妾室,冷落了正妻。老妇人要维护礼法,常常说教威武候,后头那名妾室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去了。
威武候大怒之下,不能违逆母亲,干脆去了别庄住下,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府探望老夫人。老夫人娘家的事情,也再不肯伸手。
这男人,心落到了谁的身上,天长日久的,难免不偏着点。
若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要帮着儿媳妇出头,却冷了儿子的心,可是得不偿失。
李妈妈就站在旁边,趁着太夫人又要说话的时候,给上了盅茶,端到太夫人手上,插话道:“大冷的天气,您先喝盅热茶,暖暖胃。”
太夫人接过茶,喝过一口,再看李建安时候,只剩下叹气了。
“老三,不是娘要插手你们房里的事隋。实在是纯芳那孩子,我看着那副样子,着实也不忍心。何况人的心,总不能偏的太过了。”
一直沉默的李建安,听见太夫人这番话,眼神一闪,答非所问的看着那堆账册,问道:“这是陈纯芳给您的?”
太夫人就愣了愣,觉得李建安口吻有些奇怪,下意识答道:“那还能是谁给的?”又板着脸道:“你可不许再给我送回去,即便你怜惜纯歌那丫头年纪小,总也得要她练练手,如今正是好时机,没得再袒护的道理。”
李建安听完,只是沉默的望着那堆账册,神色变幻,许久,才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您既这么说,便如此办了就是。”太夫人和李妈妈就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老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自己这个儿子,总归还是了解一些,往日说起陈纯芳来,总还有一份夫妻之情,今晚却好像是随便哪家的小猫小狗一般,总是有些不对。
李建安沉吟片到,脸上就浮现出了苦笑,“娘,今早时候,顾阁老来找我商量婚期,说是纯芳答应了把蕤娘许给他的幼孙。”
“你说什么!”
太夫人听完,蹭的一声站起来,边上的茶盅翻倒,茶水顺着流到了账册上,墨迹晕染出一团浓黑。
可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去管这个了。
李妈妈手忙脚乱的要给太夫人擦手,太夫人却挥了挥手,哆嗦着唇道:“你说她把蕤娘许给了顾阁老的幼孙,最小的那个孙子‘”
李建安就痛楚的点了点头,喃喃道:“除了最小的那个孙子,顾阁老又怎会愿意娶庶出的蕤娘做孙媳妇。”
太夫人听完话,一下子就软在了炕上,面色苍白如纸,眼泪已是大颗大颗掉了出来,愤愤道:“作孽,真是作孽,我一直怜惜她生了重病,性子又倔,总是不容易。哪知道她竟会做出这等事,瞒着我们……顾家耶小孙子,生出来就是傻的,看了多少人,我们蕤娘,虽是庶出,也是聪明懂事。”
李建安闭着眼,靠在椅上,听见太夫人的哭声,神情却渐渐变得漠然。
“娘,已经成了这样,她是蕤娘的嫡母,做了主,这桩婚事就得硬着头皮走下去。我本来不想告诉您,就是想着蕤娘从小在您眼皮子底下长大,您舍不得。可既然说出来了,您就好好给帮着置备嫁妆。”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夫人一下子仓皇的看向李建安。“蕤娘可还小呢,怎么也得再等上五六年,及笄之后再说!”
若是等到及笄,顾家那个孙子,从小体弱,说不定就能躲过这门婚事。
李建安语气平淡道:“顾阁老的意思,说是陈纯芳答应了他夫人,就在年内定个日子,两个孩子,也能先好好处处,等到日后熟了,再圆房。”说着,眼角,就情不自禁的抽动了一下。
太夫人听完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从炕上站起来怒道:“这可不能答应,蕤娘的婚事,怎么也得问过我这个祖母。”
说着说着,人却又无力的退了回去,望着沉默的李建安,只是掉泪。
如今李家这种局面,已经是烈火烹油,树敌颇多了。
至少要撑着皇后成了太后,大皇子继承了皇位,才能稍稍缓解危机。
顾阁老三朝元老性情刚直,又是帝师,朝中说话,一言九鼎。却溺爱嫡出的幼孙,一心想给这个孙子找个嫡出的姑娘,将来他百年老去,顾家分家之后,这个孙子也能有岳家人帮衬。
也不知道陈纯芳是何时跟顾夫人敲定的婚事。
太夫人想到方才对李建安的疾言厉色,对陈纯芳的疼惜怜悯,只觉得面上羞惭。
难怪会主动交出了管家的大权。
原来是知道了老三在气着这件事,所以先退了一步,却还要把不好的名头栽到庶妹身上。
如今婚事毁不掉,李家不能为了一个庶出的女儿和顾阁老撕破了脸面,只能将蕤娘嫁过去
“蕤娘这孩子,还这么小,堂堂公府的女儿,却耍给人做童养媳!”太夫人脸上,早已经满是忿然。
李建安却早己心神大定。
虽说(不)明白为何陈纯芳私下要连上顾家,不过这门婚事,对李家也不全是坏事。
顾阁老一直帮着大皇子谋太子之位,是李家的臂助。
蕤娘嫁的人也不是顾家的长孙,是个痴傻的幼孙,也不会引来皇上的厌恶。
只是可惜了蕤娘。
李建安心里对这个陌生的女儿,就有了些微愧疚,更多的,还是对陈纯芳的怒气。
这样私下议定婚事,将来就能做更多的主。
想到这些,李建安眼神,再度投向了旁边那堆账册。
也好,管家的事情,早日给了那丫头,自己也能放心许多。
太夫人哭过后,顺着李建安的眼神,看到了那被染湿的账册,抬手无力叹气道:“拿走吧,回去给了那丫头。我也是一辈子见多了事情的老人,没成想,还是在你媳妇手里栽了这么一个跟头。原是拐弯抹角冲着你来的。”说着,太夫人又情不自禁的抹了泪,“以后你房里的事情,我是再不想管了。一个个,真是让我心寒!”
李建安听见这香话,眼神闪烁,嘴唇嗡动,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第一百一十六章夜话
一直等在屋子里百思不得其解的纯歌,看到李建安一脸沉郁走回来,身后的莲枝还抱着一大堆账册时候,眼前一晃,刚想开口说话,李建安却已经沉着脸,径直走到了塌上坐下。
连枝把账册放下立在了一边。
纯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会惹得李建安这样,只得亲自(给)李建安上了盅茶,担忧道:“国公爷,大姐姐她可还好。”
李建安脸色铁青,“好,好得很。”
听出这口吻不善,纯歌就朝着旁边恭恭敬敬立着的莲枝望了一眼,莲枝却像是有了什么避讳一般,低着头。
纯歌心里,有了丝透亮。
看样子,还真是有了什么大事,否则也不会这副样子。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陈纯芳还能做出什么事,惹得李建安……
李建安坐在那里沉默,回神时候看见一屋子人都战战兢兢的,纯歌还穿着单薄,脸色不自缓了几分。
转头看到旁边的账册,目光中,就流露出一丝不忍和困惑。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两个人躺在床上说话,李建安摸着纯歌头发,喃喃道:“纯歌,以后这个家,还是你来当吧。”无奈而又叹息的口吻。
其实自己看到账册的时候,已经是心里有底了。只不过上一次在陈纯芳屋子里的时候,李建安明明看出自己的不愿,也清楚这中间有些古怪,所以帮着自己驳了。现下却就这么直接搬了账册回来。
是陈纯芳真的不好了,还是出了其他的事情。
纯歌就一幅怔愣又彷徨的样子抬头望着李建安。
对上纯歌水波一样清澈的眼,李建安就撇开了头,低声道:“她身子不好,你帮着料理些。”顿了顿话,又淡淡道:“总是要你接下来的。”
一次推拒是谦辞,二次三次可就是真正的不识抬举了。
何况听李建安的意思,分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纯歌就咬了咬唇扯住李建安的手臂,脆生生的应了声好。
李建安看见她一副忧心的模样,叹了口气。
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陈纯芳管家,以前是拿着自己家的名帖出去找人办事,逼着人合伙做生意。
眼看着身子越来越差,陈纯芳的胆子却是越来越大,不声不响就敢定了蕤娘的婚事。
说起来,顾阁老的夫人要不是看着陈纯芳是当家主母,也未必就会愿意跟她定孙子的亲事。
免了陈纯芳的管家大权,这个家里,也能安生一些。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跟这小丫头说一说。
纯歌看着李建安恍恍惚惚的神情,却在心中打鼓。
这副样子,好似真是有许多事情没想明白。
自己又不能追问。
“你接了家里的事情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蕤娘挑陪嫁的丫寰。”
纯歌还在那儿想着自己的心事,转眼听到李建安这么说,怔了怔,脱口道:“您说什么?”
李建安望着纯歌这幅不敢置信的样子,只是苦笑,解释道:“蕤娘许给了顾阁老的幼孙,再有两月,就要出门了。”
即便是李建安说的这样情楚,纯歌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蕤娘?
“二姐姐的蕤娘?”
李建安听到二姐姐两个字,就想起了当初从屋子里抬出来时,肚子鼓胀的陈纯元。
温柔秀美的女子,不像陈纯芳的高傲,也不像自己怀里这个小丫头一样这么娇滴滴的惹人疼惜。大多时候站在自己面前,都是一言不发,也不多话。
后面生了蕤娘,又有了身子,结果却……
要不是出了这桩事,自己也不能一直记得她,实在是太过安静的女子了。
李建安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摁住自己的眉心,重重揉搓了几下,下意识中,却将怀里的纯歌搂的更紧,然后点了点头,“蕤娘生出来的时候,身子骨也不好。娘做了主,把她送到水月庵去做寄名弟子。才接回家两年,也不爱说话,就一个人住在娘那边的西厢里,兴许你还没见过。”说着这里,就想起了纯歌空担了一个平妻的名头,家里的子女们却都没有整整齐齐过来敬过茶,“选个日子,让他们都过来给你敬杯茶,你可是他们正正经经的母亲。”
纯歌嗯了一声,明白李建安的意巴,却在心里不能认同。
说是母亲,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明白的很,心隔得太远,不如少接融一些。
可蕤娘……
陈纯元当年死因如何,大家都各有各的揣测。
只是留下这个蕤娘,庶出,没有生母,还在陈纯芳手下讨生括。难怪太夫人会借口送去寄名,后头接回来,也是一直养在身边深居简出。想必,是为了让整个李家消停下来。
这样一个孩子,嫁到了顾家,还这么小。
纯歌心里就有了浓浓的怜惜之意,笑着和李建安道:“国公爷也真是自,蕤娘才多大,比武哥儿还小一岁呢,您就这般着急。怎不和顾大人说说,不说等蕤娘及笄,至少也得再等两三年。”
李建安脸色一下子沉掉,看了一眼纯歌,才淡淡道:“这是陈纯芳做的主。”
纯歌大骇。
这意思,这口气,分明就是说陈纯芳瞒着他定了这桩婚事!
难怪李建安会对陈纯芳不满至此,连掩饰都不屑了。
儿女婚事,尤其是庶出的子女,虽说大多是由嫡母做主。可大家族里,每一柱婚事,都是有讲究的。
自己的婚事,不也是大老爷陈端仪这些男人互相商量妥协的结果。
陈纯芳这么做,真是不怕惹恼了李建安,还是觉得横竖都要没了,干脆摔破罐子。
纯歌低着头,彻底沉默起来。
这件事,太敏感,自己的身份,也尴尬了些,还是绕过去的好。
只是也不能不说两句表明互场。
纯歌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给李建安道:“我刚学着管家,您就给我派这么大的差事,我怕打理不妥当。”很惴惴不安的样子。
李建安也知道这是有些难为,不过已经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李建安可不想再将筹备婚事的事情交到陈纯芳手里或是四夫人手中。
那李家抬出去的嫁妆,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李建安想了想,摸了摸纯歌的头道:“你要是有不明白的,就去问娘,过两天,二嫂就要从庄子上回来了,也能帮帮你。”
想到纯歌手下的童妈妈在处置安姨娘时候的利落,就笑道:“我瞧着你那||乳|母,是个聪明人。她是老人,懂得规矩多,你也可以问问她。”
纯歌看着李建安说起童妈妈时候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一跳,头发有些发麻。
看这样子,李建安对童妈妈故意放安姨娘过来的事情,心中敞亮的很,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既然对方不想提,自己更没必要说出来招惹不快。
纯歌也就稀里糊涂的顺着李建安的话往下接,“那我跟童妈妈商量几句,再叫蕤娘过来问问,瞧瞧她有没有看得上的丫鬟婆子,多选些称她心意的人过去。”声音越来越低,变得郁郁起来,“说起来,女孩子出嫁,若是身边的人用的称手,定会自在许多。”
怎么一副同命相连的样子?
李建安愕然的看了眼纯歌,明自过来后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惜。
这小丫头的身边的陪房,定然都是三太太和大太太打点的,也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
难隆会这样……
“给蕤娘的陪嫁,你多准备一些,公中的定例不够,你就告诉王管事,从我私几中支取。”
这是准备大办一场。
是补偿,还是真的疼爱……
纯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还是笑了一声,嗔道:“国公爷,蕤娘是您的长女,又是二姐姐所出,难不成我还会克扣她的嫁妆。”
眉眼柔和,语调娇柔。
看着纯歌这张笑盈盈的脸,李建安心里的烦忧不自觉就消散了许多,摸着纯歌的脸,大笑道:“你克扣她的嫁妆做什么,要银子,我还能不给你。”
纯歌就不依不饶的钻到被子里,咕嚷道:“人家有嫁妆呢。”
李建安看着裸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肩头,眼神渐渐变得浑浊,俯下身轻轻的吻着,嘴里含糊道:“你的嫁妆,自己留着。”
手已经从背后伸过去捏住了胸前的凝腊,喊了一声纯歌。
纯歌只觉得背上胸口都好像是火烧一般,李建安的身躯将她牢牢裹住,像是一块烙铁,烫的她身子都发颤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蕤娘(上)
第二天早上,李建安神情气爽的去上朝,纯歌却折腾到将近巳时二刻才起来。
一阵忙乱,生怕去给太夫人请安晚了。琥珀看着纯歌急急忙忙的样子,和红玉两个都觉得好笑。
翡翠嘴快,在旁边笑道:“夫人,你忘了,您身子不适,这几日的请安,太夫人都给免了。”
纯歌这才想起来李建安早上走的时候,的确是在耳边这么说了一句,顿时脸上飞红,像是打了胭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