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一推开门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子,眼泪迅速盈满了他的眼眶,他将铜盆放下,将毛巾放进铜盆里搅了搅,稍稍挤了一些水,坐到床边开始替她擦拭。还不到半日时光,她的脸就已经满是风尘,脸侧擦伤了几处,鲜血已经凝固在上面。他几乎就要落下泪来,这是他一向爱好干净的妻主么,这是那个无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风度翩翩的南儿么?他手颤抖着擦完了她的脸,似是热水刺痛了伤处,她的眉皱了皱,“嘶”了一声。沈煜忙放轻了动作,看毛巾已经脏了,他复又站起身准备去洗一下,手忽地被人握住,女子喃喃道:“你怎能就这样走了……煜哥哥……煜哥哥……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罪恶感一阵一阵地涌来,沈煜面色苍白,紧咬着唇,过了一会,他才低□,在女子耳边失神呢喃:“不走了……煜哥哥永远都不走了……南儿乖……煜哥哥陪着你……乖……放手……”
似是相信了他的话,女子的眉平展开来,脸上的伤也不如初时见到的那般狰狞了。沈煜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刚把毛巾放进铜盆里便发现水已凉了。他无奈地轻声叹息,端着铜盆复又去了厨房。
江南觉得耳边有谁在轻声的叹息,那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说:“不走了不走了……煜哥哥永远都不走了……”她忽地惊醒,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四周熟悉的环境,又想了想昏迷之前的最后画面,苦笑道:“果然还是一场梦么?那个人,既是走了,又怎么会回来?”
沈煜换了热水重新端了铜盆往厢房走,方才他出去没有合上门,于是刚走到门口就与那人四眼相撞,江南失声道:“煜哥哥!”语气里有压制不住的欢喜。
沈煜面色一白,他,还尚未想好该如何对待她。他知道之前的事情伤她至深,他还没准备好,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正主。沈煜还呆在那里,江南一只手掀了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奔到门口用左手一把将沈煜揽进了怀里。
沈煜只觉得周身都温暖起来,原来拥抱的温暖竟然是这样地美好,他,一直都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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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刺猬
铜盆已经打翻在地,江南却似毫不在意身上的衣服已经透湿,仍旧紧紧地抱着沈煜不肯松手。
福大夫同陆敏拿了药,方才走到门口,便见一人门神似地堵在门口,陆敏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些怒气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让开?”
江南惊道:“真的是你?”
陆敏脸色更黑,怒道:“江南!你还敢下床!差点连命都没了!还不回去躺着。”
福大夫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她看了看摔在地上的铜盆,再看看湿透了的厢房门口,面色一沉:“江南,你若是想废了那只手尽管继续软玉温香地抱着,不过不要在我这里,出了门爱怎么抱怎么抱!”
江南吐吐舌头,依依不舍地放了手,乖乖地去床上躺着,她知道,若是再不回床上,马上就要“血溅当场”了。
沈煜侧身让开,陆敏走进前低声“哼”了一下,摔了脸子进去了。福大夫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药递给他,道:“拿去煎了,用纱布滤去渣子,第三遍水拿来喂她。”
沈煜应了,将铜盆拾起来,拿了脏了的毛巾走了。他走到厨房,先取了水洗干净了铜盆跟毛巾。将药放在桌上,转身又去了厢房。
福大夫看着最不听话却又天资最好的二徒弟,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火:“你如今也算翅膀硬了是不是!伤成这样还敢下床!”
江南给陆敏使了个颜色,陆敏扶着她半坐起来:“师傅……您也说过的嘛,女人一定要对自己的夫郎好,对夫郎好的女人才算是好女人啊,您对师爹不也宠溺的很嘛。”
福大夫无语,得,她还不能驳了江南的话,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江南的脑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出了事你那夫郎居然不知道?给我坦白说,是吵架了还是别的什么?”
江南低下头,伸出左手比了比半寸的距离,低声嗫嚅道:“就是那么,小小地吵了一架,生了那么一小会的气嘛。”
沈煜敲敲门,三人同时看过去,陆敏问道:“这么快药就煎好了?”
江南笑眯眯的,全无芥蒂的样子。
沈煜低着头不说话,面上满是尴尬,还是福大夫替他解了围:“可是有什么找不到?或是火候不太清楚?”
“煎药的炉子,还有纱布,药罐子都不知道在哪。”
陆敏讽刺:“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呆在这里做什么?除了江南,这里可没人把你放在心尖上!怎么,还想我们伺候你?!大少爷,大公子,出门请直走,我自会替江南娶个温柔会持家的男子,你就随着你那少年时的青梅竹马一起走吧,慢走不送!”
沈煜苦涩一笑,原来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女子对南儿这般维护,怕是要留在南儿身边,还是件没有底的事。
江南见好友这般对待自己的夫郎,不禁有些不高兴:“你凶什么!煜哥哥哪里得罪你了?这些东西一向都是我放的,他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她甜着声音道:“煜哥哥,煎药的炉子跟药罐子都在厨房进门的拐角里,纱布在厨房旁边的屋子中的红色柜子里,很好找的。”
陆敏跟江南大眼瞪小眼:“心疼了!我那是为你好,你待他如何全镇都知道,他是如何待你的?也只有你这种爱夫如命的人才会不介意替别人带了绿帽子,若是换了我夫郎,第一个叫他血溅当场!”
江南没好气:“我正要问你,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福大夫插了一句:“你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陆敏补充:“我们方才在外面,有个女子到处在打听有没有人看见你的那个未婚夫,旁人问她是何人,她道是沈煜的未婚妻。这下子全镇子的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我看你啊,待会还是从后门走吧。暂时也不要来镇上了,免得被人指指点点的。”
江南抚额,果然天雷狗血无处不在。
沈煜细细地翻了柜子,找了炉子出来,又将药罐用热水洗了几遍,这才将药包拆了,把药都倒进药罐里。又从汤罐里舀了两瓢热水倒进药罐,将木炭放进炉子下面的小孔中,用酒点燃了,慢慢地煨着。他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药罐,似乎这药罐是金子做的一般。
陆敏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男子蹲在药罐面前似是要成了蜡像,她心里稍稍宽慰了些,这男子还懂得如何照顾人。语气上却还会是不好的:“这药,还要多久?”
沈煜头都没抬:“还要约莫半个时辰,陆小姐进来作甚?”之前听江南的话,再想想以前知道的一些事,这个女子大略就是那个总是劝江南踹了他,寻个温柔的男子的陆敏了。如果是之前还因为她的态度怕江南为难,想过要如何投其所好,那么现在他只想将这个总是意图破坏他美好生活的女子给一脚踹出去,最好永远都不出现在江南面前才好。
陆敏哼哼:“若不是江南怕你熬坏了药,浪费了她师傅一番苦心,又不想出现在你面前,我怎肯受累替她跑这一趟,见你这个夭寿的人。”陆敏心里一阵舒爽,该死的江南,为了个男人居然吼我。不知道女人如姐妹,男人如衣服么,为了件衣服给我翻脸,我才不会老老实实地一字不差地传达你的话。反正我人到了,话也说了,只不过换了个意思罢了。
沈煜没有接腔,江南必不是如此说的,只是眼前的女人实在让他难以提起辩驳的兴趣,他暗暗下
定决心,等南儿好了,这件事解决了,一定要着女人在南儿视线内消失。
陆敏见他不答话,觉得甚是无趣,黑眼珠子转了转,道:“不知沈公子可知这镇上最新出炉的八卦是什么?”
沈煜被她一声“沈公子”恶寒了一下,知道必不是什么好话,依旧不答话,只是掀了药罐的盖子,看看药熬得如何了。
陆敏轻轻巧巧道:“这外面有个叫叶之萧的女人,自称是沈公子从小定亲的未婚妻,不知沈公子可认识这个人?”
沈煜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他一时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陆敏方才说的八卦,该不会是这件事吧。
见他脸色改变,陆敏这才拍了拍手,笑道:“既然话已经带到,那就不打扰沈公子熬药了。哦,奉劝沈公子一句,若是江南肯带你回去,沈公子这辈子就呆在村中种种菜算了,不然沈公子一出现,镇里的人都会想起来江南头上还顶着一片绿云呢。”
沈煜看着陆敏的背影咬牙切齿,又为叶之萧的愚蠢感到痛心。
陆敏替江南换了衣衫,沈煜端着药走了进来,陆敏见是他,脸色立马不好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江南笑着接过碗一饮而尽,沈煜递给她一颗蜜饯,往日里他喝药的时候总是嫌药苦,她买了好多的蜜饯放在家里,有时出门的时候会装一些放在布袋里供路上吃。
江南将蜜饯咬到嘴里,顿时嘴里的那股子苦味散了大半,她看着沈煜,用完好的那只手拍了拍床铺,道:“煜哥哥上来陪我睡会,我好困。”
沈煜却是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垂着头道:“南儿,你这是在生气么?”
江南止了笑,轻声道:“生气?我怎么敢生气呢?我不生气你都能跑了,我若是生气你不是跑的更快么?再说了,好不容易你想通了回来了,我又怎敢生气,把你再次赶跑呢?”
江南这人,别人不知,沈煜还能不知?她越生气的时候面色就越和悦,反之,若是暴跳如雷,那这事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没了。但是她笑的越灿烂,就代表这事没完,才刚刚开始。
平日里江南虽也是笑,可那是温暖的轻柔的呵护宠爱,现在的笑容虽然一般的灿烂,沈煜却觉得含着一股子冰冷与疏离,他断断续续道:“南儿……南儿……你不要这样……这样……我看着难受。”
右手的疼痛仿佛这时候才完全的蔓延开,江南每呼吸一下,都觉得胸中疼痛难当,她压制住痛感,继续笑道:“难受?煜哥哥还知道难受呢?那你随着叶之萧走的时候可知我是如何的感受?你连头都没回,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你可知,我那时恨不得死去了才好。苏哥哥,他同我说喜欢,可我心里只有你。后来我骑马去追你,那时我想着,我总要再问一次,你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就这么抛下我不管不理了,是不是这么多年的相伴相依都是虚情假意,都只是拿我当你寻亲的跳板!”
沈煜没有说话,他能听出来江南声音里的苦涩,不,他的南儿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南儿应该始终都是温暖的,像天上的太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月亮般,只有光亮,只有寒冷,没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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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沈煜的手段
江南轻轻地呼吸着,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痛,从来都没有。看他默然不语的样子,她居然就觉得万分沮丧,他就是这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江南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意再说。
沉默了半晌,沈煜才敢直视江南,她闭着眼睛,额头上有细细的汗。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低头抿唇一口一口地喝着。
外面传来女子的呼喊:“沈煜,你给我出来!”
沈煜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抬头看看江南,见她似乎睡得很熟,一点被吵醒的样子都没有。他慢慢地站起身,轻声把茶杯放回原处,悄悄地带了门走到了院子里。
女子冷着眉眼看他:“哎!快出去把你那个劳什子未婚妻解决一下。”
沈煜“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别吵!南儿刚睡下,你莫要吵醒她。”说完他自顾自地往前厅走去,跨进门槛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男子低着头戴着面纱似是要往厢房的方向走去,沈煜觉得有些不对,赶紧侧身挡在他面前,男子忙掀了面纱道:“你做什么拦我的路?!”
两人均道:“怎么是你?”
苏白面带讽刺:“沈公子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落在这里了?不对啊,你若是去了锦城要什么不都有么,我们这么小的地方可再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陆敏在一旁拍手叫好,沈煜皱起眉头,眼光犀利地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像同苏公子无甚干系吧。倒是苏公子,你出现在这里才叫人深思吧。你一个未婚男子巴巴地来看南儿是为了什么,我可没听说南儿给谁家的小爷下聘了。”
苏白气急:“你!”
他放下面纱,不打算再跟沈煜说下去,推开沈煜就要往厢房那边走。沈煜一把抓住他的手,面色阴沉,语气凶狠:“苏公子,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南、儿、已、经、睡、了。”
毕竟是曾在田里做过事的,沈煜的力气比一般的男子大多了,苏白挣脱了半晌,连手腕都被握红了,还是没有挣脱。沈煜见状放了手,对那个似乎要哭出来的男子丝毫不留情面:“苏公子还是回去吧,改日我会同南儿一起拜访,今日,还是不要做那等无用功了吧。更何况,你一个未婚男子,单独来看一个女子,似乎于理不合吧,我想,南儿若是醒着,也必不会许你去看她的。”
苏白没想到沈煜居然这般地凶狠,他所见过的男子无一例外都是温柔贤惠,柔情万种的,从来没有哪家的男子挥如沈煜一样,竟是完全不似男子,倒是个女子的样子。之前沈煜在他家里也是一个温婉的男子,没想到那只是表面,内里居然是个悍夫。他咬着唇,清澈的眼里满是眼泪,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沈煜道:“你你你你莫要得意!你这般的男子根本没有女子会喜欢的。南儿妹妹只是一时没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若是她知道你是个这样的男子,绝不会再许你留在她身边的。”
沈煜往前走了一步,苏白往后退了退,靠在了墙上,眼里满是惊惧。沈煜低□,在他耳边轻声道:“许不许我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便是不许,你这样的男子她也不会喜欢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因为,即使她放手,我也绝不会放手。你若是不怕,那么就放马过来吧。”
说完话,沈煜拉着苏白往外走,陆敏只是站在一边看戏,她想,这个男子,似乎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哎,江南的口味真是奇怪,那个叫苏白的男子,倒是个温柔的人儿啊。
沈煜方才拉着苏白走到门口便听见众人的呼喊声:“哎呀出来了出来了……”
“没戴面纱没戴面纱……”
“倒真是个漂亮的男子啊……”
沈煜压下被当稀罕物是围观的恼火,放开苏白的手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两条路,老实在这呆着,要么自行家去。记住,不许到后面去。”
沈煜说完,做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众人皆跟着往后退了几步,沈煜压下越来越窜高的邪火,问最近的一个人道:“不知这位大姐,围在这医馆前是为了何事?”
那女子道:“沈公子,听说你给江大夫戴绿帽子了?”
沈煜抑制住扁人的冲动,依旧柔声问:“这话从何说起,大家去江家村问问,我沈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是恪守夫道的好男子。但凡出门必有妻主陪同,上哪去找顶绿帽?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