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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天下2 十里红莲艳酒第11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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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天下2十里红莲艳酒作者:肉书屋

不知找谁写了一个横幅,上题草书“小黄鸟”。

他不爱叫我重莲,叫“小黄”和“小凰”又太像怕给人认出来,于是干脆取了这么个弱智名字。

男子数量大不及女子,也就不用分什么组,一个门所有人一拥而上,显得特别嘈杂。考官给词上半阙,小倌们填下半阙。题目如下:

冰霜林发,独压群花,轻烟随火萤。云送清笳,花景晚尽,恰似风听聆。

我一看这题,知道这一回是被踩中死|岤了。

杜炎到底是书香世家出生,上来就轻点螓首,放诞风流:

“江流曲折,年华冉冉,凌乱摇疏翠。露荷珠缀,岁莫悠悠,但见鸳鸯睡。”

我擦擦额头,鬼母也开始摇头。估计她料想不到我在第一场就会趴下。

其实我已经想到一个,但实在不敢说。

锁春公子不甘示弱,上前一拱手,分外袅娜: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豆雨声中夹。渔舟水影,驿路铃声,彩角吹月坠。”

我到底要不要说?

鬼母在对我做口型:

天鬼神刃。天鬼神刃。天鬼神刃。

纤哥哥也来了:

“长空星点,春风月白,快马上青云。天入吟笺,霜落千门,世情贫去知。”

我是死也不想把那首词给说出来。

但,天鬼神刃……

我站出来,大声道:

“疏影横斜,清风皓月,岂料玉床摇。夜深丝竹,春意凰鸣,更引无限情。”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估计是我太亢奋。

主持人鼓掌:

“好词,好词!好风流的词!”

托重莲的福,我顺利度过这一难关。

不过,那主持人此时对这词大加赞赏,还风流呢。若他知道这诗的实际意义,大概会含恨而死。

四九

我刚从台上下来,缺右眼就叫了一帮南客庐的小弟过来,端茶送水按摩捶背,殷勤得不得了。我坐在椅子上,随手抓起一块大西瓜,吃得满脸是汁。

“小黄鸟,老子还看不出你会点文绉绉的东西。”缺右眼在我身边坐下,也只手拿起大西瓜。

“去,二少我优点多着了。”

“是么。下一场你该不怕了吧。”

“比什么?”

“武功。”

不怕才有鬼。我可没有隐藏内力的习惯。自从练了青莲花目,已经完全走了重火宫的武功路线,外加小时候学了些比较不入流的招式,这身份不穿帮都难。

我在这里吃东西吃得倍儿香,便听到不远处杜娘子和他的锁春弟弟等在嚼舌根:

“唉,我们这些人,果然就是受欺负的命。”

“装什么男人,分明就是个女人脸。”

“别,别这么说。锁春弟弟,女人脸是赞美,说明这是俊秀。他那是娘娘腔。”杜炎轻轻拍拍他的肩,替他拾去肩上的断发,“况且,他和曲大侠关系好……”

听到这一“曲大侠”,我和缺右眼都抖了一下。

“他们也就是那种肮脏的关系,恶心!”

我和缺右眼对看一眼,捂住胸口,有点窒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刚好我看到他下巴有点肿,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小黄鸟,我太衰了。”他用仅剩的左手摸摸脸,“我是刚从京师赶来的。在京师,我遇到了你家小白脸,叫韩淡衣对吧?他看去不大能打啊,哪知我刚一和他提起你,他就转身走掉。本来我想教训他一顿,他把我打伤了。”

凭你个料子,也想和重莲斗?

“韩公子武功不弱。”

“哪的,上次跟他一起的美女也在。另外还有一个女人。我看他一个人占两个女人,也太那个了点,谁知他刚走,另外一个凶悍的女人就过来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再欺负我家宫主,我就杀了你,你滚吧!”

“哎哟我的妈,你学的调调真他妈太像了。不过原话是‘你再提林宇凰,我就宰了你’!男的也讨厌你,女的也讨厌你,你说,你是不是做了坏事?”缺右眼笑一笑的,不笑了,“你说什么?什么宫主?”

“我有说什么宫主么?我什么都没说。”

他凑过来,小声说:“韩淡衣就是你家那位?”

“现在已经不是了啊。分了分了。”我道,“可惜你来晚了一点,不然你可以看到他迎娶步疏时的盛况,何其壮观!”

缺右眼半天才憋出一句:

“妈的,输给他,我也认了。”

这时,古夏跑过来,替我沏了茶:

“莲儿弟弟,快点准备哦,要比武了。”

尚秋把她挤到一边:“我来倒,你过去忙。”

“有什么关系,尚姐姐忙一天,一定好累了,让夏儿来做。”

“我自己来吧,没有关系。”

我自己倒了,鬼母忽闪而出,抓住我的胳膊就走:

“去比武了。”

“还没开始呀,等一会吧。”

“先去先去。”

“他奶奶的!”缺右眼一拍桌,“老子在江湖打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人身边醋缸子有小黄鸟身边的多。你这厮享福啊。”

尚秋道:“曲大爷,你胡说。”

古夏道:“你还敢说没有。”

“说实在的,哪家姑娘都不配我们莲儿弟弟。莲儿弟弟的性格哪是姑娘家能承受的?”习春笑道,“依我看,和莲儿弟弟的人,只有重莲本尊。”

刹那间心眼提到了嗓子眼。

尚秋道:“重莲是男的。”

“男子又如何?这花满楼的男风刮得还不够大么。”习春抬头,仔细打量我,“方才莲儿弟弟在外面和重莲有说过几句话吧?”

我看看鬼母,紧张得手心冒汗:

“有。”

“对啊,这刚开春的天最具风情。你们往那绿嫩芽儿下一站,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真是一幅极美的图。”

伊冬接道:“他们俩只要站一起,就让人觉得好暧昧,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我给她说的周身起鸡皮疙瘩,但再一看鬼母,又清清喉咙,无限伤情:

“倘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惜君有意,妾无情……”

话说,杜炎的口头禅我剽窃了不少次。

鬼母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什么不学好,就知道学那些女人似的男人?跟干娘上去。”

比武开始。

我运气不好,抽签抽到了锁春弟弟。从兵器堆里跃过了我最爱的刀子,选了一把小棍。锁春弟弟选的长剑,往那一站,倘若不说话,真有几分英姿勃发的少年之味。可惜他一朝我翻白眼,男人的模样彻底破功。

锣声响起,底下的人兴奋万分。

其实很多男人吆喝,仅仅是想要看这些相公们比剑时的动作,就跟女人看男人比武,并不是为了研究武学一样。

可惜他们失算。我棍子一挥,一个不小心居然使成了刀法,劈头就给他一横棍。

兵器大忌是混淆,可我就这么赢了。

之后来几个都是这样,底下已经有人在问我的来路。

我又看看鬼母,吞唾沫。

鬼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一看到我在看她,立刻轻轻抚掌。

撇开那首滛诗不说,我的武功在这种地方施展,自己都觉得委屈。加上林二少我也颇有几分容姿,出胜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我以多出两票胜了锁春弟弟,拿了小花魁。

有点出乎意料,原来男花魁不是选美,而是选才。男性的美果然不是媚气就够的,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只是花满楼的客人中,男人基本都选了锁春和杜炎。

选我的,九成是姑娘。

一想到天鬼神刃即将到手,到其他几个门比试的时候,我下来和缺右眼大喝特喝。一壶女儿红下去,兴奋得手舞足蹈。可惜喝太急,差点呕吐。

“怎么,想吐?”

“想,舍不得。在这里买一壶普通女儿红要三十两,这还是上好的。”

背上又被不明物体砸中。

“吐什么吐?赶快去收拾收拾,你一口酒臭,我是白翎都不会选你。”鬼母在身后道。

“白翎选什么呀?”

“大花魁。就跟那些女人诱惑艳酒一样的,不过男子这边是白翎选。”

“喂喂,不是说要比武决胜负吗?”

“今年改了。”

“我不去。”

“不去就没有天鬼神刃。”

“不,我不卖身。”

“这不是卖,是送。”鬼母拍拍我,“快去快去,小花魁已经选完了,白翎就在艳酒刚才的房间。来,我帮你把衣服理一理。”

五十

一柱香过去。野门的花魁从账帘中出来,气息有些不稳,顺带擦了擦嘴唇。

我翘着二郎腿吹口哨。

“小黄鸟,你吹的是《来仪》?”

“嗯。”

“怎么这么悲惨的曲子给你一吹就这么乐呢?”

“其实我心里悲凉得很,你不懂。”

鬼母扔了一个东西在桌子上。我转头一看,小蝎子,却是紫色的。又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立刻站起来:

“准备出发。”想了想又道,“干娘,我想知道,为何艳酒要审女人白翎审男人?为何不让你来审?”

“这个你问艳酒去,我怎么知道?”

“艳酒和白翎,谁像女人一点?”

“都不像。”

“白翎像一点吧。”

“你几时见过那样杀人的女人?白翎外表清秀,性情残忍。”

“清秀?他没有毁容?”

“你听谁说他毁容了?”

“他生得好看,为何不露脸让大家看看?”

“他说他不想让一个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是他的仇家?”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上去。”她推我一下,刚好主持人宣布艳门花魁上。

我抓起一块西瓜皮,往天上一扔,再抽筷子,凌空击碎。抓在手里,一跃而上。

二少我跟男人厮混多年,对于断袖敏感得很。这白翎绝对是个纯断袖,搞不好运气好了,我还遇到一个喜欢在下的。

我在账帘门口理了理长发,在墙壁上敲敲:

“大尊主,我可以进来么?”

房中点着红烛,烛影在账帘上摇摇曳曳,像极了秋季的荻花。人影微侧,那人斗笠上的纱也晃了一下。渺茫得几近虚幻,一如苍苍往事,红波香染的浮萍。

他的侧脸隐隐约约,一直望着我这个方向,但声音像经过岁月的沉淀,许久许久,才传出来:

“请。”

我挑开账帘,白翎敞着领口靠在墙壁上。

烛火像是刻意嬉闹的孩子,在那层薄薄的纱上忽隐忽现。我几乎看清他的脸,却一直看不到。

明辉辉的灯盏实在惹人厌。

白翎不过轻回首,透过隔阂看着我。我却一瞬间想起了令人难过的事。

还是少年的我,还是少年的轩凤哥。

竹林中下着大雨,竹片儿被水花冲得晶亮晶亮。雷声轰鸣,我和他坐在小屋中。一切寂静得可怕。

他拨弄着手中的长笛,指尖修长,白皙如玉。

同样是烛影,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上。

他的瞳孔很亮,一如沧海的明珠。大概是发现我在看他,他忽然抬头看我。

飞在风中的雨珠变成了静止。

他放下长笛,走到我身边坐下。

我躺在软软的,破破的棉花小枕中。

思维之箭早已不知飞向何方。

雨水融合了大地万物,竹窗被风吹上了墙,无节奏地撞击。我只记得他的手冰凉。和他十指相扣,紧紧缠着,谁也摆脱不了谁,谁也忘记不了谁。

他的目光温柔淡静,大自然的喧哗嘎然而止。

寂静之中,他在呼吸。

他吃力而煽情地呼吸。

就连这种轻到令人无法察觉的东西,都已经随着他的灌注,渗入骨髓。

所以,就算亲眼看到他写的遗书,留下的遗物,都不相信他已经离去。

因为,我能够感受到深深陷入骨髓的呼吸。

“你叫重莲?”白翎突然道。

我顿时反应过来,笑道:

“没错。”

斗笠下的嘴唇扬了扬,他没再说话。

调整心态,我将西瓜碎皮夹在指尖,弹出。红烛刹那间熄灭。

四周漆黑了。

白翎倏然站起来。我冲过去,按他坐下:“大尊主武功卓绝,我自然不敢冒犯,只是我这人素来有个喜欢——说话喜欢和人面对面,你戴那个破面罩,实在很妨碍我们交流。”

白翎摘了斗笠。

他似乎有一头很柔顺的发,面庞也格外的瘦。他没有回话。

我直接拽住他的脖子,重重吻下去。

他身体微颤了一下,随即便再无激烈的反应。

我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心中大喜:这小子吃这一套。于是更加放肆,手指开始不甘寂寞地摸索他的身体,他的背,绕到前面,时重时轻地揉捏他的敏感点。

他细细地喘气,似乎有些吃不消。

我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是冒牌,怎的这么好对付?再夸张点,我就要上他了。

我捏住他的下巴,搂紧他,往他嘴中吹气:

“选我,知道么。”

“嗯。”

我一愣,这也答应得太快了。

他的手似乎触摸到了我的脸庞。我再一惊,突然想起蜡烛应该是在进来前就灭掉的——他已经看到我的脸了。

说不定,他正在想办法弄死我。

我紧张得浑身收紧,随时准备迎战,然后逃之夭夭。

谁知,他只是在摸我的脸而已。从额心一直抚摸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就像一个从未见过阳光的盲人孩子,好奇地抚摸着一辈子只能见一次东西,想要将它深深记在心里。

分明是没有光的。

可我总觉得他在看我,目光不曾离开过。

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忐忑着,却听他轻轻喊道:

“林宇凰。”

我的心一瞬间几乎跳停。开始确是做了傻事,这白翎的记忆力也太好了,才见我一次,就记如此清楚。

可是,叫过这一声以后,他便没有再说话。

他的声音哑哑的,这一声发出来以后,他便扶着我的肩咳嗽。咳得很剧烈,就连在旁边的我都感到钻心的疼。

既然都被认出,看他的样子又不大可能灭了我。我干脆问:

“什么事?”

他按住胸口,强忍住,吃力地换气,发抖着,压抑下去。

像过了好几个时辰,他才悄然道:

“宇凰。”

我没说话,他像听不到我说话。

“宇凰。”

我也再听不进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跟这家伙在一起,我就变得特别多愁善感,跟个女人似的。而且,我还很容易想起林轩凤。林轩凤站在西村口的小河边,朝我挥手的样子。

风是清凉的,薄薄的雾中,飘摇着竹叶的清香。

那些一去不返的时光。

少年的如虹豪气,欢畅多情。

但林轩凤不曾用这种口吻叫我的名字。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压住咳声,一遍又一遍地唤道:

宇凰。

五一

从白翎那里出来,我立刻在人群中搜索那道蓝色的身影。

殷赐站在房檐下,悠闲地抱着双臂。

虽说他性情风流,但据说面对“仙人”级的人物,还是需要毕恭毕敬。我双手一拱:

“行川仙人。”

殷赐横着瞥我一眼。“嗯。”

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友善?我怀疑是在白翎那黑屋子里待多,出来都不懂如何与人打交道了。

“我有事想请阁下帮忙……”

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什么事啊,赶快说。”

“哦,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英雄大会上中了白翎的招,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希望阁下能出手相助。”

“有没有人告诉你啊,殷赐不治两种人:一,战伤之人。二,死人。”

“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事相求。在下几个月前中了一个女人下的蛊,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我听二尊主说这蛊为行川仙人所造,还请阁下能帮忙解蛊。”

“你听不清我的要求么。”

“在下并未负伤。”

“我说了,不治死人。”

我猛然抬头:

“我不是很明白。”

“我不治死人啊。你烦不烦?”

这殷赐说话怎么这样?

我笑道:“活人和死人只差一口气。可惜这么重要的一口气,堂堂行川仙人竟然察觉不出来。”

“人家说我是仙人,我确实就是仙人。凡人就是猜不出你什么时候死。我却能看出。”

“望指教。”

“明晚。”

“何故?”

他挥挥手,又指指楼中央。

我看看周围,挺平静的。看来我找错人了,这殷赐名不副实。本来想再数落他两句,但一想到他,就想到步疏。想到步疏,就想到重莲。想到重莲,我就一股闷气憋着特想发怒。

这个时候,花满楼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掌声。

“艳门重莲!恭喜恭喜!”

鬼母拖着我的领子,把我扔上高台。

众目睽睽,男男女女包围。

我看着底下的人,一个劲拱手微笑。

不错,我林二少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当上花魁,花魁就是美男子。

美男子就有人喜欢。

有人喜欢,那重莲也不算什么。

杜炎抓着小手帕,使劲拧着扭着。殷赐已经不知所踪。

“野门的男子向来被称为花满楼男花魁之最,因为同时拥有阴之俊美、阳之刚毅,而这一次,重莲公子却给艳门争了口气,非但美貌倾城,文武双全,重莲公子还拥有最高杆的诱人技巧,折服了……”

开始只是觉得浑身鸡皮。听到后来,我发现“重莲公子”四字的重复几率也高得太惊人了些。于是抢险梨花带雨道:

“这乱世红尘总有诸多不幸无奈,沦落风尘,原非我所愿……也多亏了大尊主的仍让,我才重新寻回了当男人的感觉。”

花满楼一下满坐寂然。

我梨花带雨地下台。

在场混江湖的人不少。相信不久的将来,白翎被重莲上的消息会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重莲是何等人物,让白翎和他搭上关系,多少有点不愉快。

刚下台,就主持人拉回去:

“好,明天重莲公子便可以随大尊主回天山了!”

掌声雷动。

我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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