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紫薇花开作者:肉书屋
子在京里做官,虽是不入流的小官,但好歹算是夏家唯一进入仕途的人,至于四太太婆倒是辈分最大的,她是老爷的四奶奶,说是四奶奶却只是名份上的,她嫁进来的时候四太太爷已经不行了,没几日就撒手了,四太太婆倒也硬气,硬是守了这么些年,为夏家挣来了第一个御赐的贞节牌坊,是以在夏家地位颇高。”
听得齐叔把他们的来历一个个地说来,面上一片平静,底下却不住腹诽,族长了不起啊,那是我外公不要了给你的;儿子当官了不起啊,我还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呢;御赐的贞节牌坊了不起啊,我还有皇帝亲笔手书呢
齐叔说完后又恭恭敬敬地站好,紫薇忙醒过神来,再问道:“齐叔,他们的来历我尽知了,他们的弱点可是爱财如命?”虽是问话,紫薇的语气确是确定的。
“小姐可如何知道的,这三人可不是爱财如命,族长每日只有交了钱才能见一面,三叔公就是他儿子要卖官问他借钱都不肯,至于四太太婆更是每日要把积攒的银钱摸一遍才睡得着!”齐叔还未回话,青梅就先惊得叫了起来。
齐叔也点头道:“是了,是以这些年我们府里每年对他们三人都有孝敬,才如此平静,可现在是翻脸不认人了。”语气中很是愤愤不平。
紫薇翻翻白眼,他们都合谋要夺我家财了,还不是爱财如命,想着自己的主意还有些舍不得,但终是狠了狠心,说道:“齐叔,你马上把我们城南的那座别庄送于族长,但要在地契交接前漏出风声给三叔公四太太婆,对了别忘了我们那位舅公大人。”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古有二桃杀三士,一座别庄可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总能让他们狗咬狗伤些筋骨。
“是,小姐。”齐叔也是伶俐人,马上就明白其中的门道,笑着点头,轻快了不少。
“便宜他们了”青梅也是明白人,可还是不好受,狠狠地啐了一口。
“没法子,走一步算一步。”紫薇也心疼,那可都是大片大片的土地,能换来白花花的银子,可有什么办法。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湘叶突然问道:“小姐,要是他们醒过神来觉得比起分别庄分夏家才更有意思可怎么办?”
紫薇与齐叔青梅闻言皆惊讶地看向湘叶,想不到她有如此见识。湘叶脸微微红了红,但还是抬头看向紫薇。
“那没办法只能靠这个了。”紫薇无奈地举起扇子,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悲。
流言
“小小姐,你不能做傻事!”还没待紫薇说明她的想法,青梅突然大惊失色起来,冲上来就对紫薇大哭道。
紫薇顿时愣在当空,不解地看向青梅,但见她哭泣不止,忙先劝道:“青姨你别激动,有时慢慢说。”又对湘叶使了个眼色,湘叶立刻绞了温热帕子递给青梅,青梅虽说接了,但这泪水是怎么也止不住,还急急拉着紫薇劝道:“小小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何必往那绝路上走,那紫禁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青梅还待说,却被紫薇黑线地制止:“青姨,你想哪里去了,我父亲早死了,我是遗腹子,紫禁城那么高高在上的跟我什么关系。”
青梅闻言一愣,待明白过来立马破题而笑:“小小姐,你几乎吓死奴婢了。”
“是我的不是了,我只是想说当今陛下向来标榜文治武功无人能比,最好到处题字作画,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想来他的字迹济南知府也认得,到时若是闹到官府,也好拿了这把扇子换个官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民是斗不过官的。”紫薇亦笑道,心里暖融融的,青梅是真正在关心她,一丝一毫都为她着想,虽然草木皆兵,但毕竟是被夏雨荷吓的,想到此紫薇又是一叹,这世上也只有她那个才女娘亲才会觉得皇宫是五讲四美的好家庭,皇帝陛下是痴情的好情人,慈祥的好父亲吧。不知她是不幸还是幸运,一辈子抱着幻想而活着。
青梅可不管这些,一听她家小小姐没有上京寻父的念头就放下心来,至于官府的事她本来就不懂,况且自从小姐走后,小小姐似乎像变了一个人,行事举止有几分当年的老爷的味道,想来小小姐能处理好,何况还有齐叔帮着。
齐叔在一旁也听了,见青梅看向他,忙点头附和道:“小小姐这个法子很好,陛下的字迹没有一个当官的不认识的,这扇子确有大用,只是最好别到了这一步,不然小姐的身份可能会曝露。”说话间齐叔心里也叹息,若是小姐没那个尴尬的身份,到时招个上门女婿,也是和和美美,可现在平添了多少变数。
紫薇苦笑,拿起扇子无奈地看了看,却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齐叔此事就烦你了。”
“这事老奴自然会办好,这扇子小姐也收好,但愿不用拿出来。”齐叔忙答应道,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才退下了。
紫薇长叹一声,又将扇子交予湘叶:“你把这扇子放好罢。”湘叶接过点头,这次她识趣地将扇子在衣柜的暗格里放好。
“青姨,我们接着绣吧。”紫薇此时已不再看那把扇子,反而对青梅笑道。
“好。”青梅明细有些诧异,但看紫薇此时已一片平静忙应了。两人重新坐好,开始了刺绣课程。
湘叶也拿起搁下的帕子寻了个角落绣了起来,金锁看了看,只得也拿了个绣篷子也寻了个角落。
好一会,正大家绣得认真,金锁突然问道:“小姐,什么去京城啊?”
一时之间紫薇、青梅、湘叶皆吃了一惊,紫薇一个不慎还刺伤了手,血流了出来,染了绣布。
“小小姐,怎如此不小心。”青梅此时顾不了金锁,上前拉住紫薇的手细看,湘叶早已递上药盒子,青梅忙一一拿出给紫薇包扎好。
紫薇看着小小的一个针眼被包扎成猪脚,不由笑道:“青姨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青梅看了也觉得自己大题小做了,也笑道:“还不是小小姐闹得。”
“可惜,这块绣布毁了。”紫薇心痛地看着被血染了的绣布,这可是她辛苦半月的成果,虽绣得没法跟青梅湘叶比,但好歹她也很有成就感,可如今去毁了。
“这布只要快用水漂一漂就好,还是奴婢拿去吧。”青梅安慰道,揭了绣布又道,“小小姐,让金锁一块来帮忙,奴婢一个人恐忙不过来。”紫薇闻言笑了笑,便对金锁吩咐道:“金锁,你跟了青姨去。”
金锁此时正不明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刚说完那一句话屋子似乎都冷了,那不是夫人的遗言吗?!金锁想从屋子里逃出去,在这里她觉得浑身不自爱,是以一听紫薇叫唤,忙应了,便跟着青梅出去了。
紫薇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金锁仍然是那个金锁。
“小姐。”湘叶见紫薇叹气,担心地唤道。
“没事,我们继续。”紫薇忙回头安慰地笑笑。
湘叶想说些话安慰,但又觉得自己小姐似乎不用安慰,她有些茫然地低头,拿起帕子,却下不了针。
没过多久,青梅便带了金锁回来,紫薇那块绣布已光洁如新,抬头冲青梅一笑,却发现金锁眼圈红红的,紫薇看了看青梅,又看了看金锁,便低头重新看起绣布来。
紫薇几人便如此平静地又过了几日,这几日齐叔正按着紫薇所说尽力,从他传回的消息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如今族长、三叔公、四太太婆那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再加上个不请自来的舅老爷,一场大戏各式人物已粉墨登场。族长本以为暗地里捡了个大便宜,谁知手还没捂热,这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三叔公和四太太婆耳里,三叔公立刻登门三句话不离他在京的儿子,四太太婆更绝,抱了那贞洁牌坊就在门口大哭起来,族长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干之人,登时焦头烂额,一边忙请了四太太婆进来,一边对三叔公好言相劝,心里又不想放弃独吞别院的念头,这边还没安抚好,那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舅老爷还找上门说是要回外甥女的遗产,总之怎一乱字了得。族长的府第俨然成了济南城新一轮的八卦中心,大吵大闹,哭天抢地都已是必上节目,弄得每日里三姑六婆都会往那里张望几眼,市井流言更是越来越猛烈,越来越荒谬,连族长和三叔公为了四太太婆反目成仇的故事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这不是真的吧?”紫薇听外院小丫鬟惟妙惟肖地学着族长。三叔公及四太太婆不得不说的故事简直笑得前仆后仰,这古人的八卦之魂不可小觑,连这样离谱的故事都编得出来,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竟然好多人居然深信不疑。
“自然是真的,小姐不信去看看,现在济南城疯了似的,人人都能讲上一段。”那个小丫鬟有些得意地回道,她叫小红,是紫薇外院扫洒的三等丫头,平日里就羡慕贴身一等丫头的风光,湘叶姐姐自然不能比,可金锁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不就是哄好了青管家才一步登天的,今儿她哄好了小姐,还怕没有机会,是以更使出了浑身解数。
紫薇听得她如此说倒真动了几分心,这些日子夏雨荷的丧事、适应新身份,又遇上夺产,这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紫薇简直心力交瘁,好容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了,她也想出门去逛逛,一来松松神,也看看那几人的狼狈,出出心里的气,二来嘛,好歹她也算是穿越女,虽不想风生水起,但几百前的街道对她还是有吸引力的。
“湘叶,我们出门逛逛。”紫薇待到打发了小红,看向湘叶。
湘叶愣了一下,却道:“小姐还在孝期呢,万事小心为好。”
紫薇闻言没说话,却明显的失望。
正巧进来看见的青梅不忍,便道:“孝这个字在心便好,奴婢想小姐也不想小小姐不开心,今日晚了,不若明日带了纱帽就在附近看看。”
紫薇一听,感激地看向青梅,虽然种种限制,但好歹能出门看看。又期待地看向湘叶,湘叶见青梅如此说了只得说去备明日出门的物什。
刺心
翌日风和日丽,正是出门的好天气,紫薇难得没赖床,在金锁和湘叶的服侍下梳洗完毕,虽在孝中,但不好太引人注目,紫薇便换上了一套淡紫色的裙衫,乍看不起眼,但仔细一看,袖口领口还有裙边皆绣着同色的紫薇花,这衣服却是夏雨荷为女儿亲手所做,同色绣花是最考验人功底的,可见夏雨荷这个才女并不是只有琴棋书画。紫薇很喜欢这套衣裳,在感受夏雨荷那暖心的母爱,也再一次叹息乾隆的毁人不倦!
青梅进来见了紫薇的打扮,很是满意,又给她插了支碧色的玉簪,带上纱帽才罢。那边齐叔早备好了出门的马车。
可是紫薇并不想坐马车,这跟在屋子里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能够移动而已,便道:“青姨,反正就在附近,不若咱们走着去吧。”
“那怎么行,哪有大家小姐走着去的。”青梅想也不想地拒绝。
紫薇虽然想在清朝逛一逛街,但也知道好歹,古代与现代有太多的不同,可能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在这个时代就是大错,她还想平平安安地当一辈子地主婆,凡事低调点好,按下心里的郁闷,只得点头。
是以紫薇盼望的古代逛街大血拼变成了她和青梅、湘叶、金锁四人马车会晤,而以现代汽车速度相比马车基本处于不动状态,上了马车金锁摆出了茶点,湘叶拿出了绣帕,紫薇嘴角抽了抽,气闷地转头想要撩开帘子,看看窗外的百年文物,却被青梅制住。
“小小姐,哪有大家小姐随便撩开帘子的。”紫薇的神情迅速地黯然下去,青梅虽不忍但却态度很坚决,在她的认识里她家小姐悲惨的一生都是从那次上香的时候随便撩开帘子开始的,没过多久那个皇帝来了,没过多久未婚先孕了,所以她决不能让小小姐重蹈覆辙!
紫薇只得作罢,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还不如在家好,好歹能在园子里走走。
“下面就是春来阁了,小小姐去挑几样称心的首饰吧。”青梅终是不忍。
紫薇摇摇头,没好气地回道:“还在孝中呢!”说完却有些后悔,青梅是真正为她好,就像妈妈,她最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不由得歉意地看向青梅。
青梅倒没生气,反而为紫薇难得的小心眼欣慰,她家小小姐就是太委屈自己,对谁都是尽力为人着想,这样下去遇上个可心的人还好,若遇上个狼心狗肺的还不得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她是下人,又老了,照顾不了小姐几年,现在可算有点好兆头。又笑道:“那下个点心铺子去看看,听说最近新出了几种花样,虽没家里的好,也可吃个新鲜。”
闻得此言紫薇眼睛一下子亮了,来到清代她最最欢喜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美食,在现代本是个好吃的,但财力和身材不允许她太过奢侈,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青梅她们恨不得把她当猪喂,紫薇吃了几次以后发现不仅古代的东西比现代好吃,古代的身体也比现代好用,她是吃不胖的,这是多么好的一个身体,怎能不好好利用,所以一个点心铺子对紫薇来说有相当的诱惑力。
紫薇假装沉思片刻,勉强地点点头,在青梅了然的眼神中微微红了脸。
清代的点心铺子跟现代的老字号有些像,但没现代那样窗明几净,点心也是随随便便摆着,对于受了二十几年现代精品包装熏陶的紫薇实在提不起兴趣,还是家里湘叶做的水晶糕摆在玛瑙碗里好看,匆匆瞄了一眼就准备离去。
“你听说没?”一旁挑点心的八婆甲突然神秘兮兮地自言自语。
“谁没听说啊,现在满济南城都说的是这个。”神奇的是她此言一出周围迅速响起了附和声,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八卦圈,最后八婆乙博得头筹。
“小姐,这家点心铺子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早些离开为好。”青梅见状皱了皱眉。
紫薇若是平常早就拂袖而去,她很不喜欢这种八卦他人隐私以取乐,可听他们的意思似乎说的是夏家的事,八成就是族长他们四人闹出的笑话,紫薇心里早对他们憋了一肚子火,只是碍于宗法身份不得不按下,如今能看他们笑话怎会轻易离开。是以对青梅笑着摇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青梅想想也是,不再相劝。
紫薇拿起一盒状元糕,假装端详,耳朵却竖了起来。
“呵呵呵!还不是夏家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夏雨荷的,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所以啊,还没嫁人就生了孩子,现在她女儿还好意思争家产,要是我早就羞得打个洞躲起来了!”尖利的笑声伴着刻薄的话语在这个不是很大的点心铺子扩撒。
“是啊是啊,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天去接生的刚好是我婆婆的表姐的邻居,那时候夏雨荷一直叫着什么天赐,一个姑娘家家的真不羞,就是窑子里的姐儿有这么个孽种早打了,她还不知羞耻地生下来,夏家的老爷也不知是什么不对了,居然能让那个小孩姓夏,要我早送走了。”另一个更加尖利的笑声急忙添油加醋,生怕别人抢了出风头的机会。
“碰!”紫薇手里的状元糕掉在了地上,散了一地。她从来不知道语言也能杀人,她以为她虽接受了夏紫薇的身份但没接受她的过去她的情感,但她发现她错了,夏雨荷死的时候她难受,说起乾隆得时候她委屈,听到这个她心痛。就像一把锥子一点一点地戳开心里的伤口,然后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手抓住心,那里真的在疼痛,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在现代同样父母双亡表舅争产,可她永远站在被同情的一边,老师同学邻居等等皆是安慰,而这里她确是被讽刺被取笑的那一个。
紫薇想冲过去,狠狠地甩她们几个巴掌,想大声地骂回去,事实上她也是准备这么做了,可她发现她的身体不能动弹了,是青梅紧紧地抓住她,紫薇想挣扎想质问,可看见青梅的双眼突然安静下来,转头一看,金锁被湘叶紧紧地捂住嘴用力拉出铺子。
明白
紫薇不停地吸气,指甲深深地刺进手掌,疼痛稍稍找回一点理智。不能冲过去,这样就等同于送过去给她们侮辱,不能辩解,在这个时代她们虽然说得刻薄却是公序良俗。
可是夏雨荷一生的委屈谁来赔,夏紫薇将要跟随一生的私生女身份谁来负责!这一声声的讽刺这一句句的刺心究竟是谁的错!
“小小姐,我们回家,我们不生气,我们回家。”青梅的手丝毫不敢放开紫薇,不停在她身后念叨。
紫薇转头,青梅的样子很难看,脸色青白,牙根紧咬,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有惶恐,有难过,有愤怒,更多的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