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夏晴深作者:未知
阵心怀激荡。她惊讶不已地看着我,接着便推开我,我虽早已料到这般反应,可见到她向行云奔去时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城里热闹不已,我的心一无例外地冷落孤清,许多年来习惯了一个人,每逢看见这种情景都会让我想起我五岁时母亲过的那个最热闹的也是最后一次的生辰,灯影幢幢,客人的笑容在夜色下明灭不定……我看向那衣衫袅娜的身影,也许那是我眼里的最后一抹暖意,这么多年,我的冷绝狠戾,总是藏得很好。
想为她赢一盏走马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怀抱琵琶的昭君顾影自怜,身边的静乔妹妹却先开口了。她总是这样,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愿意开口,从来不肯放下身段,总是那样的高姿态,仿佛不屑于与别人争抢。她的语出讽刺让我暗恼,于是施以小惩大戒,岂料她却趁机挣脱我的手,消失在涌动的人潮之中……
行云看着我冷冷地说:
“早知道你连她都看不住,我一定不会走开。”
我铁青着一张脸反驳他:“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会如此在乎她?”
“也许吧,可也许我是在自欺欺人。”他说,“除了她你总还会有其他弱点。找不回她,我今夜就动手杀了你。”
“为什么不早动手?你以为你真能杀了我?”
行云沉吟不语,我轻描淡写地说:
“和主顾还没谈妥条件?还是翻遍了我房间没找到要找的那样东西所以还不能杀我?”
“难道不可以是和你惺惺相惜,不忍痛下杀手?”行云说,“不过,不论如何,灭掉一个将来有可能碰上的强劲对手,绝不徒劳。”
“那就不要找她下手,要杀我随时奉陪。”我挥挥衣袖,走进黑茫茫的夜色。心急如焚地走了几条街,终于在灯火正盛的街角看见了她茕茕孑立的样子,我又是气恼又是担心,一把拉住她就走。
行云想杀我,可是,我知道,他不会伤她性命,只会伤她的心。
每年的中秋她都是一个人在书院孤零零地过,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她的心里是孤清的,因为我也一样,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她的心跟我的心特别的贴近。骗她喝下我喝过的半杯酒,半是为了捉弄她,半是要弄清楚一件事。果然,行云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变化。只是,行云的脸色从拿到那个灯谜开始就很难看,无花果?恐怕另有深意吧。
今年我特意买了许多焰火,无他,只是想让她笑一笑,那是比烟花更美更灿烂的笑容,是月神给我的最美丽的风景。
行云很快就离去了而她还浑然不知,醉醺醺地拉住我把我当成了他,她的身子软软地靠在我身上,她不知道自己那薄醺的气息酡红的脸半眯的眼尽是诱人的美丽。我不想自己陷入那种狂热的意乱情迷中,我一直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掩饰得很好,也许这是一种生存的本能吧。
然而,当她迷糊中旧事重提时,我的心还是骤不可防地抽痛起来。那件事就让她一直记到如今么,就算对她再好用心再良苦那件事也不能成为画上句点的过往吗?
秋去冬来,雪下得正盛。雪停时,经过风荷院,就看见他们在打雪仗。
她的那只手啊,被冻得红通通的,还要抓起一把雪搓成雪球。我终究是忍不住过去制止了她,行云抓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呵着气,亲昵宠溺,我的脸色想必比那雪还要白。我告诉自己,不能动怒,不可动心,骂了她一句“笨丫头”就走了。
练功时被她意外撞见,我一口气提不起来,就落水了。在水下潜游时听到她担心地大声呼唤我,心内一喜,潜游至她身边破水而出,不料水花溅了她一身,浑身湿透的她玲珑的身段暴露无遗,我的呼吸在那一瞬竟然不由自主地困难起来,转过脸不看她不是出于该死的礼节,而是想掩饰自己的面红心跳。她狼狈地转身就走,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脚跌倒在水中,,我心疼地抱起她,清澈的水珠打湿了她莹白透红的脸,我竟然有些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阿松寻她的声音传来,她惊慌地指着黄杨树林,我身形一拔便抱着她飞身进了树林。
她冷静地叫我离开时,我就知道一定有事。果然,我佯装离开后她就开始哭了,我一把扯下那件挂在书上的袍子,她愕然地看着我看着我,一脸泪痕。看见她面前的襦裙,我才知道她是来癸水了,以前在书上曾经看到过。不管会不会晦气,不管会不会有违礼节,抛下她的事情我这辈子绝不会做第二次。一把抱起她走出树林向风荷院方向飞奔而去,我知道行云隐在黄杨树林边看着我抱着衣衫不整的她疾走如风。误会?那就让他误会好了,既然他早察觉我的心事我又何须掩饰隐藏?
回到风荷院还是忍不住出言相欺,要她以后对我好点,看到我的衣服上有点点斑红,她又羞又气差点就要哭了。我心里叹口气,不就是男女授受不亲吗?可是,结成“亲”了就可无妨了吧……
我忽然为自己的这一想法心跳不已,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笃定地想要和这个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从不懂修饰自己,从不用心计计算别人,没有半点闺秀的规行矩步,更不喜约束自己和被人约束的丫头有了共度一生的想法的?
扶风书院,世外桃源,真能成为梅继尧最终归依的世外桃源?
那些铭刻于心的仇恨,我真的能不再执着?
那天清早,夏泓老师对我说,要把她许配给我。
我心内的喜悦无以复加,却又隐隐有些不安。老师又说:
“她性子太野,唯受你约束;你的心太深太暗,唯她可窥一斑。你们两人若各自天空海阔地去了,她必会因自由散漫过度而受累,你必会因心结过重而不能自拔以至沉沦,一个是我的宝贝女儿,一个是我的得意徒弟,我总希望你们幸福平安。扶风书院,虽然简陋偏僻,可也不失为一处自在清静地。”
我心神笃定地看着老师,笑了。老师也笑了,这个待我有如父兄一般的人,原来早知道我心内的躁狂不安,用尽心血倾囊相授,还把如珠如宝的女儿许配与我,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可是没过几天,就发生了坠崖事件。
把静乔拉上来后我马上飞身扑向她所在的位置,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我看着她如飞絮般飘下了谷底,那一刻我恨透了自己那该死的自尊。
她落入荷塘时,我在等她喊一声“梅继尧”;
她看中那盏昭君出塞的走马灯时,我在等她说一句“师兄,我想要那盏灯”;
她抓住那块石头苦苦支撑时,我在等她喊一声“师兄,救我”……
我不想俯首贴耳地追随着一女子的身影,我不想失去自尊地爱着一个人,我不想她总是那样高姿态地看着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把我对她的情意轻描淡写地化去……
这样的我和这样的她,能共月圆花好吗?
于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她逃婚了,留了一纸让我恨得牙痒痒地所谓的退婚书。我先把静乔拉上来了,她到底是介意了吗?她离开以后,静乔妹妹对我比以前更好了,而我,却越来越沉默。
这种沉默,终于在她的噩耗传来的那一天爆发了。
我看着那个包袱,整个人呆住了,手不住地颤抖着。落水了?尸首都无法找到?那个山间的精灵,人间的妖魅,那肆意无邪的笑容永不在我面前出现了吗?
我甚至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喜欢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不想让别人看见我伤心的样子。从当年我娘死的时候哭过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二年没有流过一滴泪了,她怎么能够让我为她流泪……
我形容憔悴地把她生前的一些用具物品衣物整理好,做了一个衣冠冢,立了一块碑,以大悲指法逐字刻下:爱妻夏晴深之墓
晴儿,今生你是我的妻而今生已了;来生将是白云苍狗烟水茫茫两不知……你告诉我,下一辈子,我到何处寻你?
三个月后,我派去天都峰的人回来了,带给我意料之中的答复。我正式向夏泓老师告辞,他叹了一声,说:
“从你在晴儿落水的那条河上修了往生桥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去意已决。只是继尧,朝堂风云诡谪凶险莫测,一旦踏入其中将再难抽身,只言片语便可杀人如麻……你万事小心……我与你师母下月就到终南山的水月庵去,也许以后不再回来……继尧,你我师徒缘分至此……”
我跪下恭敬地拜了三拜,眼内已有泪光。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晴儿已是我的妻,她的双亲自是我的双亲,继尧自当奉养高堂。待继尧回京安定一切,再来…”
老师一摆手,“有此心意足以,继尧,你回京之后若见到长安宫安乐郡主,告诉她让她好自为之,我和你师娘也许从此终老山林……”
走的那天清空万里,晴好而有说不出的落寞寂寥,我带走了阿松。安乔妹妹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勉强地笑了笑,说: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也许是永远……”
船头的阿松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一江光影迷离的江水眉头锁紧了忧郁,我走过去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望着茫茫无边的天际,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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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桃花临水岸
这件小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阿香和春嫂再也不敢造次,我不计前嫌治好了她们后,她们见我时也是恭敬有礼的。辰恒越来越忙碌,我已经有很多天没见到他的身影了,倒是那些谏议大夫整天在书房出出入入。
不知为什么,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时时涌现。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我整天穿着厚厚的棉衣不想出门,像只寒号鸟似的。这天圣旨忽然就到了,禹州干旱继续,预想春季旱情更加严重,皇上下旨让辰恒马上出发到禹州赈灾。
府内惊讶的人却好像只有我一个,常常出人书房的几个师爷谋士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其中有一个叫殷诺的徽州白衣秀才微微一笑说:
“王爷大才堪用,皇上深知这一点才委以重任。禹州夏季有“天火之地”之称,冬季却是干冷,幸好王爷最近已经有所准备,这趟定然不负众望。”
我低着头磨墨不作声,待议论的人散去,关于如何赈灾之事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辰恒坐在椅子上悠游地喝着茶,我忍不住开口说:
“你会带我到禹州去吗?”
“庭儿想去?我以为你想的都是如何独善其身,俗世民生之事怎会在你的考量之内?”
听到他云淡风轻的讽刺,我就知道,他一直对那天我说的话耿耿于怀。第一次见他时我以为他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遭人劫杀的那天夜里他仿佛是我记忆中那个张狂无忌的暗夜修罗,而现在,他眉宇间隐隐浮现的那股王者之气又让我茫然而不知所措了。
“所以呢?”我闷闷不乐地问。
“我会带竹生去。”
我已经沉默了许多天,辰恒冷眼旁观着我对他的冷淡,不时地挑着挑那毛病逗我说话。这一天早上,他又指着我磨的墨说:
“磨得太稀了,重新磨。”
我满脸怒气,那墨条便变成了可怜的出气对象,不消两下子就被我磨掉了一大截,辰恒看看我涨红的脸色,笑了笑,又说:
“太浓了,加水!”
我脸一沉,放下墨条正想发作,这时竹生进来说宣阳王来访。
梅继尧一身亮缎貂鼠皮领银袍,悠闲潇洒地走进来对辰恒说:
“二哥,今日不用上朝,可要与我一同前去观赏京城一大奇观?”
辰恒当时的反应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微微一笑对梅继尧说:
“是城西谢翁发的请柬?”
“正是。谢翁西郊所植之梅花未开,而桃杏相次竟发,其景色之美丽为人所称奇,谢翁所发帖子尽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或是名士,我又如何能错过这一盛会?二哥也收到了请柬吧?”
辰恒微微一笑,“城西谢翁,有女谢芳龄,二八年华,这一赏花大会怕是另有玄机吧。继尧有兴趣?好花年年有,我就不去了。”
“二哥,我想借庆庭一用。”他看看我,“我缺一个伶俐的书童。”
我眼神一亮,欣喜的表情展露无遗,真的要带我去?我看着梅继尧,心想我这师兄偶尔还是让人觉得可爱的贴心的。辰恒仍然是那副微笑着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看向我说:
“你要去吗?”
我用力地点点头,尽管看到辰恒稍稍皱了一下眉,可是也不以为意。我已经太久没有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了,怎么可以放过这样的机会?
“外面冷,竹生,把我的狐毛披风拿来。”
临走时,辰恒把披风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披风转身就要上马车,辰恒轻轻握住我的手,低声说:
“早去早回,回来时我送你一个惊喜,到时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可好?”
他手心传来的暖热让人心里那股冷意消融了不少,我点点头,上了马车。
隆冬腊月本应是白雪纷飞枝头挂玉,梅继尧到颢王府“借”我出游这一天却是天气晴好,无风无雪,于是连带我的心情也是艳阳高挂一般。我笑意融融地坐上宣阳王府的马车,以手支额半倚在靠垫上的梅继尧好笑地看着我说:
“你让我想起了大赦天下时从牢房里走出来重见天日的囚犯。”
我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他说:
“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也不和你斗嘴,以免影响我出游的情绪。”
一下了马车,我便整个人愣住了。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这么宁静的湖,波平如镜,水清无瑕,倒影碧绿如苔,水面上气雾氤氲,仿佛有仙气缭绕,远处数座青峰如美人螺髻,姿态窅然。湖面开阔,似是凝成了薄冰,与天际相接,冬日晴空的明净与水波的清寒澄澈相得益彰。更甚的是,湖边一大片一大片望不见边际的桃林粉红花飞,风一吹过花瓣如雨雾落下,一阵冷香飘然而至……
不知什么时候,梅继尧牵过我的手,在我耳畔低声问:
“喜欢吗?这个湖,叫天一湖。”
“别发呆,远处还有更美的风景。”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他的手心是如此的温热,动作是如此的娴熟,力度是如此的轻柔,仿佛从来没有放开过。而我的心此刻被那一树树灿烂怒放着的桃花颜色充盈着,已经不会去留意那一只手是如何的小心翼翼如获至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伸手在风中掠起一瓣桃花,诗经中的句子忽然跳上了心头,身边的梅继尧明眸带笑地看着我,我忽然觉得他与桃花极为相衬,那种毫不遮掩的磊落风流,那种笑傲春风的惑人情意一瞬间竟让我心里感到些许的迷乱。
我低头失笑,我告诉自己,打动我的心的,只是那一树树烂漫桃花。这时只听得他用浅浅的声音说了一句:
“短短桃花临水岸,点点飘絮过人衣。”说罢另一手轻轻拂落我肩上的桃花,我怔了怔,没有错过他眼内的暖暖融融的笑意,他点点我的鼻子,说:
“想去游湖吗?可是每次靠近水,你好像都会发生意外。”
我大窘,想起以前两次狼狈的落水,不由得狠狠地瞪他一眼,惹来他更好笑的表情。
这时,湖边来赏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男男女女盛装打扮多于堤畔之春草,衬着堤岸的绿柳红桃,叶茂花盛,更显得颜色浓艳,延伸二十多里,甚至还有人唱起歌来,声音袅绕似春风回旋。
“继尧——”有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叫住我们,回头一看,一位穿着紫色丝袍的年轻公子笑盈盈地看着梅继尧,他的身旁还立着一个小厮,也是书童打扮,可是看起来竟有点眼熟。
梅继尧愣了愣,随即很快地反应过来,笑了笑说:
“水公子也有兴致来赏花?”
那位水公子身子看上去挺单薄的,丝袍外罩着紫貂短袄,手上还戴着袖套,只见他笑盈盈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大大方方地看向梅继尧说:
“谢翁的桃花盛名远播,错过了又会是一年的等待了。”她浅笑着问:“辰恒呢?他怎么没有来?”声音轻轻细细,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蓦然间我恍然大悟,这个水公子跟我一样,都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她身旁的书童,就是那天把我拦在门外的宫女。水公子?恐怕她就是那位长安宫的安乐公主吧。她的五官很精致,丹凤眼,瓜子脸,标准的水样美人,即使穿着男子衣服,可是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地流露出女儿家的娇媚和皇家独有的贵族气质,虽然对她早有耳闻,可是真见到了这样的人我心里还是没由来地酸了一下。
“二哥他没有来。”梅继尧松开了我的手,“这里桃花虽好,美女如云,可是又怎么比得上二哥心里的那个人,你说是吗?”
她笑而不语,我却如芒刺在背。她身边的小书童指着我说:
“公子,就是她!她就是王府里的那个大夫!”
她的眼光里闪过一丝惊异,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梅继尧,他笑笑说:
“这是庆庭,医术了得,我的病都是他治好的。”
“是吗?我还听说,庆庭大夫不但医术了得,更是文才焕然,肃王在我面前赞不绝口,说是颢王府的一宝。我一直想见见辰恒如此器重的人,今天居然就碰上了。”她轻轻一笑,竟是无限的娇俏可人,又说:
“可是,庆庭大夫的模样竟是比女子还要俏丽动人上几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庆庭大夫是女儿身呢!继尧,你说是不是?”
“郡主见笑了。”我压低声音沉沉地说:“庆庭只是碰巧生了一副女儿皮相,哪里如郡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庆庭山野小民,只懂得一点医术的皮毛,何足挂齿?”
说完,我的鬓边隐隐有一丝冷汗。
梅继尧握起我的手,对水晴柔说:
“今年的桃花与杏花同开,郡主,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同行如何?”
水晴柔眼神掠过我被梅继尧握着的手,若有所思地笑笑说:
“有何不可?只是,我如今是‘水公子’,继尧不要喊错了。”
一路无语,穿过桃花林便是大片大片盛放着的粉色杏花。寒气在日光下徘徊,却挡不住这些花朵怒放的生机,我低头嗅着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抬起头欣然地对梅继尧说:
“以前我从不知道杏花开时是这样的纯洁烂漫,我一直以为高洁如莲,隐逸如菊,傲雪如梅,今天才知道只要时节对了,再孤寂无闻的花也会绽放着生命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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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飘絮过人衣
身边的梅继尧还没来得及说话,远远的一个女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难得公子亦是识花之人,小小几树杏花得公子如此知音,也不枉借着冬阳开了这一回了。小女子有诗一联,可是苦于寻不到下句,公子可愿帮忙?”
我为难地看向梅继尧,他只是恶作剧地一笑,水晴柔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无奈地回答说:
“小姐请讲,或许会让小姐失望。”
“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
“真是好诗!”水晴柔抚掌而笑,“不知庆庭可有什么绝妙词句可对?”
“你叫庆庭?”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起。
我看了看那清澈无痕的江水,叹口气说:
“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
话刚说完,一个美丽素淡如杏花的女子从树影幢幢中走出来,身上一裘白狐大氅更衬得脸色晶莹如玉,细腻有致的眉眼盈盈,秋水般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然后,笑了。
好像在树下等了千年,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相遇;
等到了,便对着那人盈盈一笑,所有的情意尽在不言中……
“你叫庆庭?”她再问,眼光所及之处,只有我身上的一裘锦衣。
如果我是男子,此刻该是如何的惊艳,只可惜……
我硬着头皮应道:“是的,我叫庆庭。”
她伸手递过一方浅绿的玉佩,微笑着说:
“这是对公子赠诗的回礼,请公子收下。午时家父在青和园设下赏花宴,请公子赏光务必要到,芳龄恭候大驾。”说罢,稍一欠身,转身离去,竟是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庆庭的艳福羡煞旁人哪!”水晴柔笑出声来,“继尧,看来你今天是白走一趟了。”
梅继尧看着我窘迫的神色,沉吟不语。
我却心知自己这趟惹了麻烦,这麻烦还不小。转了个弯走到山脚,水晴柔和她的书童远远地落在后面,四下无人,我有些焦虑地问梅继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