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换套干净衣服吧,你那身衣服脏兮兮的,看起来很碍眼。”张敏宁这才打量着自己的全身,发现自己这套今天刚穿的新衣服已经快衣不蔽体了,好好的衣服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纯白的衣服已经快染成大红了。
“快换吧,我不会偷看的。”话刚说完的同时,男子已经背转过去。
笑意悄悄浮上嘴角,张敏宁大笑道:“其实你要偷看,我也不介意的。”
男子依旧纹风不动的站着,张敏宁心里暗骂了他一句木头。
张敏宁慢慢脱下那套血服,嘴里还仍不忘调戏呆呆站在对面的男子:“喂,你那个木箱不会都装满裙子吧。这个密室是你用来金屋藏娇的吧?这衣服不会是你小妾的吧?”
张敏宁看到他后背越绷越紧,心里暗暗偷笑。张敏宁也许她自己搞不清为何自己在这个男子面前总是可以那么的惬意和放肆,为何在他面前才会有属于她自己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浪漫。
“行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男子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一袭女装打扮的张敏宁,饶是他自诩冷静,也不禁微微失神。一袭嫩绿的裙子把张敏宁的青春娇美的气质展露无疑,一头凌乱的长发已经被张敏宁放下,那柔顺黑亮的青丝更衬得肌肤的水嫩,面庞的姣好,双瞳的幽亮,人也更加的亭亭玉立。
“公子,可否满意?”张敏宁学翠烟楼的姑娘给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抛了个轻佻的媚眼。很奇异的,那男子也就是谢容,心里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非常的率真可爱。
“你对男人都是这样轻佻的吗?”谢容无意识的皱紧眉头。
“我对女人都是这样,尤其是翠烟楼里面的漂亮姑娘。”张敏宁顾左右而言其他,然后兴致不减的向着谢容妩媚一笑。
“今天你跟萧皓在翠烟楼里面也是调情得那么开心的吧?”
“你监视我?”张敏宁的眼神咄咄逼人。
“不是,是萧皓!”
“也对,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仇人。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呢?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张敏宁装作一副失望的样子。
“很失望吗?那个翠烟楼那么多达官贵人进进出出的,有心人事先在那里布下耳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张大小姐爱逛翠烟楼这在京城有心人眼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至少你的未来夫婿就早知道了,而且暗中监视你们的人马可远不止我们这一拨,例如还有邓将军。”
“你说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为什么那么多人希望我去死?”张敏宁思绪一向跳脱,突然又扯到其他话题上面。毕竟今天累坏了,站了一会,张敏宁终于走到旁边的雕花红木椅轻轻坐下。
“讨人厌?碍眼的只是你的身份而已,权倾朝野的张大小姐如果真的嫁给皇帝当妃子,对皇帝后宫的影响会怎样?对当今政局的影响会怎样?比如说邓献允的女儿邓淑妃,比如说邓氏一族的势力,还有整个朝廷的势力分配。你对今晚想刺杀你的人心中有数了吗?”谢容也轻轻走到张敏宁对面的椅子然后坐下,脸上挂上一副莫测的笑容。
“刺杀我的人,让我好好想想。有谁呢?比如说二夫人还有三夫人。这两个女人早就看我不爽了,尤其是三夫人,我的嫡女的身份一直压着她那装腔作势的女儿,如果我嫁给皇帝的话,她的女儿就更加拍马都追不上我了,这样说来,我果然该杀;对了,还有谁呢。邓将军吧,邓将军这几年一直被我父亲压在下面,而且我大哥前几年高中武状元之后,更被封为大将军,一向以掌控嘉宋国兵权与我张氏一族抗衡的邓氏一族,在我大哥当了将军后就连这个优势也不复存在了,最糟糕的是邓献允的女儿五年前就入宫了,虽然封了个淑妃,但是一直不讨皇上欢喜,最要命的是一直都无所出,所以那个后位也一直悬空了很久也坐不上,如果我进宫的话,那我将是邓氏一族的最大威胁,所以现在把我喀嚓掉的话,就可以让他们少做噩梦;那个还有谁呢?也许……是皇上!”
谢容心中一动,确定了自己的某部分猜想。
“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既然知道自己处境,为何还不乖乖的呆在丞相府?”不自觉的,谢容平和的脸上闪现出一抹微愠的神色。
“我性子野,你不知道吗?每月不出来逛一下,我总觉得浑身怪怪的,不舒服。你知道吗?翠烟楼的佳酿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在别的地方可品不出这个滋味,还有我会想念小青梅的舞蹈啦,小嫣红的曲子了。本公子一笑,姑娘们红扑扑的脸蛋比苹果还可爱呢。你说这不是很好玩吗?”说罢,张敏宁的脸上浮现稚子般无忧的笑容。
谢容的心脏突然不规则的跳动了一下,有些微酸痛有些肆意的影响他的情绪。
谢容按捺下有些翻滚的情绪,声音逐渐回复清冷:“萧皓他为什么要杀你,你知道吗?”
“萧皓,那个疯子,反复无常的,谁知道呀?他竟然敢给本小姐这么一箭,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为何杀我,为何又要故意在翠烟楼故意“偶遇”我?”张敏宁陷入沉思,突然眼皮一跳,心头一亮:“反间计,一定是反间计,他一定是想离间我父亲和邓献允,然后从中坐收渔人之利。”
“不错,确实是反间计,而且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都不会连累到他身上。你和他在翠烟楼的“举动”是他故意做给邓献允在翠烟楼的耳目看的,故意“刺激”邓献允,让邓献允觉得你是时候要除去了,否则等你入主后宫的时候只可能会成为心腹大患了。杀一个在青楼厮混的风流公子总比以后杀一个以后可能成为嘉宋国皇后的张丞相的嫡女容易得多。于是在你偷偷跟踪萧皓的同时,上邓献允已经命人在你回丞相府的路上埋伏了第一批死士了。至于萧皓暗中掌控的力量,他们只是乖乖的在一旁看戏。如果那批死士幸运的把你毙命于他们剑下,萧皓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全部的责任嫁祸给邓献允,事实上邓献允也确实参与了刺杀,百口莫辩。本来现在朝中,张浚和邓献允两股势力互相制约中又逐渐壮大。只要你一死,就会引发张邓两族的矛盾,然后两派势力会互斗。两虎相争,必有死伤,不论是张赢还是邓取得胜利,最后的结果都会重创两大家族的势力。而萧皓则会隔山观虎斗,然后从中不断削弱两大家族的势力,暗中扶植可以让他自己一手掌控的势力。自古帝王皆多疑,萧皓这个阴险诡测的人更是如此。当然这是萧皓所预想的最好的结果,这个阴谋是从他宣旨要纳你为妃开始,也从这刻开始,他对张氏一族的势力动了想要清除或削弱的心思。”
“不错的推测,继续!”
“如若邓献允的死士不能把你杀掉,那么萧皓就要自己出手了,当然他也会把这一切都嫁祸到邓献允身上。于是在第二处的那批死士应该就是萧皓掌控的。当然萧皓他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如果他也没能把你杀掉呢,于是上面所推测的种种也就不能成立了。当然这时再谈嫁祸不嫁祸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这也是他所能料到的最坏的结果了,毕竟做了一个无用功,以后想再刺杀张大小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同理对于邓献允也是。
“那你在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英雄救美?”
“你说呢?我不过小小的破坏了一件萧皓的好事,顺便还了个人情,就是如此简单。”谢容唇角缓缓上扬。张敏宁突然觉得谢容这样的笑容有些勾人,对于美的事物,张敏宁一向没有抵抗力。
“喂,你叫什么名字?”张敏宁心中思索,能够知道朝廷那么多的事情,他一定在朝中任职,不过萧皓是他的仇人,按理说以萧皓那样j诈的个性,不可能不对如此突出的“他”有所怀疑。
“我叫谢容,今年十八岁,今天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谢容忍不住打趣她,想到当初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也自顾自的把自己介绍一番。
“谢容?”张敏宁的脑海里面闪过一些重要信息,好像是官拜侍郎,两年前的文科状元,不过资料中看过谢容应该是个面貌普通的三十岁男子,这家伙难道一直都是易容的?不过也是,如果以真面目见人,以他那样的年纪和相貌不引人注目才怪,易容成平庸的男子确实可以掩其风头,不动声色的培植自己的势力。
“有印象吗?”
“原来是你,容容,容容!”刚刚还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的张敏宁突然发疯似的向谢容的方向奔去。可怜的椅子根本承受不住张敏宁的冲力,砰的一声,椅子倒地,支离,破碎,谢容头面向上的跌倒在地上,张敏宁则跌倒在她身上,扑倒在他怀里。
张敏宁仰起头,脸上挂着天真稚气的笑容:“容容,好玩吗?”
谢容满脸黑线,对容容这称呼敬谢不敏。
“容容,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名字而已,你就真的告诉我名字。你就那么相信我吗?不怕以后我会利用你,害你吗?为何要告诉我,我可是小骗子,以后你会很惨的,我总是会利用人。”
张敏宁把头埋在谢容的胸前,谢容感到胸前的湿意从衣服慢慢渗透到自己的肌肤,再蔓延到心里……
“别哭了好吗?”谢容也许他自己也不会相信此刻自己的声音竟然那么温柔。
张敏宁仰起头,对上了谢容那黑幽的双瞳,晶莹璀璨,灿灿生辉。
于是张敏宁露齿一笑,笑魇如花,明媚灿烂。
……唇慢慢贴近……
“为何吻我?”
“你将成为萧皓的妻子,我喜欢破坏属于他的东西……”
第9章
半梦半醒之间,虽然晓月浑身重伤,但是警觉性却是一点也没有降低。天还未全亮,周围蒙上了一层昏暗的薄纱。晓月感觉到有个人影轻轻的串进了自己的房间,悄悄的向着自己床榻的方向靠近。晓月由于伤重的缘故,所以现在动作并不灵巧。来人的脚步轻盈,怕是内力尤在自己之上,晓月悄悄的拿出枕头套下的短剑,准备在敌人靠近的时候突然给他致命的一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晓月感觉到自己呼吸越来越紧张。就在那人快接近床头的时候,晓月右手的短剑也已最快的速度向着那人刺去。那人却似乎早有防备,头轻松一歪,避过了那锋利的一剑。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茉莉花香侵袭晓月的嗅觉,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小姐,是你,你还活着!”由于激动,晓月的声线也不由得颤抖着。
“你这小蹄子,真想要我老命呀!好心来看看你的伤口,你却劈头就给我一刀。我不被你砍死也要被你吓死了。”张敏宁的声音元气十足,在这静寂的房间显得格外响亮。
“小姐,对……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坏人咧,我不是故意的。”晓月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着。
“好了,不怪你,跟你开玩笑来着。人嘛,总是要有警惕心,这样才可以长命百岁。你的伤严重吗?”说着,张敏宁一双骨碌碌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晓月全身上下的伤口。
“小姐,我不碍事的,都是皮外伤,修养个两三天就会好起来的。”可能是刚刚挥刀太用力,扯动了伤口,现在晓月心态一松懈下来,无预期的一口鲜血从晓月嘴里喷出。
“看,还说没事,都吐血了。你看你全身都快成马蜂窝了,你看看,这里,那里。”看着张敏宁带着略显夸张的表情在自己身上东指指,西指指的,晓月真是苦笑不得。
“好了,不打扰你了,好好养病,好好休息。我也回房再睡一觉”话刚玩,人已经一溜烟的不见踪影了。
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房间,倦怠感马上向张敏宁袭来。含含糊糊间睡在自家松软的大床上,张敏宁脑海不期然的想起刚刚回来时跟绣姨之间的对话。
“……为何暗卫在我发出信号的时候没出现,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
“我调查过了,暗卫都说没有收到信号……”
“……什么情况下信号收不到……”
“除非信号被干扰……”
这几天,张敏宁很烦恼,不,应该说是非常烦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相嫡女被劫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了朝中官员的侧目。这件事其实张敏宁本来是想就这样息事宁人的,一来没有证据指明凶手,就算张敏宁心里明白谁是凶手。二来嘛事件幕后的终极主谋就是当今天子萧皓,就算张敏宁再怎么诡计多端也拿萧皓没办法呀,而且还有另一从犯邓献允也是权势滔天,所以就算张家再怎么厉害也是无法同时撼动两座大山,所以张敏宁也只好暗暗吞下苦果,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埋怨自己粗心大意。本来这个结果已经让张敏宁非常郁闷,可惜有些不长眼的官员为了拍自己父亲的马屁,纷纷送上礼物来慰问自己这位即将进宫的张相的嫡女。既然都来送礼了,人当然就要来拜访一下的,这样才会显得更有诚意嘛。于是张敏宁所住的远亭楼也无故收到波及,要来拜访的人群真是络绎不绝,最后张敏宁只能以养病的借口整天躲在房里避免见到那些烦人的拜访者。外来人的拜访可以挡掉,可惜自家人的访问就是避无可避了,这不,比张敏宁小一岁的张秀宁不就找上门来了。
张敏宁和张秀宁这对同父异母的两姐妹从小开始就不对盘。虽然一个高贵娴雅如傲骨的梅花,一个甜美娇艳如怒放的玫瑰,都是美人胚子,但是都是互看不顺眼。张秀宁不满张敏宁因为嫡女的身份而处处压制自己,而且心里更加鄙视她整天拿刀弄剑的,觉得她像个男人婆,而且为人更是异常阴险狠辣(因为张秀宁被张敏宁整过不少次,因此有此感);而张敏宁不满张秀宁的地方就更多了。在父亲面前很会扮演小白兔的形象,只会撒娇,大字也不认识两个,只会绣些无用的绣品(在张敏宁看来非常之难看),不务正业,只会强取豪夺。例如上次送给父亲的所谓千年人参,本来是一个男人因为妻子病重而千里迢迢从雪山找来的,谁知道一个不小心给张秀宁看到了,这时候小白兔发威了,不仅叫家丁强取了人家的人参,还把那人揍了一顿,可怜了人家一对苦命鸳鸯。最后啊还是张敏宁自己顺手牵羊了那只千年人参,然后在生日晚饭过后偷偷摸摸的送还给人家。毕竟丞相府什么补品没有,何须强取人家的救命丹药呢。
“张敏宁,养病那么多天还没有养好,你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娇贵了?不会是用生病的借口博取众人的关注吧。”张秀宁一进屋就先声夺人。
张敏宁继续悠闲的躺在床上,翻动着手中的书籍。会叫的狗并不可怕,自己这个妹妹有几份斤两,张敏宁还是心中有数的。
“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找茬的?如果找碴的话,我很好心的提醒你一句,我今天心情很不爽。”言罢,张敏宁很不小心的“错手”往张秀宁所站的位置发了一枚暗器。
张秀宁是那种真正养在深闺的千金,何时练过武艺这种东西?看到那精亮的银针对着自己飞来,而且还险险的从自己的脸庞擦身而过,吓得她花容失色。
“张敏宁,你,不要以为我怕你,整天到处厮混,还学这种宵小的东西,简直就是不要脸。”张秀宁气得双手叉腰,一副标准水壶的姿势。
张敏宁实在是懒得跟这个妹妹纠缠,说实在这个妹妹真是浅薄的可以,如果没有她母亲护着她,有多少条命也不够用。所以对张敏宁来说,与其说是顾忌张秀宁不如说是顾忌三夫人楚楚更确切。
“说实在,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乖乖的退出去了。要知道我这银针已经休息好多天了,好久没有嗜血了。”张敏宁微微勾起唇角,拿出一枚银针在手中把玩着。
“你……你……恶毒……”张秀宁踉踉跄跄的退出张敏宁的闺房。
“记得把门带上,不然我的暗器可不长眼。”
“砰!”巨大的关门声在房内响起。
当然不速之客不仅仅只是这一位了。张敏宁继续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的的看着书的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张敏宁自我解嘲的想道:这位比刚才那位有礼貌多了,至少还懂得先敲门。
“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穿着一袭青色的锦衣华服,身姿俊秀挺拔的翩翩公子哥,那不是张敏宁的大哥张廷吗?
“真是稀客呀!今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张敏宁放下书籍,伸了个懒腰,端坐在床上。
“敏宁,你的伤好点没有?”张廷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又多少带点疏离的味道。
“嗯,差不多了,其实伤倒没有多严重。”
“这样呀……”张敏宁觉得这位大哥在她面前多少有些拘谨,眼神似乎有些闪闪烁烁。
“有事吗?”张敏宁一向不喜拐弯抹角。
“嗯?”
“有事吗?我看大哥应该是有事找我。”张敏宁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有点事……”张廷唯唯诺诺的说道,脸蛋有一抹不正常的晕红。
“大哥,你在战场上是无坚不摧的大将军耶,被你下属看到你现在这么婆婆妈妈的样子可会笑死了。”
“敏宁,我想向你讨个人,你知道你也快进宫了,我怕……”张廷又停顿了一下。
“你怕以后都难再见到她?是晓月吗?”
“……是……我知道她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