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也没关系,现在已经撤了——他们从前住在南城西街。”
“啊?”苏锦没想到,小狼竟然……
“朕若只是孤单一人,又怎能被高大人之流选中,代替你那亲亲好兄弟进宫?朕若只是孤单一人,又怎会说服圣慈太后,借故斩杀高大人?朕若只是孤单一人……又怎敢冒险把你留在身边,让你引起太多的关注,以身涉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重要吗?朕从来都不觉得,你是在意对方身世地位的人——你只要安安稳稳的活着,不依赖别人,过无惊无险的日子,当然,要过这样的日子,你必须有压倒旁人的本事,否则人人都能对你踩上一脚,瞧瞧你怎样无惊无险?”
“皇上,您歪楼了,奴婢只是好奇您是谁而已。”
“歪楼?”小狼对这个词很是好奇,仔细想了一遍才忽然笑道,“你难道是在提醒朕,朕的楼倒了,碰到你了?”
苏锦初时不懂,小狼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动了动身子,她才忽然察觉自己的后腰处有一样东西渐渐发热变硬,立刻低叫了一声逃开,小狼却并不纠缠,只是戏谑的笑看她。
喵的,老娘竟被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调~戏了
她故意在自己心里甩出狠话,以示自己对这样的把戏毫不在意,心里却还是擂起了小鼓。
小狼状似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也不说话,吊儿郎当的从苏锦身边经过,还故意撞了她的肩膀一下,才慢悠悠的走出屋门离开。
竟……竟……竟敢调戏老娘?
苏锦仍不服输的从心里暗骂着,老半天才平静下来,心里更加懊恼——自己在他面前,难道只有低头服软的份儿?他想扮深情就扮深情,想装纨绔就装纨绔?自己只能随着他的心思,配合他的心情?
晚饭后,苏锦仍觉得自己的后腰火烫,便洗了澡,早早的上床睡觉。
还没睡着,她就觉得今天这屋子里的气味有点奇怪——她的工作是烹饪,对味道非()常敏感,甚至能从一缕香气中分辨出这都是什么的香味。
当然,前提是,那些香味都是厨房里用到的调料食材散发出来的,若是别的,她也无从分辨。
她又仔细闻了一遭,觉得这味道确实跟平常不太一样,便亲自起身朝香炉走过去,弯着腰仔细闻……
“啪”
一只手落在苏锦的后背上。
她本在努力辨别,心思全在那香味里,根本没想到这屋里还有旁人,自然吓了一大跳,待回头去瞧,却是小耗子。
“你不是昨夜才来的?”苏锦瞪大了眼睛,“还是长妈事儿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没有眉目,小爷就不能来?”小耗子对苏锦的问题颇为不爽,又见她凑近了那香炉闻啊闻的,也很是好奇,弯下腰一分辩,便低声咒骂起来:“你屋子里今夜有男人要来过夜?燃什么仙茅?”
仙茅?
难道是自己洗澡的时候,沐桃儿把圣慈太后送的特制熏香给点上了?
“快灭了,快灭了”苏锦紧张得不行,连忙手忙脚乱的想把香炉盖打开,可是又热得烫手,平素沐桃儿他们使的那些垫布又不知道她们放在哪儿了,直急得向小耗子呼救,“快把他灭了”
喵的,这屋子里有男人要来过夜……虽然不用过夜,可是能在夜里出现在这儿的男人,除了您鼠妖大人,还有谁?
小耗子脑子里想的则是别的事儿:“坏了,你燃着这香,我那香就不管事儿了——那多事的宫女一定没有被我的香迷晕她随时都能醒过来”
“啊?”
苏锦不懂这香之间竟然还有相克的东西,这个燃着了,那个便没效力了,一时之间也忘了那仙茅熏香,只催促小耗子快走。
小耗子抬脚刚要走,就听窗外有人路过,嘴里还轻声嘟囔着:“怎么方才睡着了?还没去茅厕。”
“小爷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你的手里”小耗子见出不去了,懊恼不已,趴在苏锦耳边低骂,“小爷是盗贼,不是采花贼若是在女孩儿的闺房之中被捉……小爷还怎么有脸出门?”
“你这个自私鬼”苏锦的害怕比小耗子只多不少,“你只是被人认为是采花贼,我呢?女人家最重要的清白没了以后即便出宫了,还有谁敢娶我?你这个大傻蛋猪头”骂着就要去打小耗子。
“傻子,小爷勉为其难娶了你不就完了?”小耗子一边躲一边嘴里不饶人,说着说着,他觉得小腹处像是爬进了几条小火虫,痒痒的,火热火热的,好像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一般。
“皇上?”院子里忽然传来沐桃儿的声音,随后才见有个影子矮身拜了下去,“皇上万岁”
第一卷永遇乐第088章冤家聚头
第088章冤家聚头
苏锦吓得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正想嘱咐小耗子在哪儿藏起来,回头一瞧,人家已经身手利落的爬上了自己那张六柱架子床的顶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
毕竟是专业人士……
她感慨着把那颗心放回原处,正要开门接驾,那门已经自己开了,小狼在门外低声说了句“等着”,便自己一个人迈步走了进来,笑呵呵的扶起苏锦,一双水漾双眼却四处查看。
苏锦刚刚落了地的心又提了起来,笑容都有些发抽:“皇……皇上,您怎么这么晚来了?有什么事儿让人吩咐奴婢一声就得了。”
“朕来瞧瞧你,别人哪代替得了?”小狼不但继续油腔滑调,还亲自转身关了门。
“别别,皇上,”苏锦想自个儿过去打开,“这让人……”
“别动,”小狼虽然仍旧笑着,说话的语调却是命令的口吻,让人不能拒绝,“朕要是真找到了什么,你也想让外面那群人跟朕一块儿看看吗?”
苏锦立刻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半步都挪不动了。
“你是不是在想,他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这屋子里有人?他还知道什么?”小狼并不急着寻找,反而好整以暇的转到苏锦面前,笑嘻嘻的凑近了她,学着苏锦平日说话的腔调,一句一句的把苏锦心里的问题说出来。
“这屋内昏暗,朕看不清——你的脸色变白了,是不是?”小狼忽然伸出右手,用四根手指的指背沿着苏锦的脸颊轻轻划下来,“还是你主动把那个人交出来,让朕找个理由说服自个儿,对你从轻发落?”
他是在诈
苏锦这么对自己说。
就像从前一样,他并不知道什么,只是想诈出自己的实话。
自己可没少上他的当……
他若真的知道小耗子常来常往,怎么不早早的就把小耗子捉了?
否则,大半夜的,自己屋子里藏着个宫外的男人,香炉里燃着掺了仙茅的熏香……这……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到这儿,苏锦抱着侥幸心理负隅顽抗:“皇上又吓唬奴婢了,这是太极宫,甘露殿,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到我这间屋子里来?”
“哦?”
小狼的脸离苏锦只有咫尺之遥,若是换个环境,人人都会已经是一对小情侣在玩暧~昧,所以,苏锦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小狼眼睛里那层原本就轻轻荡漾的水波忽然波涛汹涌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发慌,那波涛已经恢复了平静,不但平日的水漾没了,还冻上了一层薄冰。
苏锦更加慌乱起来:是自己猜错了,还是他故意表现给自个儿看的?这个深不见底的孩子,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
“你的机会没了。”她这边想着,小狼却已经直起腰,欣长的身躯挺得笔直,让苏锦觉得,那个平日里和自己说笑打闹的人,忽然一下子疏离了。
她见小狼转过身去,在这小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走到那点着仙茅熏香的花草纹炉旁边就停住了,默默的立了良久,忽然抬起脚,一脚把那熏炉踢翻
苏锦低叫着跳到一边,正要说话,小狼忽然身子一翻,便跃上了六柱床的顶盖之上,顺手稍一停滞,便拉着四肢不能动弹,连话都说不出的小耗子跳了下来,并随手把他掼到了地上
“他是谁。”
明明是个问句,从小狼嘴里说出来,却冷得毫无情绪,像是三个随手扔在地上的沙包,不轻不重的掉在地上。
苏锦看了看小耗子,见他一动不动,口不能言,似乎是被小狼点了什么|岤道,索性实话实话:“一个在宫外认识的朋友。”
“朋友?”小狼的语调终于波动起来,“你以为,你在宫外认识的人,朕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采花贼?私会不说,还点了那不要脸的催~情熏香?你真是风流啊?在朕面前倒做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似乎越说越气,几步上前用鹿皮鞋尖踩着小耗子的脸,让他面冲着苏锦:“这是什么货色?你见了几次,就投怀送抱了?”
“你……”苏锦胸膛里的火气腾腾的往上蹿,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说轻了没用,说重了,他是皇上,又拿着自己的把柄,万一惹恼了他,自己和小耗子都没命了不说,还白白的让人误会一辈子
“说话,说话啊”小狼抬脚一踢,脚下的小耗子便像那第四个沙包一样,被咻的一声踢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再重重的跌落下来。
他们本来还都压低了声音说话,外面的人只当两人是在喃喃低语,并没在意,现在忽然发出这样的声音,别说院子里的人,就连那树叶都不敢动弹了。
“好,我跟你解释,”这么一来,苏锦倒豁出去了,连奴婢、皇上之类的词都省了,直接说道,“你爱信就信,不信就杀了我。他叫小耗子,是我在京知府大牢里认识的。当日是你救我出来的,一定还记得,临出门前,有一个人问我,是不是在东街食色居当值,就是他。”
小狼周边的气焰似乎小了一点,他低头瞧了瞧小耗子,似乎想起当时的情形来,并没说话,只是转身坐在桌子旁边,等着苏锦继续说下去。
苏锦继续道:“他……出狱后,便四处找我,找到了这宫里……我知他会些功夫,便求他……求他帮我打探长妈下落,我猜,今日他是来告诉我,是不是打探到了。”
小耗子没了往日的气焰,想点头又不能点,只是拼命的对小狼眨着眼睛,示意正是如此。
“苏锦,你知不知道,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小子偷偷进宫的?”小狼安静了半晌,忽然冷笑道。
什么时候……
这次,是他真的一早就知道,还是诈?
苏锦完全没了主意,索性摊开双手,拼死一搏:“皇上是天神之子,通天彻地,自然是从他第一次进宫开始就知道了,可是,这又怎样?总之奴婢是清白的,从未跟任何人有过苟且之事就罢了。”
“你还敢诡辩?”
“奴婢哪里是诡辩?奴婢方才就说了,皇上觉得奴婢没有欺骗皇上,就相信奴婢;若是不信,杀了奴婢便是。”
“杀你一人就行了?这小子定要一并杀了”小狼语气凶狠,好像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
若他真的要杀,谁能抵挡?若是自己非要螳臂当车,护着小耗子,才是自寻死路。
苏锦明白这个道理,回答得毫不迟疑:“杀了便杀了,奴婢连自个儿的命都不要了,还管得了旁人?”
“唔唔唔……”小耗子在一旁急躁起来,似乎努力要说什么,可惜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狼听了苏锦的话,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如同平常一样,懒懒的靠在椅子背上,认认真真的审视了苏锦半晌,才忽然苦笑道:“师父说得对,谁若有了不舍之心,便落了下乘,再好的一盘棋也必输无疑。”
苏锦虽然并不知道他说的“师父”是谁,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因对自己不舍,即便是眼前这局面,他也不能真的对自己怎样。
她理解了这一层,心里忽然热腾腾的一涌,那热流一直涌到脑瓜顶儿,热得脑子都一瞬间空白了,才慢慢消退下去。
她忽然……很想抱一抱小狼。
小狼却已经垂眼去看小耗子,略略思忖一下,便扬唇笑道:“倒是有些眼光,也有些本事——朕饶你一死,你可愿替朕效力?”
“唔唔唔……”小耗子再次急切的呜咽起来。
“别说这朕听不懂的话,他日说朕会错了你的意——愿意,就眨眼;不愿意,就把你那双细眼瞪圆了”
小耗子连忙频频眨眼。
“好,是个聪明人——替朕效力,等朕两年之后登基,自会赏你家宅美妾,高官厚禄”招安了小耗子,小狼便懒洋洋的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才上前携住苏锦的手,边往外走边对小耗子道:
“你那|岤道半个时辰便可解开,解开后自行离去,明爷子时之后,去朕的寝宫报道——若你有这个本事进去。”
说完,便牵着苏锦,推门而出,对立在门口发呆的福公公说道:“吩咐这院子里的人,这屋子天亮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去,违者按抗旨论,杀无赦”
福公公连忙躬身称是。
其实,哪里还用得着他再吩咐下去?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人人都立着耳朵听着呢,只听那“抗旨”、“杀无赦”五个字,谁还敢近那间屋子半步?
眼看着出了小厨房,苏锦才敢小声问小狼:“这大半夜的,你要带我去哪儿?”
“还你呀我的,在知礼局怎么学的规矩?还真仗着朕宠你,不识大小,不顾尊卑了?”
“哼。”苏锦这声音只能从心里发出,鼻子和嘴巴是不敢的。
小狼则得意的瞥了她一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撩人笑脸:“自然是回朕的寝宫,不然留你和一只耗子呆在一块儿?”
苏锦脚下一滞,小狼却用力一拉,让她跟上自己的步伐:“圣慈太后都亲自开口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是可惜了那熏香,居然差点被别人用去了。”。
第一卷永遇乐第089章二~奶理论
第089章二~奶理论
可惜了那熏香……
这个可怕的人,到底什么事儿可以瞒得过他?
他问你话的时候,到底哪一次是真的要问你,哪一次是在诈?
苏锦对小狼的那一点好感一下子被这样的不安击垮了。
“皇上,”她只得一边装出一幅老实的样子跟着小狼走,一边试图说服他,“太后……恕奴婢斗胆,太后……其实选个年龄偏大些的更合适……这甘露殿里这样的宫婢多得是,皇上可以仔细斟酌筛选,看谁跟得久,又可信,又懂得……懂得这些技巧……”
“你是在拒绝?”小狼的声音很是不爽。
“……是。”
苏锦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来说,这个时候应该说“不是”,才能让小狼开心——他自负又优秀,只怕听不得这样的拒绝。
可是,她也不能因为旁人听不得,就把自己豁出去,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管是小狼,还是小狼身后的福公公,都没想到苏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倒都噎了一噎,小狼甚至停下了脚步。
苏锦知道小狼虽然杀人不眨眼,却并不是龌龊的人,更不会强人所难,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儿来,当下俯身施礼,认真说道:“奴婢只是个奴婢,位卑言轻,原本,谁想对奴婢怎样,奴婢都没资格说出反对的话——唯独皇上您不同……”
“这么说,你拒绝朕,倒是因为朕与旁人不同?”小狼冷笑。
“正是如此。皇上在奴婢心里……请恕奴婢无礼,从前皇上在奴婢心里是天神,现在,更是可以生死相付的主人,仰慕之极,尊敬之极……”
“噗……”福公公立在小狼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小狼冷眼斜瞥他,连忙抬袖掩口,低头不语,心里却道,这小丫头拍起马屁来,居然比杂家还肉麻——自己要是说这样的话,只怕都要紧张得咬了舌头。
苏锦如何不懂福公公的心思?但若求活,她必须得给小狼一个台阶下,哪怕双方都知道,自己只是在说假的:“奴婢今岁才十二……皇上从哪儿看,奴婢像个女人?您若真要抬举奴婢,就等奴婢几年……再侍奉皇上不迟。”
小狼直立良久,苏锦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弯着的脊背越来越僵硬,才听到小狼再次笑道:“朕答应你便是。只是你房里进了老鼠,你还敢回去?就是你敢,朕也舍不得让你再担惊受怕了。所以,既然你对朕也是有心的,不如就随朕回寝宫——你放心,朕不会欺负你就是。”
“啊……”
听小狼这样说,苏锦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得说了,只能任他拉着,跟着他回了他的寝宫,又被他亲自安排着住进厢房,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脑子里似乎才清醒了那么一点。
好在……小狼终归是骄傲的。
而他的骄傲,既能让他不至于冲动妄为,霸王硬上弓,但也正是因为他的骄傲,一定不会忍受被一名小小的宫婢拒绝。
罢了,爱怎样,就怎样。
有得就有失,你不愿意付出,就别奢望得到,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她心里明白,心里却忽然有些烦躁,好容易躺下睡了,梦里也都是小狼,或笑,或怒,或对她温柔款款,或广袖一甩,冷着脸说出一个“杀”字。
伴君如伴虎?
她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这一夜的梦境,一直偷瞄着窗子往外瞧,一见小狼上学堂了,便急急的开门就要逃跑,却没注意门口站着一个人,自己个子矮小,竟一下子撞在对方软绵绵的胸膛上?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