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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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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钟之后,王大易打电话来说,“我到了哦,你快下来。”

“知道了,就来”张渝不好意思让人家久等,拿起包就出门了。

王倩见张渝坚持要去送这个人情,有些失望。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张渝自从当上负责人之后,许多地方都让她弄不明白。她无法理解男人们为何非要做些面子上的功夫,这些事在她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去做的。他倒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平日不时买些女人用的东西讨她的欢心,只是当时虽觉甜蜜,但事后并不觉得真正开心。她自己倒疑惑了,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呢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张渝下了楼,看见路旁一个矮胖的人向他招呼,估计就是王大易了。这一见到王大易本人,才想起这个家伙是在哪次酒席上见过的,但后来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印象不深刻。

“张庭长你好”王大易却似和他极为熟络,忙给张渝打开了车门。

“王老板好,实在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哦。”张渝也礼貌的向王大易问了好。

两人上了车出发了。王大易对张渝仍然居住在这样差的环境十分惊讶,他问:“张庭长,你怎么还住在这儿呀”

张渝听出那口气好似自己住在这儿很没面子,虽不以为然,又不好说破,只好撒了个谎说:“哪里哟,只是临时在这里租房子,目前正在考虑买一套新房子。”

其实张渝也不算真正的撒谎,房子是人家王倩的,他自己租的地方还不如这里呢。

张渝和王大易在正午前赶到了张副院长夫人的娘家,这是一个老式四合院,这种院子在中州市已经很少见了。

灵堂就搭在院子里,正放着哀乐,院子里到处坐满了人,院子外面停了许多辆高级轿车,张渝发现好几部本院的警车也停在那里。那丧事接待处设在灵堂旁边,张渝就准备从皮包里掏出礼金来登记。

这时,王大易递过来一个厚实的信封,大方的说:

“张庭长,这里我准备了两份礼,这一份你拿去登个记。”

张渝怎好意思去接,还待推辞。

“这怎么行呢”

王大易就硬塞给他,豪气的说:“我们两个还客气啥谁跟谁嘛。”

王大易财大气粗,声音宏亮,立即有几道目光聚集了过来。张渝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事来,就勉强把信封接过来,顺手丢到登记的桌子上。

接待的人是个中年男子,神情漠然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张渝,三点水那个渝。”

“多少金额”

“不知道。”张渝才拿过来还没数呢,就把一沓钱从信封里取出来递给他。

“你帮我点点吧。”

“呵呵,你是今天第三个这样的人了。”

那人白了张渝一眼,见怪不惊的接过那沓钱来,放到点钞机里噼里啪啦数起来,点出刚好是五千元人民币。王大易送的礼金则是一万元。

他们来的正巧,刚好赶上招待宾客的流水席开始。

“两位,这边请。”于是马上有人来把他们带到屋子里面吃饭。

张渝在屋子里面才见到了张副院长和他年轻的夫人。张夫人还在打最后一圈死人麻将,张副院长则站在她身后替她把阵。

“哎哟,张院长,节哀节哀。”张渝忙和张副院长打了招呼。

“小张,你也来了。”张副院长的心思全放在夫人的麻将桌上,眼睛只瞟了张渝一眼,连手也没握。

“恩,张院长,你们玩,不用管我们。”张渝估计这圈麻将对他夫人很凶险,也没再说话打扰他们。他和王大易静静的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今天来的人真多。”“是啊,我看见有几个市里领导也在。”

果然一两分钟后,听见那女人一阵欢呼声,“啊,七对自摸”张副院长这才走过来,正式与张渝和王大易握手,说道:“感谢你们的光临了”人情才算彻底到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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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一会儿也过来了,向张渝他们道谢,“张庭长,谢谢你们的光临。你看,你们一来就给我带来好运,刚才那把七对自摸好爽啊”她还沉浸在那把自摸大和的喜悦中。王大易连忙开口说话了,“哪里,还不是夫人你自己的运气来登了川话,好得很的意思”夫人听得此话喜笑颜开,但看王大易面孔陌生,问道:“这位是张庭长的朋友”张渝连忙介绍道:“这是蓝天公司的王老板,和我同来的。”张副院长在旁点了点头。

“哦,招待不周,你们自己随意啊。”夫人看上去还是光彩照人,没有办丧事的悲哀,倒似开心得很,除了因为刚才和了一把七对自摸,还因为这里从未来过这么多的达官贵人,她觉得面子十足。

只有她的父母,一对看上去和张副院长年龄差不多大小的中年夫妇走过来,流露出伤心欲绝的哀愁,客气地向张渝他们致谢。张渝照例又说了些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诸如此类的话,也不知人家听进去没有,两老表现出木讷的样子。

张渝和张副院长没有同席,其他还有很多贵宾。他还是和王大易坐在一块,坐上桌不久菜就上齐了。张渝正吃着,突然门外响起的一阵炮仗声,那声音噼里啪啦震山动地,一直响到吃饭结束;旁边摆道场的道士也卖力地把那唢呐吹得鬼哭狼嚎。

吃完饭后,王大易说:“张庭长,我下午还有点事回去处理,你看”张渝不待他说完,就说:“我也想早点回去,我们一道走吧。”

王大易本来还想单独找夫人说两句话再走,却没看见那女人。两人匆匆告辞张副院长上车走了。

这是一顿代价昂贵的丧事席,饭菜质量虽然不错,但张渝吃得一点儿不舒服,出来后很久耳根里犹还响着炮仗声。这声音终不停歇,甚至窜进他的五脏六腑,将中午吃下的饭菜搅了个天昏地暗。

车上,王大易又递给张渝一个信封,说:“张庭长,今天谢谢你能陪我来。”张渝愕然,不明道:“谢我干什么,我还得谢你哩,要不是你提供的消息,这事我哪儿能知道。”话虽这样说,那信封却还是习惯的接了过来。王大易笑了笑,不再说话,假装专心开他的车。

后来张渝坐在车上感觉胃里直冒酸水,就强忍着压住那股酸水,一路上又打起酸嗝来。

那嗝一直到晚上都未止住。王倩就笑他,“这顿饭你不该去吃的,遭报应了吧”张渝只好默不作声,王倩拿了几粒斯答舒给他吃下才好点。

求说法

同样是死者的葬礼,刘正红的丧葬却十分的冷清。因为主角只有一个他的男人李国旺。二伯他们帮忙在邻村寻了块地把刘正红的骨灰草草安葬了。

刘正红的父母倒是来过,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何等悲怆的事而且刘正红是两老中年得女生下的独苗,两位老人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相继病倒了。

李国旺就两头忙,几天下来人也苍老了不少。李国旺去看两位老人的时候,他们看见李国旺日渐消瘦和愁苦的面容,苦劝着他不要再过来照看他们了。李国旺却是个倔强的性格,越是这样,他认为越要代替刘正红尽到照看老人的职责。

这天他又来到两老的家,先向两老问了好,就去厨房查看老人这两天吃的东西。谁知走进厨房一看,灶炉子是冷的,一点火星都没有,不知熄灭了多久;锅里的食物也是两天前剩下的,再看看水缸里的水,已是快要见底了。

李国旺一阵心酸,自责着,我怎么这么糊涂啊这两天都没过来看看两老吃些啥东西。这如何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妻子李国旺心里滴着血,默默地升起炉火,为老人熬起粥来。

在熬粥的空隙里,他又担起水桶去山边的水井挑水。老人住的房子离水井比较远,挑水一直不方便。李国旺和刘正红婚后这挑水的任务就义不容辞的落在李国旺身上,即使有忙不过来时候,李国旺都请人为两老把水缸的水挑得满满的。

等李国旺挑了第一担水回来,老岳母心疼的叫住了他,“国旺啊,别再去担了。我们两个老的用不了多少的,一担水就够用了。来,休息一下让妈看看你,又瘦了。”

“没事的。妈,我不累,外面风大,你进去吧。”

说完把水倒入缸中,又挑着空桶走了。老岳母看着李国旺远去的背影,在竹林深处转了个弯看不见了,叹道:“哎造孽哟,多好的实在人啊”

她越发想起自己的女儿来,她如果还在的话,他们该是一对多么幸福的人儿。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吹得四处竹叶飒飒作响,吹起老人头上的根根银丝,在空中无助的飞舞。“造孽哟”老人落下两行浊泪,蹒跚着步子进屋去了。

中州市农村死了人有个旧习俗,叫“出七”。死者安葬了,每到第七的一天要为死者烧香烛、钱纸,一直要烧到七七四十九天为止。据说这样的话,死者的亡灵才会在地底下安息。李国旺在“出七”之后,才到镇派出所去打听案件的进展。

镇派出所的一个副所长告诉他,“刘正红死亡一案,不归镇派出所管,镇派出所没这样的侦破能力,已经由县公安局正式立案了的,具体情况得去那儿问。”“哦,是这样啊。”李国旺听了副所长的答复,半信半疑,他只得谢过人家,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这天气依然的阴冷,一股寒风迎面吹来,李国旺本能的裹了裹棉大衣。他伸手触及里面的一层毛衣,心里涌起一丝温暖和悲伤。这件毛衣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它是刘正红生前加班加点为他编织的,那时他还劝她不要这么辛苦的织衣,多注意休息,可她固执的要快些织完,好让他早点穿上御寒。如今人去物在,怎不勾起他的无限忧伤和怀念

李国旺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开往县城的公车,这辆老式的公交车载着他走走停停到了县城。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找到县公安局办公地方,门卫告诉他,他来晚了,人都下班了。李国旺很着急,现在回去已不可能,早就没班车了。

李国旺就在县城里瞎转,想找一家便宜一点的旅馆住下。他兜里还有二百多块钱,住宿的费用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这钱要节省着用,一定要用在刀口子上。农家乐没开了以后,现在身上的钱是用一分则少一分了。

李国旺尽拣偏僻的地方走,走到天已黑尽了,肚里咕噜噜直叫唤,看见路边一家面馆,就拐了进去,叫了碗刀削面填了肚子。吃饱后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

“老板,这里有没有最便宜的旅馆”李国旺问面馆老板。

“有啊一晚上五元的通铺。”

那面馆老板也是刚从农村来城里做生意,以为李国旺是进城打开的,自然惺惺相惜,热情的告诉他:“兄弟,你从这里走向左拐五十米,再向右拐走,不到二十米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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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谢谢了”那老板说得如此详细,想来应该没错,李国旺谢过老板后就按他说的方向去找。

果然走了一会毫不费劲找到那家旅馆,而且价格确实很低,睡通铺才五元钱一人。李国旺是不讲究奢华的,只要有床有棉被就行了,于是交了钱登了记,到屋里随便寻了一间床倒床就睡着了。今天他走了这许多路,人实在是疲倦得不行。

到了半夜,他被陆陆续续进入这间通铺房的房客惊醒了。这些人都是到城里打工的民工,根本不顾及他人的休息,有的唱着黄铯小调,或是发出些古里古怪的声音,进出房间都把那扇门震得如山响。

屋子里的味道逐渐变得复杂起来,有的是许久未换的臭袜子散发出来的,有的是劳动了一天身上的汗臭味,也有浓烈呛人的叶子烟味道,还有熏人口鼻的阵阵狐臭味。

李国旺被惊醒之后就再难入睡,他只好躺在被窝里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走。他想了很多,脑子里尽是房子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景象和刘正红惨死的模样。李国旺觉得自己真正是孤苦伶仃的无助,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但他强行忍住了。

这时房门“匡当”一声又被人踹开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人李国旺竟然认识,就是他们那个村的简三娃,才和老婆离了婚,如今竟在城里混了。简三娃见房间里有双眼睛关注着他,也往李国旺这边瞧,他一下也认出了李国旺。

他像见着亲人似的高兴地走过来,惊讶地说:“旺哥,真是你呀我以为我认错人了哩。你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李国旺苦笑着说:“你哥我现在落难了,你正红嫂子上月才去世,是被人害的。公安机关立起案子,我正在为这事愁着找不到门路呢。”

简三娃听说刘正红死了也很吃惊,李国旺又问简三娃:“兄弟你最近在忙些啥生意啊”

那简三娃纯粹是个市井无赖,李国旺原是知道一些他的劣迹的,但出门在外难得遇上同乡,就忍不住关心地问起他。简三娃自从和妻子离婚后,抱着最后的家当几套西装、领带和三部手机离开了原来的家,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贵重物品了,整天在城里到处瞎混,如今早已穷困潦倒,只剩身上穿的一件西装和一部欠费的手机。

但他并不对李国旺说实话,却说:“我嘛,在城里一家公司打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真的啊,三娃子你还真有本事。”李国旺对简三娃也能在城里扎下根,很是羡慕,少不得把自己这次来城里的目的告诉了简三娃,“哎,如今衙门里头没有熟人打点,真难办事哦。”

简三娃听了,琢磨着财神爷来了,只见那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转。

“旺哥,你也不用太难过了,保重身体要紧。兄弟我在城里还有些熟人,看能不能帮上忙,你等等,我打个电话来。”

说完就掏出那个欠了话费的手机,装模作样的拨起号来,他怕李国旺发现根本没通电话,离得远远的,大声武气的说:“喂,张二哥吗,我三娃子啥,我跟你打听一件事,你知道我们村里那个刘正红的案子不知道啊哦,是这样的,我明天到你那里去打听详细情况要得嘛,好的,再见。”

简三娃挂了电话就向李国旺编了谎说,“这个张二哥是公安局的一个科长,是我的铁哥们,我们经常在一起打牌的,他清楚这个案件,让我明天上午去找他。”

李国旺此时犹如掉到井里之人,突然见到井边垂下救命的绳索,如何肯轻易放弃就对简三娃千恩万谢,“哎呀,这事哥哥实在不晓得怎么来谢你哟,我都莫办法了,幸亏今晚上遇到了你哟”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简三娃得意洋洋的俨然已是李国旺的大恩人,坐在李国旺床边翘着二郎腿,享受李国旺嘴边吐出的感激的话。

过了一会儿,简三娃假意作出为难的样子,说道:“旺哥,这局子里面的人不好侍侯哇,你也知道里面的行情,没有几个钱打通关节有点困难哦。”

李国旺听了这话神色又黯淡下来,他喃喃自语,

“是啊,我也听说过的,和他们打交道没有钱是办不成事的。这可咋办呢”

简三娃又摆出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的气势来,

“旺哥,你放心我和张二哥是铁哥们,花不了几个钱的,三五百元就能搞定”

简三娃本想说个上千元的数,又怕真把李国旺吓住了,就捏了个较低的数字,试探李国旺的口气。

李国旺听了,仍是有些为难。

“兄弟,不怕说句笑人的话,你哥现在身上拢共只有两百多块钱,三五百元都凑不起呀”

“这样嘎”

简三娃委实没有料到昔日的李老板如今这样潦倒,完全和自己差不多嘛。呸真他妈晦气。他有些失望,不过眼看到快到手的肥羊,他是舍不得放弃的。

简三娃习惯性的吞了吞口水,假装思索了会,继而果断地说:“那就这样吧,实在不够的话我就自己贴点,我就是放下自己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把旺哥你交给的事情办好噻。”

“三娃,那怎么好呢”李国旺又动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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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旺没想到出门在外,还能碰上三娃子这种好人,以前简三娃留在他心中的无赖形象已经荡然无存,霎时高大起来。于是李国旺很受感动,忙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来,全是些散碎票子,两张五十的,其他都是十元以下的零钞。他仔细清理了一下一共是二百五十五元八角。李国旺将这二百五十五元八角齐齐的叠好,又用粗糙的双手在床铺角使劲压了压,才郑重的交到简三娃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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