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作者:肉书屋
,张丰抬起头,就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大袖宽袍,正站在她面前一脸温和的看着她,见她抬头,便接着说:“某家内急,可否借你家茅厕方便一下?”
一听是个借厕所的,张丰就有些不太舒服,可有人三急,不行这个方便就太不人道,因此朝着卫生间的门指了一下说:“请便,用完后请记得用土掩埋。”她家厕所其实是个积肥池,定期清理。
那个上完厕所出来,好奇的问:“小哥,我见你家茅厕里挂着陶罐,甚是不解,不知小哥可否为我一解心中疑惑?”
“淋浴之用。”张丰刻画着凯蒂猫的五官,简洁地答道。
“哦,哦,”那人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受教了。”
“郎君看我这玩偶做得可好?要不要给家中小公子,小娘子捎一个玩?”张丰头也不抬地问道。
“哦,好,那就拿两个玩偶吧。”
张丰一笑,心想这也是个好说话的人,挑了两个特别趣致的偶人,又把饭桌上盛野花的小提篮腾出来做包装,递给他说:“承惠三个铜钱。”
所谓名士
郭锦沿着山脚向松树下高谈阔论的几位友人走去,隔着十数步,就听见刘旭说:“听说天王要在长安为晋国王室修建府邸,看来伐晋之期不远矣。”
姚充说:“六月间进军失利,这个时候朝堂上怕是不会有多少人赞成伐晋吧?”
刘旭说:“如今朝野上下只顾着享受奢华,日夜醉舞狂歌,料来反对出兵者不在少数,不过挡不挡得住天王的雄心却难说了。”
郭锦在刘旭身边坐下,笑劝道:“映黎,莫论国事。”
刘旭取笑他道:“盛春,你太拘泥了!撒泡尿都这么麻烦,也不嫌累得慌,如你这般,哪得自在!你莫要劝我,我是决计不会做你这样的迂腐之人的,去去去,不要把你的腐儒之气传给我。”
姚充笑道:“似你这般随处便溺,盛春正可赠你一句‘有辱斯文’,谅你也无可辩驳。”
刘旭说:“谁说无可辩驳?我刘旭率性而活,无饰无伪,是谓赤子,老子云:‘含德之厚,比于赤子。’由此可知,我刘某人正是个德行深厚之人。”
郭锦点头笑道:“不错,映黎竟日滔滔,声音却从不嘶哑,亦正好应了那句‘终日号而不嗄’,不用说也是元气淳和的缘故。”
刘旭傲然道:“正是。”
闭目养神的沈悛噗的一笑,懒洋洋地问道:“这么说你的子孙根也是整天挺得直直的喽?”
姚充、郭锦闻言都忍不住大笑,姚充一边笑一边说:“改之此言大妙!映黎,卷起袖子让我等看看,是不是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刘旭伸出双拳,在姚充和沈悛肩膀上一人赏了一拳说:“现在可知道了?”
姚充也不恼,摇头晃脑地吟诵道:“‘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咦,映黎果然赤子也。”
沈悛依旧懒洋洋的说:“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足见此人是个祸害。”
刘旭终于动了气,说道:“沈悛!天底下就没有比你的舌头更毒的东西!”
沈悛却好像没听见他的怒吼一样,拿起郭锦放在地上的小篮子把玩了一下,问郭锦:“你在哪找到方便的地方了?”
郭锦说:“你也想如厕?那边山弯内有一户人家,这两个陶偶亦是从彼处所购。”
“臭否?”沈悛问。
“不甚臭,颇可一用。”
“唔,我去拜访一下。”沈悛说着起身而去。
郭锦三人继续饮酒谈笑,良久,不见沈悛回来,郭锦便遣自家童仆去寻他。一会儿童仆回来说:“沈郎君要在人家歇息,那家小哥不许,正争执呢。”
郭锦和姚充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去看看。”刘旭哼了一声说:“这个惹事精,他倒好意思说别人是祸害。”
郭锦三人走进张家院子,正和沈悛的童仆僵持不下的张丰不由得更气,这帮家伙,大袖飘飘峨冠博带人模狗样的,只会不经同意大摇大摆在别人家乱闯,所谓名士风范竟然就是这种德行!
张丰语气不善的问:“诸位有何贵干?”
姚充玩笑道:“我们来帮你赶人。”
郭锦道:“小哥见谅,鄙友是个随性之人,一向不拘礼节,得罪之处郭某代他陪个礼,我们这就劝他离开。”
张丰忿忿然道:“那就请你们快点把他劝走,那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借更衣间给他用,他用完后也不道谢也不走,反而在我家里闲逛,每间屋子都参观个一遍,最后竟赖在我家卧室里不出来,我这个做主人的反而被他的仆人挡在外面!”
“对不住了,鄙友体弱,许是太累了想在你家歇息一下,小哥担待则个。”郭锦说完走向窑洞,这时沈悛的童仆早已笑嘻嘻的让到一旁,竟然一点替他主人羞愧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仆人搬了张丰家当凳子的石头放在窑洞下面,姚充和刘旭已经踏着垫脚石进了窑洞门,刘旭眼尖的看到门两旁浅浅的凹槽里有淡淡字迹,探着头辨认了一下,念道:“‘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郭锦站在石凳上等着刘旭让开门口的地方好进去,闻言笑道:“不想此间主人竟是个雅人。”
姚充此时却已经找到了沈悛,大声笑道:“难怪你不肯出来,这地方委实不错。”
郭锦和刘旭好奇地看过去,只见窑洞左壁上一个小小的月洞门,门上挂着一挂麦秆串的门帘,两人拂开门帘,就见姚充和沈悛一坐一卧,坐者正新奇地打量着内室,卧者则一副自在享受的模样,郭锦摇头一笑。
窑洞低矮,外间仅可直立,内室却比外面更低,郭锦不明白姚充和沈悛为何会喜欢这种地方。他本想在门外劝几句让沈悛出来,可姚充和刘旭都进去了,他也只得弯腰而入。
进去之后,郭锦不禁张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间内室和外面竟大为不同。黑褐色的地面,光亮平整,一尘不染;土红色的四壁粗糙不平,上面有五指扒出的横纹、树枝嵌入的印迹、稀奇古怪的图形,还有几个鸟窝一样的壁洞,里面插着芦花、松枝和一束红艳艳的茱萸果。这间屋子虽在里面,却比外间的窑洞还要明亮,因为临着山壁的那面墙上,开了好几条长长窄窄的横窗,既透光通风,又不会让人或动物钻进来。
郭锦赞道:“好精巧的心思。”
刘旭调侃道:“诸位可知,你们此刻正处身于一只陶瓮之中,实实在在已是别人瓮中之物。”
张丰这会儿已经快气炸了,沉着脸说:“各位,这里不是深山里的无人洞|岤,这里是我家!”
刘旭冲张丰道:“行了小子,知道是你家,给,这几个钱拿去买果子吃,我们待会儿就走了。不要再啰唣。”
张丰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刘旭却已经把几个铜板丢在地上,对郭锦等人说:“你们在这里闹吧,我不耐烦憋在这里,先出去了。”
郭锦对沈悛说:“你也歇息了不少时候,这就走吧,再过一会也该回去了。”
沈悛却不肯动身,笑嘻嘻地说:“他家的清粥小菜也别有风味,你们两个要不要尝尝?”
郭锦笑道:“改之,别闹了,看把那位小哥气的。”
沈悛起身靠在墙壁上,看着张丰说:“小子,这些东西全是出自你手吗?”
“怎样?你想把这里买下来啊?出个合适的价钱我就卖给你!”张丰被先前那个扔钱的给气伤了,索兴也不再计较这些人的无礼,心想一切全当成生意也就没什么可生气的了。
“我买了也住不成,还是你去我庄子里重新替我弄一间更好的。”
“行是行,可工钱方面得算得优厚些,要知道我这可是创造性劳动,和做苦力的算一样的价钱可不行,还有,我去给你干活,我家里的活就耽误了,这误工费也得考虑进去才行。”
“放心,只要能让我满意,钱财方面亏待不了你。就这样吧,过几天我让舍儿来找你——就是外面拦着你的那个。”沈悛说。
张丰点点头,见他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便问道:“你还不走吗?”
沈悛慢悠悠的说:“急什么,你把你做的那个清粥小菜端两碗来给他们两个尝尝,再把那个泥娃娃给我挑两个好的,也像刚才那样用小篮子装起来。”
张丰说:“行,一共四个铜板。”
姚充逗张丰道:“方才刘三郎已经给了不少钱,这个就不要再收钱了吧。”
张丰淡淡的说:“如果你把那个钱捡起来递给我,我当然可以不再另收钱。”
姚充有些不快,在张丰身后哼了一声道:“竖子无礼。”
张丰洗了两个碗,每个碗里盛了半碗粥,又从坛子里挖了一小碟萝卜干,用一个平底的浅筐端着送进窑洞,然后便出来挑玩偶。
挑玩偶很容易,但小花篮却只有一个,是家安送她的,为了奖励老实人,让她送给郭锦了,现在拿什么包装这两个玩偶呢?
不包装当然也是可以的,就怕那个无赖不好说话,而且毕竟算是她的半个主顾,还是想个办法吧。她放眼瞅了瞅,看见晾陶胚的土台上放着一只编了一半的草鞋,就它吧。
张丰不会做布鞋,眼看天冷了,前几天请教了徐家阿翁后正学着编草鞋,不过这活儿挺难的,努力了几天了也只编出个四不像的东西,刚好拿来废物利用。割了一把长草,做了一个提手,又把鞋身用青草点缀了一下,把玩偶放进去,再找来方才从花篮里清出来的东西,选了一束雪白的芦花、几朵金黄的野菊花、一簇红色的茱萸果,陪衬在玩偶旁边,看了看觉得很满意,就送去给沈悛,算是委婉地催他们离开。
沈悛接过看了看,懒懒的说:“心思倒灵巧。”
张丰说:“你满意就好。”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院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凑到透风窗上一看,赶紧窜出卧室,跑到院子里去了。
室内的三人,听见院子里的喊声,又见张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蹿出去,不禁面面相觑:那个短头发的小子竟然是个小娘子吗?!
张裕看到张丰,喊了声“姐——”就再也忍不住伤心,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已经卖出去了七个陶偶、四个碗,一共十九个钱,后来就碰到一个小哥儿要买最后一个偶人,我告诉他二个钱一个,他的仆人说别处都是卖一个钱,他就要我一个钱卖给他,我不肯,他就抢了偶人,砸坏了碗,还把我的钱抢走了。”
张丰真想吼一声:“告诉我是谁打了你,姐去给你报仇!”可这话她却只能在心里吼一吼,看着张裕衣服上的污迹和身上的青紫,张丰心疼得掉下眼泪,低声骂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世道啊,到处都是豺狼虎豹。”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做一名游侠也很不错,快意生死应该比苟且偷生痛快多了。
张丰抱了抱张裕,柔声道:“以后遇到事情要先保自己平安,知道吗?只要你好好的,就算损失一百个钱,姐也不掉眼泪。”
“姐——”张裕已经收住的眼泪又噼噼啪啪的掉下来。
张丰提了两罐在太阳下晒得温热的水注进浴桶里,把他推进卫生间去洗澡,这时那几位名士已经站在院墙边准备走了,张丰只是冲他们点个头,便进屋替张裕拿衣服去了。
郭启
农忙过后,官府的徭役就该派下来了,张丰和张裕虽然都不到服徭役的年龄,但作为独立的一户,却不能就这么置身事外,否则他们一不用交田赋,二不用服徭役,里长又岂会让他们白白在郭家坪落户?
卖陶器也是要交税的,而且她没占半分田地,里长自不能把田赋摊派到她头上,但别人服徭役,她也要有所表示付出才行,村里的另一个外来者憨憨,每年派徭役的时候都是要替人服役的,而张丰姐弟则被要求交一笔钱。
请人代服徭役,工钱一般是每天八个钱,役期通常是三十天,就是二百四十钱,这一下,不仅前些天为沈悛做工的一百钱、这半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几十钱全没了,就连卖头发的老本都贴进去几十钱,张丰心疼得像是被人剜了一块肉似的。
正当她化悲痛为力量,想把老本早日补回来的时候,里长又来指示了:五日后带一百个碗到郭员外家帮工。
郭家坪大多数村民都是郭员外家的佃客,这些佃客不仅要上交全部收成的六成,布若干,而且如果主家有事,比如修建房屋、养花种树、红白喜事、节庆宴客等等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们也必须无偿出力,张丰虽然不是郭家的佃客,但里长要求她去帮忙,她也是不能不去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她根本就不是龙,而是地位最低的外来户。
对于张丰来说,耽误两天功夫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担心这些被借去的碗一去不回,那样的话损失就太大了。可她又不能抗命不遵,因为无论是里长还是郭家都不是好得罪的,她虽然心疼钱财,却也不会要钱不要命。所以九月二十六那天,她只好乖乖地带着一百个新碗去为郭员外的寿宴服务。
被里长派过来帮忙拿碗的就是村里的另一个外来者憨憨,平时张丰到西市卖碗,也大多是请他挑货的,一天六个铜板的工钱,外加两顿饭,憨憨就已经满足得不得了,恨不能天天替她送货。
憨憨挑着碗轻快地走在前面,张裕也一脸雀跃的样子,期待着一睹宾客盈门的盛况以及那一顿据说是有菜有肉的赐饭。只有张丰显得过于沉默。张裕原本是不用去的,看在他家出了这么多碗的份上,里长好意让他跟着去混一顿好吃的,张丰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张裕兴奋的表情,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忍回去了。
村里被派来帮忙的大多是成年人,多半负责搬搬扛扛、搭篷砌台、喂马停车以及厨房里洗碗洗菜、烧火挑水等事,张丰和张裕一开始被分配去帮忙洗碗筷杯盏,后来又被人叫去到前院打杂,被郭府的客人和管事呼来喝去,忙得晕头转向。
好容易撤去了酒席,又是一轮净面更衣,然后摆上茶汤,客人们终于闲散下来,于是三五成群,或对奕,或射箭,或清谈,或笑闹,张丰和张裕也终于能喘口气休息一下。
给一个喝醉的客人送了两盆水之后,两人便暂时在僻静处躲起来,不到半天时间,他们就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能支使别人的时候,谁都不愿自己动手,作为地位最低的人,想休息就只能躲起来别被人看见。
两人躲在一个假山旁边,不过没有坐在山石上,而是挤在一块大石边,既没有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却又很容易被忽视。
张丰掏出徐大婶悄悄塞给她的新麦面饼,一掰两半,把大的那块递给张裕,见他没接,不由得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他正望着斜对面一个穿群青色袍服、手持书卷临窗而立的男子,根本就没注意到张丰递过来的饼。
“怎么啦,想认字读书吗?还是想起了爹?”张丰轻声问他。
张裕低下头。
张丰搂了搂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重新把饼递到他面前说:“饿了吧?吃点饼吧。”
两人躲了不过两刻钟,就被一个眼尖的小厮发现,招着手说:“过来,过来,你们两个,过来帮着拿东西。别人都忙得团团转,你们两个倒在这里躲懒,看你们就不是府上的人,怪道这么没规矩,快点快点,跟我来。”
结果张丰被派了提泥炉和炭篓,张裕拿棋盘和水壶,跟着捧棋盒的小厮往花园走去。
花园里有一群少年男女在玩猜谜,小厮在花厅的矮几上摆下棋盘,不久便有两个少年坐在矮几旁下起棋来。张丰被留下来生火烧水,张裕则又被人支使着跑腿去了。
用炭烧水是很省心的,张丰坐着无事,便旁观起那群猜谜的人。
一个穿杏红衫子的少女出了个谜语:半部春秋(猜一字)。一个穿赭袍的少年很快猜出是“秦”。
接着赭袍少年也出了一个:一物坐也卧,立也卧,行也卧,卧也卧(猜一物)。那些人猜了多次,才有人猜中是“蛇”。
然后有一个穿月白袍子的少年出了一个谜语,却不说明猜什么,有人问,他转了转眼珠狡黠的说:“随便猜什么皆可,只要说得通。”大家猜了几次都没有猜中,于是少年夸口说:“若有人猜中,我喝一大碗酒。”
一个穿靛青色袍子的少年说:“喝一碗算什么,要喝就喝三碗!”
白袍少年说:“三碗就三碗,只要猜不出时你们也喝三碗。”
杏衫少女爱娇地哼了一声说:“我就不信猜不着!咱们好好想想,一定要猜出来,嘿嘿,就李二这样,再喝三碗肯定又要满地爬了,启,你还记得他上次醉酒的事吧。”
穿靛青袍子的启说:“当然记得。”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的笑着瞅了那位李二一眼。
李二有些恼怒,却聪明的不去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说:“要限时的,半柱香之内,没人猜出来就算我赢。”
杏衫少女哼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反对,用半柱香时间猜一个谜语,已经不算短了,半柱香还猜不出,大概也没人有耐心再猜。
杏衫少女嘴里念着那个谜语苦思冥想起来,启却大叫:“侍酒!去温酒来!”
一个小厮应了一声,跑去花厅里抱了一坛酒走到小火炉旁,见张丰一边念叨着“上头去下头,下头去上头,两头去中间,中间去两头。”一边用手指在地上划来划去,便笑着说:“你也会猜谜?”
张丰笑了笑,把水壶提下来放上温酒用的敞口罐,注上温水。侍酒把注满酒的酒瓯放进水中,吩咐道:“火小一点,不要温过了。”
侍酒坐在旁边看着烫酒,低头时看见地上的字,便问道:“那个谜语,你猜出来了吗?”
张丰又笑了笑,侍酒惊讶的问:“莫非你真猜着了?是什么?”
张丰见他为人和气,对他挺有好感的,便说:“是一个字,宾至如归的‘至’。”
侍酒不解,但却没有多问,立刻跑到启的身后低声说了句什么,就听启大笑道:“二郎,准备喝酒吧!有人猜出来了!”
“是什么?”杏衫少女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