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着大喝了三声,震得人心神俱荡,城门上的宋朝将领见他如此本事,也不禁面露惊色。待过了片刻之后,只听一阵鼓角高扬,马蹄狂踏而来,金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辽军手持盾牌长枪,自两边分列开来,耶律洪基立于马上,缓步前来,睥睨群雄,朗声道:“你有什么话压要同我说?咱们兄弟叙话,不急于一时,大可等攻破城门之后,再慢慢说起。”
宋朝将领一听,登时慌了阵脚,慕容复冷笑道:“这辽国皇帝好厉害的一手反间计,想借着宋人之手,一并围剿了咱们。”
段誉道:“幸好,他只带了这些亲兵前来,慕容,你猜猜我现在心里头想的是什么?”
慕容复微微一笑,沉声道:“擒贼先擒王。
63、六十三以命换命
”
段誉笑了一声,忽然提气而起,高喊一声,“二哥!”那边虚竹见状,立时会意,二人急冲到耶律洪基面前。辽军人多势众,竖起盾牌以作抵挡,只是段誉和虚竹却更快一步,自上方窜入敌阵之中,两人分别挟住耶律洪基两方臂膀,向回一跃,稳稳落在了萧峰跟前。
耶律洪基面色一变,刚要挣扎,却被段誉眼疾手快的点了身上几处大|岤,动弹不得。萧峰拱手道:“多有得罪陛下,还望陛下莫怪,只是萧峰有几句话要同陛下相商,不得已才请了陛下前来。”
耶律洪基冷哼一声,道:“有话便说。”
萧峰道:“萧峰虽为契丹人,只是自小长于汉地,深受汉人重恩,陛下要我铁蹄踏碎大宋江山,我实在难以从命。”
耶律洪基道:“此事我早已知道,你既然不愿,那就罢了。只是你不肯为我效力,那就是契丹的叛徒,我要剿杀叛贼,又有何不妥?”
萧峰叹道:“萧峰一生罪孽深重,做下了许多错事,便是陛下要取我性命,也是无妨。只是,萧峰想求陛下立下誓言,有生之年,绝不进犯大宋,倘若陛下不肯,萧峰也只好得罪了。”
耶律洪基面色一沉,道:“你这是胁迫我了?好大的胆子!”
阿紫在旁冷道:“你的好妃子和你串通,坑害姐夫,你堂堂一国之君,做下那等卑鄙之事,现如今还哪有资格来教训旁人?你应是不应?倘若不应,我先挖了你的眼珠子!再将你活剐碎尸,让你去阴曹地府当皇帝!”
萧峰皱眉斥道:“阿紫,不得胡言!”
耶律洪基思忖片刻,终是点了头道:“好,你在中原武林颇有威信,应当不会骗我。有生之年,绝不进犯大宋半步,只是我身死之后,族人若要起战,那就与我无干了。”
萧峰喜道:“陛下一言九鼎,萧峰多谢陛下!”
说着,便伸手解了耶律洪基的|岤位,拱手送他离去。耶律洪基冷哼一声,翻身跃上马背,忽然脸色一变,举手道:“萧峰叛国,勾结贼人,是我大辽之玷!将士听命,诛灭萧峰及其一干人等,杀!”
千军万马一得号令,俱是高喝一声,向前狂驰而来,众人见状先是一惊,而后便皆上前抵挡。
段誉反手给了两侧辽兵数掌之后,只见周遭尽是一片金甲,痛呼惨叫不绝于耳,只是瞧了数眼,却看不见慕容复的踪迹。
“慕容……慕容!你在哪儿?”段誉急的大吼,抄起一个辽兵手中的长枪,大喝一声旋身杀了数人,双眼通红,怒喊声仿佛能惊天动地,大叫道,“慕容复!”
“我在这儿!”慕容复掷出袖中的几枚暗青子,策马赶到段誉身旁,道,“辽兵太多了
63、六十三以命换命
,咱们寡不敌众,只怕支持不了多久。”
段誉一边厮杀着身旁的辽兵,一边将慕容复拉至马上,低吼道:“就算今日要命丧于此,我也不能让你死在我瞧不见的地方!”
“啊——!”
此时只听一声痛呼,段誉斜眸望去,只见王语嫣跌倒在地,面色惶遽,辽兵手持长枪,即刻便要刺入她的胸膛之中!
段誉飞身上前,一脚将那辽兵踢倒在地,伸手将王语嫣扶起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婉妹她们呢?”
王语嫣忍痛摇了摇头,哽咽道:“辽兵太多,我们被冲的散了开来……哥哥小心——!”
段誉猛一回头,只见耶律洪基立于马上,手挽长弓,与他十分相近。弓上箭已离弦,说话间便要到了段誉胸口!
只是,还不待他躲闪,便被一股力道狠狠推开,段誉向旁微一闪身,只见慕容复身中箭矢,躺在地上,胸口已经溢出了黑红的鲜血来。
段誉一时间,只觉脑子都僵硬了一般,一步步走到慕容复跟前,跪下,将慕容复抱在怀中,只听他吃力的低声道:“我……害你父母双亡,做下……许多错事……如今……如今……以命相还。你……你……”
段誉怔怔的看着慕容复,一时间耳边的杀伐之声仿佛皆数静默了一般,一点动静也听不见了。只能听见那一滴一滴的声音,不知是自己的眼泪,还是慕容复身上流落至地的鲜血。
“誉官……我不知还有多少时辰……”慕容复阖上双眸,靠在段誉怀里,低声道,“我这一生,都活的极累,如今此刻,竟是最无忧的时候,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段誉将头埋在慕容复的肩上,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雁门关外的黄沙血光之中,这哭声显得惨绝无望,痛入心脾。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jj抽的我真是……orz|||||要了亲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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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64、六十四武功尽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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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洪基眯起眸子,刚欲再挽弓,却忽闻身后一阵大喝,虚竹纵身跃至跟前,怒道:“休要伤我三弟!”
耶律洪基冷哼道:“暂放了他,先杀了你,也是一样的!”
段誉却对这些打斗之声恍若未闻,只是紧紧抱着慕容复的身子。
王语嫣在旁见了,虽心中已知段誉乃她兄长,慕容复又与段誉相恋,他二人与自己的情缘早已尽了,只是眼前二人毕竟是同自己最为亲密的男子。此刻见了慕容复身中一箭,性命岌岌可危,也是不禁情急落泪,同段誉道:“哥哥……这该如何是好?”
身后厮杀之声不绝于耳,段誉一言不发,跪在原地,直到虚竹到他身后喊道:“三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速往北撤去。慕容公子的伤势,一会儿我自会替他查看,那箭矢上没有喂毒,应当不会殃及性命!”
段誉闻言回过头去,眸中闪着寒光,森森问道:“耶律洪基那个狗贼呢?”
虚竹挥掌击退几名辽兵,一把拉住段誉道:“大哥在同耶律洪基周旋,咱们先撤出去。”他见段誉不肯动弹,急道,“你放心,大哥定然不会有事,少林和丐帮之人皆在他身旁。慕容公子受了伤,你们先行撤离,等我稳住了慕容公子的伤势,咱们再来襄助大哥!”
说罢,便在前方为几人开出一条血路来,段誉看了一眼慕容复苍白的面庞,心中一揪,咬牙大喝一声,带着王语嫣一同向外冲去。
几人退到北边的一处高台上头,段誉瞧见木婉清和李清露几人亦在此处,只是唯独少了阿紫。然而他如今实在无心顾及其他,将慕容复稳稳放在地上,同虚竹道:“二哥,你快瞧瞧,耶律洪基那一箭直入胸膛,我……我实在是怕……”
虚竹见段誉面色惶然,比慕容复的脸色好看不了几分,连忙将慕容复衣裳解开些许,那一箭果真入的极深,箭矢深深没入胸中。慕容复脸色雪白,连嘴唇都隐隐有些泛青,情况着实十分紧张。
段誉见虚竹不语,急问道:“到底怎么样?”
虚竹道:“这箭头一定要拔出来,否则再耽误下去,伤口里头就烂了。只是在这儿,实在太过仓促,倘若出了什么事情……”
段誉道:“会有什么事情?我身上有金疮药,你替他拔出了箭头,即刻就敷上,能有什么事情?二哥,你医术高明,连换眼之术都可精通,如今不过是小小的一只羽箭,怎么会难住你?”
虚竹道:“三弟啊,我知道你心中焦急,只是这箭头入得实在太深,如今不拔出来,尚且还能让他吊着一口真气。万一拔出之时,一口气提不上来,那就大大不妙了!”
段誉心中冰凉,紧紧攥着慕容复的手
64、六十四武功尽废
指,低声道:“他如今没有真气护体,才会如此虚弱。我将内力相度,二哥你快刀斩乱麻,拔出之后即刻封住他身上大|岤,如此一来,是否能够稳妥几分?”
虚竹皱眉道:“三弟,如今慕容公子这般情状,只怕要耗去你六七成的功力。便是如此,我也不敢给你打足了保票,一定能救他性命。三弟你……”
“二哥,不必多说了,莫说是六七成的功力,就算是去了半条命给他,我也甘愿。”段誉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慕容复面上,分明眼下情景危机凄楚,却无端端让人听出一股温柔之意,“倘若二嫂遇险,你能够不管不顾么?”
虚竹一怔,随即叹了口气,点头道:“二哥懂了,你放心,二哥必定竭尽全力,以保慕容公子周全。”
段誉微微颔首,将慕容复半扶半抱,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低声在他耳边道:“我不会让你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不会让你死在我眼前。”
说罢,便盘膝而坐,双手微微一翻,抵在慕容复背上,猛一使力,只觉忽然间手臂一凉,真气顺着手背缓缓流出。身上的热气仿佛都往手上汇聚一般,寒意一路向下沉去,不多时,段誉额上便已沁出汗来。
慕容复闷哼一声,眉头紧蹙,身上慢慢也发出汗来,段誉咬牙屏气,将功力一点点汇入慕容复体内。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段誉的身上,脸上,皆是大汗淋漓,气喘不已,同虚竹道:“二哥,快……”
木婉清连忙上前将他扶住,虚竹伸手一探段誉脉门,心中一惊,道:“三弟,你……”
段誉摇了摇头,皱眉道:“你快替他拔箭,婉妹,我手如今有些不稳,你拿着这金疮药,等下子二哥一拔出来,你就立即将药递给二哥。”
木婉清道:“哥哥,你……你可是将内力都度给了他?”
段誉淡淡一笑,重重的舒了口气。
木婉清登时便红了眼眶,哽咽道:“你……你怎么这样傻!你将武功都给了他,往后你怎么办?倘若就算都给了他,也救不会来了,那又该怎么办?”
段誉缓缓道:“没有救不回来,生在一起,死也死在一处罢。”
木婉清道:“哥哥你是大理世子,岂可说出这样的话来?”
段誉道:“大理世子又能如何?他的武功是我废的,如今这般,其实倒也公平的很。婉妹,莫要哭了,二哥该拔箭了。”
虚竹心中颇有几分忐忑,只是也不敢再多加耽搁,只得将手压在慕容复胸前,撕了衣摆垫着,另一只手握住箭杆,用力攥紧,反手一抽。
慕容复本已昏晕过去,却忽然被胸前一阵刺痛激的惊醒过来,眸子蓦地睁大,只觉撕心裂肺的一阵痛楚,
64、六十四武功尽废
而后便再度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辗转醒来之时,周遭却已又是不同,屋内陈设简单,绝非大理王府,亦非灵鹫宫中。
慕容复微一动弹便觉胸口一阵钝痛,不禁闷哼了一声,此时却听见房门被人推了开来。
段誉已经换过了一身袍子,脸色仍有几分难看,只是神情却十分惊喜。他快步走至慕容复床榻之旁,道:“你醒了?醒了多久?我不过是出去看个药的功夫,竟错过了你睁眼的时候呢。”
慕容复微蹙眉头,哑声道:“这儿是哪儿?”
段誉道:“雁门关的汉将最后仍是开了关门,此处为城中,这儿没有什么好的客栈,你和大哥都要养伤,于是便暂且寻了这样一个院子住下。待到你二人伤势好些了,咱们便回大理去。”
慕容复闻言阖上双眸,轻轻吁了口气,道:“我竟没死……”
段誉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慕容复道:“我都想起来了,从前忘了的,没忘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统统都记起来了。是我害你父母双亡,我做下这样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不让我死在那战场上?风尘一扬,沙土一卷,干干净净。”
“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要恼了,从前那些事情,有你对不住我的地方,也有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咱们二人,若是要较真算起来,谁欠谁的多一些,只怕这笔账是算不出的了。慕容,你我二人是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的,倘若你当时真的去了,你怎么就以为我会独活呢?”
慕容复忍不住睁开眸子,望向段誉,话音苦涩,“你怎么就不问我,为何要骗你?”
段誉微微一哂,握住慕容复的手掌,温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虽不知你是何时记起来的,只是……那一段往事,对你我二人都算不上什么美妙之事。你心里头也不好受,一边要瞒着我,一边又要忍着煎熬,慕容……我实在对不住你,当初若不是我废了你的武功,也不会让你伤重如此。”
慕容复道:“武功没了,再练便是,我怕只怕,你我二人,实在是破镜难圆。”
段誉道:“你我何时成了破镜?你刚醒过来,别动这样重的心思。慕容,你是何时记起来的?”
慕容复轻叹了一声,道:“见到表妹的时候,我便已经模糊的想起了些许,这些日子……一点一点的,便慢慢都记起来了。”
段誉苦笑道:“我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她会前来寻我,看来果真是应当早早为她寻一位归宿,以绝后患才对。只是如今,为时已晚矣。”
慕容复问道:“你方才说,你大哥也受了伤么?还有那雁门关的汉将,怎会忽然就开了
64、六十四武功尽废
城门。”
段誉道:“大哥逼着耶律洪基立下终身不犯大宋的誓言来,那将领再怎么糊涂,也该明白咱们同辽人并非同党。至于大哥……他是契丹人,如今却要帮着汉人一起去打族人,他心中难以自解,本欲自我了断,幸好二哥及时赶到,拦下了他。便是如此,却也让他砍下了一只手臂来。耶律洪基见了那手臂,也不知怎的,竟带兵撤了。”
慕容复惊道:“萧峰砍了自己一只手?”
段誉道:“不错,大哥秉性耿直,却是成于此,也毁于此。”
慕容复道:“生性耿直,也比我这样性情j恶的人要好……他当之无愧是个大英雄,名副其实的侠之大者。”
段誉道:“你如今可是存心说这样的话来惹我不痛快么?”
慕容复敛眸道:“我心里头乱的很,我……从未想过自己竟还会活着。”
段誉怔了怔,胸口泛起一股苦涩之意,低声道:“别这样说,你若是这样想,我心里亦是难受的很。我出去瞧瞧你的药,这会儿应当也煎的差不多了。”
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慕容复望着段誉的背影,心中又是怅惘又是酸涩,难受极了。
刚刚阖上眸子,便听门扉又动,他只当是段誉回来,却听见一抹女声道:“你醒了是不是?”
慕容复抬眸望去,只见木婉清一袭黑衣,立于门边,二人对视之时,一时间俱有几分尴尬之意,慕容复轻咳两声,淡淡道:“木姑娘。”
木婉清走了进来,道:“方才,我瞧见哥哥出去的时候,神情并不很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