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已经适龄婚配,不知齐王意下如何?”尉迟昑丝毫不畏惧他的打量,端坐在桌前,目光灼灼地回礼打量着这名男子,他比一般的璟朝男子都要高大强壮,黑色常服剪裁合体,衬着宽肩窄腰,没有丝毫赘肉的小腹,端得是别有一番刚猛之气。而面孔更是略带凶相,整个人似乎没有柔和的线条,全都是大刀阔斧的劈出来的一般。
“哈哈!”齐渊铭仰天大笑,那种从胸腔中发出的豪爽笑声,在屋内激荡,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取悦,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女子跟他了解的璟朝女子似乎大有不同,让他竟升起了一丝兴趣。索性放下手中茶盏。玩味地笑问:“公主果然快人快语,巾帼不让须眉,只是不知道,某若是迎娶公主,与某又有何好处?”说完还用眼光在尉迟昑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右嘴角一勾,露出个无声的冷笑,似乎在说,我身为一国国主,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若是单凭姿色。你也未必就是拔尖儿的。
尉迟昑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般反应,脸上依旧挂着那波澜不惊的笑容:“的确,我母妃刚刚过世,而且我不得圣宠,更没有母族的势力可以依傍。但是我想说,人最大的资本,并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自己的心。我有坚定的心智,有聪慧的头脑,也有值得骄傲的年轻和美貌,我不用依靠父皇、母族来证明我自己的价值。”她挂着自信的笑意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痛楚不堪,这番话,是她年幼时问秦亦,你没有家世、没有依傍,为何会想做官出仕。而秦亦蹲下身来,眼中满含着笑意地看着她说了这番话,那眼中慢慢的自信和淡然,让她久久不能忘怀。而如今,自己却要怀着一颗被他伤透的心,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当年打动过自己的话,为得却是将自己嫁给别人。心里的痛楚满布全身,让她觉得呼吸间都会扯痛伤口,面上却笑得更加甜美和坦然,“就比如说,几年冬天极冷且时日较长,齐国冬日储备已尽而春牧尚未能够开始,本应急缺粮食,如今却又粮仓充盈了。这也就是刚到名阳之时,齐国官员心急想要见主事之官员,而不到一日之后,便开始游乐而不思蜀的缘故。”
齐渊铭听到这番话,心下微微一动,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从斜视改成正视。尉迟昑在心中暗道,如今自己依然是成功了一半。
果然齐渊铭又问:“公主此番言语果然让渊铭受教,但冒犯地说。这般的女子虽然令人敬仰和赏识,却也不是只有公主一人耳。”
“此言不虚,不过我想,手握璟朝上下官员密档,对璟朝了若指掌的这般女子,而且还与齐王门当户对的,怕是只有我一人而已了。”尉迟昑从衣袖中抽出一本素皮折子,“啪”的一声扔在桌面,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齐渊铭果然神色肃然,抬手拿起折子,见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官职与官员姓名,翻开看了几眼,他猛地合上折子,笑道:“某明日便向贵国提亲。”
“那小女子便以茶代酒,祝齐王马到成功。”尉迟昕脸上笑得妩媚,心下却在滴血,恨恨地想,伤我之人,我定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齐渊铭亲自将尉迟昑送出门外,屏风后的黑影闪出,看向桌上的素皮折子,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礼部少卿,秦亦。”
而齐渊铭刚送得尉迟昑上车,却又迎来另外一个贵客。
尉迟曜偏身下马,歪头瞅这刚刚离开的马车道:“这是何等贵客,竟要齐王殿下亲自送出,那人背景倒是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齐渊铭心下好笑,今日这兄妹俩都是一照面便迫不及待地点出他的身份,嘴上却含糊其辞道:“让殿下见笑了,璟朝的女子,果然与我们草原的大有不同,别有一番风情。”
果然,尉迟曜脸上露出笑意,显然他是朝自己想当然的方向去理解,却也正是齐渊铭的用意。
二人客套着进屋,齐渊铭却没把人迎进书房,而是在正厅内坐着说话。
尉迟曜先是寒暄客套了半晌,最后才慢慢导入正题:“吾知道齐王曾几番上表求亲,当时并不是父皇推脱,而是皇家子嗣向来单薄。吾共四个皇妹,当时大公主与二公主早已配得驸马,而三公主年方十岁,小公主更是尚在襁褓之中。你我二朝交好,自然也不能循古做那用宗室之女冒充皇女的事情,父皇便一直将此事不提。而如今三妹昑儿已近及笄,正是该婚配的年纪,却偏逢丧母,孤苦无依也无人替她早作打算,我这个做皇兄的,便只能肩负起如此事物,却不知齐王意下如何?”
齐渊铭面上笑得春风得意,心里更是觉得好笑得紧,真是风水轮流转,早晨自己刚在秦亦面前提婚事被顶了回来,而这不到半日工夫,便皇子公主的上门来求娶。
见他笑得灿烂,尉迟曜再一次想当然的认为他是欢喜的紧了,又自顾自地说:“齐王,不是我自夸,我这三妹可是容貌性情都拔尖儿的人物,自幼在宫中教导长大,谨慎守礼自不用提,夫纲女戒也是从未短了教导。”
看来这位并不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妹妹啊!齐渊铭眯起眼睛想着刚走不久的那名女子,瘦弱却坚毅、处境不妙却不肯自弃,倒是让他在大局为重的考虑之余,生出几分兴趣来。一转头看见尉迟曜还在等着自己表态,他忙拱手道:“如若真的如此,某确实感激不尽,此事可是有劳曜亲王殿下了。”
“以后就是自家人了,论理我该叫你一声妹婿,你还叫这什么亲王殿下的可就太过疏远了。我便不多叨唠,明日便去与父皇商议。”尉迟曜笑眯眯地满意而归。
十日后,名阳城门口聚集了大批百姓,内城大街两侧只要是能看到道路的酒楼、茶馆那怕是布庄字画铺子,二楼都挤满了围观的人,大批守城军士不断维持着秩序,所有人都在盯着城门外面,还不时交头接耳几句。
“你听说没,圣上要把公主下嫁给齐国的国主呢!这不亲自来名阳迎亲了。”
“啧啧,真是可怜,去那西北边儿的苦寒之地?听说那边的男人都还是虎背熊腰的野人一般,住在脏哄哄的帐篷里,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嘘,你们懂什么,我跟你们说,这准备下嫁的公主便是之前被贬为庶人那娘娘的女儿,圣上必然是看她不顺眼,才打发到那不毛之地。”
众人恍然大悟,皆道:“原来如此。”
却听有军士过来喝道:“都别出声,往后面站,等下不许惊扰贵客。”
众人尽皆噤声。
秦亦此时穿着礼部官员的正装官服,垂眸站在尉迟曜身后,迎接齐国国主齐渊铭进城。其实他不过是从西门出城,而后在南门不远处换上国主行驾,再重新回来而已。但做戏要做全套,而尉迟曜又主动请缨迎接,自己身为礼部副官,论情论理都只得跟着来做一回群众演员。
没用他们久候,便看到仪仗的开头之人已经出现在视线里,不多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也映入眼帘。所有人在城门外停住脚步,齐渊铭一身黑色绣金的长袍,头束金冠,脚踩皮靴,眼睛亮若星辰,嘴角还噙着桀骜的笑,便从马车内款款下来。
尉迟曜带着一众官员上前迎接,而周围的百姓也俱跪了一地,也有几个胆大的抬眼去瞧,悄声嘀咕:“这国主生得还真是好,却取了个不得宠的公主,也是可怜。”全然忘了自己刚说,公主下嫁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在城门处寒暄几句,便被迎进城内,一路黄土垫道净水撒街,准备进宫赴宴,并且领赐婚旨意。尉迟曜拉着齐渊铭的手肘,似乎二人多么亲厚:“看来你这妹夫,如今是没的跑了。”
“能有今日的恩典,全赖殿下从中调停。”齐渊铭拱手客套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善待吾这皇妹,吾便是安心了。”尉迟曜笑得人畜无害的,似乎真的就是个为妹妹加了个好人家而高兴的兄长。
秦亦低头不语地走在二人身后,对他们两个的彼此恭维丝毫没得兴趣,一直为自己在听到消息后的松了口气而觉得羞愧。不管怎么说尉迟昑也是个喜欢自己的女子,虽然她刁蛮纠缠,但自己也不该因为她的远嫁而暗喜。不过桑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倒很是欢欣鼓舞了许久,大半夜的不睡觉,趴在枕头上问秦亦,那齐国人是不是都五短身材,生得像熊一样?听说是个健壮的美男子之后,小丫头便意兴阑珊地转身睡着了,想到这里秦亦就觉得哭笑不得。
不多时功夫众人便来到昭阳殿前,先有内官出来宣读旨意,而后便将齐王迎入侧殿,准备设宴。
近些日子尉迟昑便是后宫内收拾嫁妆,因为她此番便要与齐渊铭一同到齐国去。帝后虽然心内对她不满,但是面对即将远嫁的女儿,还是大方的给了许多赏赐。顺康帝的赏赐偏重于古董书画摆设等等,而皇后赏赐的大多是衣裳、首饰与各类铺盖布匹。嫁妆虽然丰厚的令皇姐们无比眼红,却无一个长辈在她即将远嫁之时,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切叮嘱,听到的全是内官毫无感情的宣旨赏赐,以及恭良淑谨,尊礼守制等等告诫。
而她做的便是一次次的磕头谢恩,将心底原本还有一丝的眷恋和感念,全都磕得干干净净,半点儿不剩。
她此时正站在母妃原来的宫殿二楼,临窗而立,远远地望见前宫的人员往来如织,攥拳冷笑道:“总有一日,你们会为今天这般对我而后悔,娘亲,我一定会让他们全都后悔如此对待我们母女。”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一十一章大婚在即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婚在即
秦亦作陪在宫内吃所有人都口是心非、奉承拍马的赐宴。此时顺康帝已经退席,只剩下尉迟曜和尉迟晞主陪。她坐在次席,看着齐渊铭神采飞扬的面庞,心内暗想,得知尉迟昑的情况后还肯迎娶她的,也许回去后也会善待于她,给她自己所没办法给的幸福吧。
冷不防的齐渊铭犀利的眼神便对了上来,微微一眯眼,笑道:“秦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吾发呆?”
“只是觉得齐王殿下冷毅俊朗,与中原男子别有一番不同,看得人好生仰慕。”秦亦机敏的接话道。
齐渊铭哈哈一笑:“不过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的男子似松柏遒劲,有的男子如翠竹挺拔,俱是风姿卓然,又有何仰慕之说?”他倒是把秦亦当初的话改头换面拿回来顶她自己。
“齐王所言不假,某这点儿思量也不过就是人的劣根性罢了。”秦亦微笑不欲与他争论。
“哦?何等劣根性,愿闻其详。”齐渊铭却又好似来了兴趣。
秦亦见一桌子官员无论璟朝还是齐国的都盯着自己,只好略一整理思路道:“人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对与自己不曾拥有的事物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向往,向往别人的容貌、家世、职位诸如此类,却不知道别人说不定也在羡慕着自己。有人心生向往便要奋力去争取。但很多时候,一旦达成所愿,反倒生出无限惆怅,觉得似乎还不如自己以前,却又已经无法回头,世间诸多纷乱争端、烦恼苦闷便皆来源于此。”
“唔,此说法倒是新鲜,不过细品之下却很有道理。”齐渊铭笑着对尉迟曜道,“贵朝真是人材辈出啊!”
尉迟曜接口道:“秦大人是英雄出少年,处事向来稳重得体,且言论屡屡发人深思,连父皇都赞不绝口。”
秦亦刚要开口谦虚,不料却听齐渊铭笑道:“哦,那此番送亲秦大人可是礼官?”
礼官此时根本没有确定,因为顺康帝对这桩婚事并不是十分在意,连带着上下官员也有所怠慢,秦亦原本打算今日宴席结束与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司卿商榷一下,不料却在此时被人提上台面。刚要开口说话,又听尉迟曜说:“秦大人是礼部少卿,他们的司卿大人年迈无法承受路途颠簸,自然是秦大人做礼官前去送亲。”
齐渊铭抚掌称妙:“大好,如此一来,你我便可在路上多多切磋交流。”
秦亦见此事已经如板儿上钉钉,便也只好讪笑着不再做声,心下却想,不知带队护送之人,会不会是李铮?一抬眼又收到尉迟晞飘来的眼神。她一眨眼表示收到,心下开始琢磨找什么借口与尉迟晞见上一面。
正巧宴席快要结束之时,后宫内官出来传皇后娘娘懿旨,着秦亦入宫觐见,她忙告罪退席,匆忙跟着内官朝后宫走去。
皇后的坤福殿一向十分素净简洁,丝毫看不出是国母的住处,但是摆设出处透着雅致,而秦亦对每件看似不起眼的摆设都不敢等闲视之,更不敢多瞧。前些日随尉迟晞来觐见,只因为多瞧了几眼一只玉雕镂空雪地红梅的香筒,皇后便直接赏赐了下来,她凑近这么一看,那点点红梅竟然不是工匠添补上去,而是玉石原本的色彩,事后又听尉迟晞说,这一个香筒,比自己的身家估计都贵,唬得她赶紧用黄绸盖好,供在家里的密室中。正所谓财不能露白,露白容易招贼惦记。所以此番进来。她双眼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儿,问什么答什么,余光都不往两边去看。
此番被召进来,皇后问的大抵都是写关于婚事的筹备。虽然顺康帝并不上心,但毕竟是远嫁公主,往小了说是皇室的脸面,往大了说那就是国与国的关系问题,呃,似乎在璟朝人眼中,皇室的体面比与齐国的关系更为要紧也说不定。幸好这所有事物都是秦亦一手经办,虽然琐碎繁杂了些,但比起她以前在超市做理货,似乎还是小菜一碟,而且手下一大堆人听从调配,所以俱都弄得清爽妥帖。
皇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道:“秦大人果然是个稳妥之人,年纪轻轻能不急不躁,对这些琐碎事务耐心细致,的确很不容易,难怪陛下常常夸奖于你。”
秦亦正自谦的时候,外面的内官唱喏:“晞亲王殿下到。”
屋里呼啦啦跪下一片内侍,秦亦也忙俯身行礼,尉迟晞已经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进屋后先叫起,而后不耐地说:“行了行了,到哪里都是一堆人,你们都下去吧,我清清静静的陪着母后说说话。”
屋内众人都抬眼去看皇后的颜色,只见她笑道:“行了,既然晞儿如此说。你们便都退下吧,也算是他疼你们了。”
大家便都谢恩退了,见人都走了,皇后便也起身道:“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刚午膳后没多久,便觉得困乏,你们两个年轻人先聊着,我进去歪一会儿。”说罢就转进了内室。
尉迟晞和秦亦这才对面坐定,却又突然有些冷场,还是尉迟晞先打破僵局道:“恒之还没有从岭中回来,不过倒是一直有信,说查探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与平王府有关,再深入的却是丝毫渗透不进去了。”
“那云相对此事如何看待?”秦亦最近忙着礼部的事情,分身无暇,所以大部分情报都有云相亲自处置。
“太傅说,此事目前还不好说,我们如今不过是管中窥豹,但他也说要尽快拿出个章程来,不然我们便更加势处被动。”
“恩,云相所言极是,只是我一直对此事十分疑惑。为何会有人能将密探一网打尽,开始我以为是因为许多眼线被下了巫蛊之术,而岭中善蛊之人众多,由此才被牵扯出来。但时候我又查了去岭中人员的资料,却发现被下蛊之人甚少,因为那边环境艰难,所以当初派去的都是死忠人员,而如此一来,我们的损失也着实不小。”
“恩,最近不止这一事蹊跷,你还记得苏茗所说的话吗?他的母族无故被人资助银粮。却毫无所求也未曾露面。”尉迟晞抬手摩挲着下巴道。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做着什么?”秦亦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摇头道,“不可能,什么人能够如此手眼通天,在我朝和玉枳都有涉及,而朝廷却毫无察觉,我觉得不可能。”
“如若那人便是朝廷中人又如何说?”尉迟晞缓缓地吐出这句话。
“朝廷中人……”秦亦听了这话也陷入沉思,二人一时无话。
大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尉迟晞又说:“你也别费脑子了,我都想了好些时日,也是毫无头绪,太傅说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而你若是去齐国送亲,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看看齐国内可有什么不寻常的情况,若此人是为了对付我朝而来,定然不会只在这两处做文章。”
“好,我理会的。”秦亦点头表示自己会多留意,忽然想起自己想说的事,又道,“今日京城的探子回报,听说在十来天前,曜亲王曾经去过齐渊铭下榻的驿馆,说看见有一女子上车离开,还是齐渊铭亲自送了出来的,而那车夫是个老人儿,昨个儿喝多了就,说那女子看背影儿像极了死去的文嫔娘娘,我琢磨着,也许应该是明华公主,现在公主长得与娘娘可是越来越像得紧了,不管是相貌还是身量。”
“恩,那你这一路多多留意昑儿的举动,不知道她与齐渊铭有什么交易,希望她还不至于糊涂到卖国求荣的地步。”尉迟晞端起茶盏沉声说。
秦亦忽然就是一愣,抬眼去看这个自己以为十分熟悉的少年。午后的阳光从半掩的窗缝中照进来,正好打在他身后,使得从她这个角度望去,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光芒围绕的剪影一般,看不清神色和眸光。若是以前,他许是会说,昑儿大概是因为丧母伤心,想要离开京城吧,希望齐渊铭会好好待她。
正自出神,却听尉迟晞问自己:“我着人给昑儿打点了一些嫁妆,我知道父皇母后已经给准备的颇为丰厚,但这毕竟是我的心意,我看着她自小长大,对她的喜好也许知道的更清楚些。待到你送亲出城那日,我让人驾着车在城外官道上侯着你,到时候你认清印信,便带着一同去吧。”
“为何要远远地避了开去?”秦亦明知故问道。
“她想必是不想见到我的吧,马上要嫁人了,别平白的惹她不开心。”尉迟晞的话里带着几分落寞。
秦亦此时简直有一种想起身抱住他的冲动,无论心性如何成熟稳重,本质上他都还是那个自己全心爱着的孩子。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秦亦只觉得每日忙得如陀螺一般,待到某日晚上忽然闲下来,没事做了,她怔怔地坐在书桌前,才想起来,一应事物都已经打点妥当,明日竟然就是送亲出城的日子。
因为是远嫁,所以不能如平常那般办婚事,依照惯例,齐渊铭去宫内迎亲,尉迟昕在宫门处辞别帝后,登上花轿,一路敲锣打鼓的抬到城门外,而后换上花车,待到齐国之后,再复换回花轿,抬入齐国王宫内完婚,自始至终新娘子脚不得落地。
秦亦只觉得自己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倒不是为着尉迟昑的远嫁,而是类似于大学里,组织了一场迎新晚会,忙了一个暑假,等到真的开始登台亮相的是偶,站在后台的那种紧张,有时候比上台的演员更甚。这是她在璟朝第一次主持大型的礼仪活动,所有的步骤她早已经烂熟于胸,齐渊铭何时到宫门、何时开戏、何时设宴、尉迟昑何时出来、何时辞别帝后……她不断地在心中回忆,所有的流程是否落实到人,此番她用的是负责制,每件事物全都分摊到人头,谁出了差错便找谁负责,今日的演练倒是十分成功,只是希望当日人多杂乱,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躺着,竟然也迷糊糊地睡着了,却梦见尉迟昑穿着凤冠霞帔,站在昭阳殿的殿门口,她抬手扯下盖头,大红的盖头随风飞舞而去,红的那么惨烈。再看她穿着鲜红的嫁衣,一脸惨白地对着自己喊:“秦亦,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秦亦吓得连连后退,但没退几步便被人拦住,回头一看竟是齐渊铭,他抓住自己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秦亦啊秦亦,没想?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