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宫久负盛名,每一代的宫主都是极美的女子,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也没人知道为什么移花宫里的女子为何都这么美丽,冰冷,仿若雕刻一般鬼斧神工,美丽的几近天仙。而这一代的宫主更是动人心魄至极。早早在成年之前,就已经传闻天下,有了宇内第一美人之称。
他和他的师父是落魄江湖的侠客,但是似乎江湖上的人都给师父一些面子,此次众人争相传颂的笈礼他和师父有幸被邀请进了移花宫做观礼人。
移花宫。那是他第一次真正亲眼目睹那个被传成仙境的地方。这和若干年后,他频繁的出入移花宫时的心境不同。他觉得这里极美,也寂静的让人害怕。仿若偌大的空城里,住着一些冰冷的仙子,她们是不是的穿梭在天上与地下唯一连接的空城里,冰冷美丽的脸孔上没有一丝人间烟火。他和师父就仿佛被静止了一般,没
有言语,没有声音,更没有表情。他很恐惧。
是的,恐惧。毕竟他还不是若干年后的那个“天下第一”,也没有师父那样登峰造极的功力时他的的确确恐惧着。
但是,他遇到了她。
一个俗套的在不能俗套的故事。
但是,爱情就这样发生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面容沉静而美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转身的一霎那,他的师父拉住了他的衣袖,才让他不至于丢脸的摔倒。他很尴尬,红色一直从脸蔓延到脖子,他几乎快要自燃了。
然后她笑了。那么轻轻巧巧,那么悠然自得的笑了。小小的抿着唇,粉嫩的唇边有着一抹调皮的酒窝。就好像春天里的朝露,美丽晶莹的仿佛一直流到了心间。他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在乎她是谁。他只是在这一瞬间就疯狂的迷恋上了她。
当赞礼唱:开礼,全体肃穆……的时候他还傻傻的回不过神。原来她就是下一任移花宫宫主,原来,她就是邀月。
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在两位有司的协助下净手,芊芊素手,十指翻飞,在那仿佛生漆似的长发双鬟上完成了一个繁复而又美丽的发髻,大宫主慢慢将一根红木的发笄插入了如云的发中。此为第一加。
然后,便见两个仙人般的宫主,一人站在一边,搀扶着这位未来的宫主进屋,换上了他们相遇时的那套礼服。金属的发钗和红色的曲裾深衣,深衣优雅婀娜,一步步娉娉婷婷的走进了他的心里。此为第二加。
第三加该是叩首了。这一回,邀月穿的是花钗大袖礼服,不同于第一加时少女娇俏的样子,也不同于第二加时优雅修理。第三加时,邀月便是那繁星中最美丽的一颗,雍容典雅,端庄高雅。
他被晃花了一双眼。只觉得那明眸善睐,那娇俏可人,那朱唇轻启都笃定该是他的。事实上,许多年后,他完成了他的诺言。
燕南天此时看着这个美丽却难掩岁月的女人,他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沉静从容。乌黑的瞳孔中充满了冰冷和化不开的迷雾。
他记得离开时,天空乌云蔽日,顿时狂风暴雨。怜星冒着大雨从那千级台阶上冲了下来,就好像一头勇猛的兽,丝毫不畏惧他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当时并没有狂怒,也没有恨不得一把将那个还不到他大腿的孩子甩开一边。可是,他却在看到那个孩子乌亮亮的眸子里那轻蔑和怜悯的时候,狂怒了。他将他甩开,大步的离开了移花宫。而那个孩子,在他后面用稚嫩的嗓音说着,你别后悔!
对,他不后悔。即使他差点死在恶人谷,即使他几乎成
了活死人,即使他为了出谷不得不杀光了小鱼儿所有的抚养亲人的时候他都不后悔。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在大义的面前,任何人和事都可以牺牲的。
可是,当在慕容山庄,那个昏暗的黄昏,怜星冷笑着告诉他,他还有一个未曾谋面就死去的孩子时。
他后悔了。眼前那个苍白的女人瞬间和几十年前那个沉静的红衣女子的影像重合了起来。他第一次认真的问自己,值么?
他嘶吼着想要发泄,他暴躁的想要挽回。
然而,邀月这样回答他。“永远不可能。”
前尘往事忽然历历在目。他突然明白,这一生,也许他拯救了许多人,成就了许多大义,唯一亏欠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自私,仇恨,报复都毫不犹豫地冲着他来,直白的让人触目惊心。但是,只因为三十年来,她一直还爱他。
“值得么?”他问她。
“不。”邀月说。转而忽然笑了。“用我的全部生命去恨你,根本不值得。但我却心甘情愿。”笑得那样强势却妖冶。
燕南天忽然笑了。“那么,继续恨我吧。”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邀月一辈子恨着他。
爱之深责之切。
他的前半生一直献给了那个无穷无尽纷争的地方,换来了一身病痛伤痕——他活不了几年了。强行将内力关于经脉,使他已经二十年并未运行的经脉重新活络了起来,但是损伤也是巨大的。
那么就让他在将行就木之前,他决定抛弃那些民族大义,抛弃那些责任抱负。从此做一个地痞无赖,将这不多的时间留给那个一直折麼着自己也折磨着他人的,他心爱的女人。
邀月。此生你我蹉跎了岁月,浪费了大好年华来仇恨对方,我许的承诺大概只能来生再还了。但是,对不起,我仍然是自私的,我想告诉你,即使再重来一次,我仍然会把那大半辈子留给那个永无宁日的江湖,将后半辈子短暂的时间留给你,毕竟我是那个天下第一的燕南天啊,若不锄强扶弱,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燕南天了吧?
至少,最后的最后,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么?
邀月篇(继续我的小冷cp番外)
双十年华对一个女人来说算什么呢?尽管岁月的痕迹在邀月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明显的痕迹,但是仍然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什么。比如,千疮百孔的心和支离破碎的绝望。当那花前月下不再,当那人约黄昏后不再,当那你侬我侬媒妁之言被这个纷乱的江湖琐事冲淡到不能再淡的时候。她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拿得起放得下。这六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就连她堂堂移花宫宫主,身份尊贵的邀月也不能免俗。她在没有遇到燕南天之前,以为自己是天下间尊贵的人物,轻易可以主宰一切。但是,自从遇到了燕南天,她就发现自己如此的卑微,如此的渺小。甚至抵不过江湖某个无赖的一次耍赖撒野。
邀月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先爱的人,先输。所以燕南天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时候,她即使在欢喜,也从来不表露任何,直到他们真真正正成为了夫妻。有了夫妻之实。她仍然记得那天欢愉的痛苦,但是她觉得这痛里也透着一丝甜。他们两人皆是江湖儿女,地位崇高,身份尊贵。在一起没多久江湖上便默认了他们两人是夫妻的事实。所以,他们并没有举行什么婚嫁仪式。
邀月曾经自认为是个洒脱的女人,不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女人,她不需要小鸟依人,不需要雨带梨花,不需要娇羞可人,燕南天一样会爱她爱得死心塌地。她一直是这么自信着。可是,却没人告诉她,不只是先爱的人会先输,爱得深的那一方也会输,哪怕她是被动的爱得深刻。一样输得惨烈之极。
她也许在别人眼里,是一团火,一块冰,一柄剑,甚至可说是鬼是神,但是燕南天的眼里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普普通通因爱而生的小女人。她裙袂飘飘,白衣胜雪,长发如云,清柔娇美。他纵横驰骋,笑傲江湖,英挺俊美,盖世英雄。仿佛天设地造的一对,她以为他们两情相悦终得美满,长长久久,厮守终生。
但是她错了。在爱情里,女人永远比男人更容易痴心妄想。
三十年前他猝然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也跟着死去了。哭泣,埋怨这并不适合自己。但是真正漠视这段感情的结束,她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不断不断的折磨自己,折磨旁人——她的弟弟。她弟弟一向乖巧听话,就在她最消沉的那段时候里,他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将移花宫大理的井井有条,像个真正的男人一般安抚她,做事有条不稳。
慢慢的她走出了阴霾。但是,她却永远也忘不了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她任由她心中的那份美好,慢慢的发霉变质腐烂成为面目可憎的邪恶。她抑制不了,也不想
抑制。于是便被那感情一直支配着。
她的弟弟自始至终都支持着她,从来不质疑她的决定。所以当她发现他偷偷的捡来一个男人来照顾的时候,并不是很生气。十几年,一个人即使在服帖也不能够坐到她弟弟这样。小小的宫规算什么呢?
可是,没想到那个人却是玉郎江枫。那个总是和她心爱的男人相提并论的美男子。他和他是拜把兄弟。这是她认识他之前的事了,他即使若干次忘记她的生辰,忘记他们在一起的特殊日子,却永远记得一年一度酒楼相会日子的拜把兄弟。
她心里苦笑。江湖。她恨透了却也爱透了的地方,生养她的地方,也是他背叛她的地方。江湖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就想有一堵墙,无形的隔在两人之间,燕南天在里面,而她被无情的阻隔在了外面。而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却是并肩站在燕南天身旁的人。
她再看见他的一刹那,无法言语的嫉妒了。她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配得到她的嫉妒,羡慕。这是一种太过疯狂,弱者的感情。如今,她却实实在在的觉得自己的心里滋生起了这样的嫉妒。
如今,这个男人来到了移花宫干什么?看着弟弟专注照顾他的神情,她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她已经没有了燕南天,不能再失去她最宠溺的弟弟了。这个男人……她几乎第一眼就用最冰冷的语言,最尖酸刻薄的语气,将弟弟赶离他的身边。
幸而怜星只是愣了一下,表情没有丝毫的一场,极为轻描淡写的退开来。从此再也不再过问江枫的任何事情。她渐渐地安下心来。
直到出关之时,发现他将移花宫里的大侍女长拐跑私奔。她才震怒。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是好在性格温顺,品性端正,又和怜星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她本意是想再过两年,等怜星再大一些,她便亲自改了宫规,将月奴许给怜星做个侍妾。这段时间,邀月自己更是亲手手把手的刻意培养她,教导她,怎样才能对弟弟好一些,而那个女人也是当面应允了的……她怎么敢,背信弃义?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和人私奔了去?这叫她如何不恼怒?
况且,这些侍女们不论品级自从到了移花宫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她们不该有奢望的!月奴怎么能?怎么敢和江枫那个花心男人跑了去?她在移花宫这么多年,移花宫都白对她好了么?!忘恩负义!而且她的怜星怎么办?!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她而去?!燕南天也是,就连月奴也是?!
她的个性并不能容忍忤逆。宫规和私心她都绝不能原谅这一对狗男女。最后虽然怜星为了保住两个狗男女的香火,甚至不惜想出了
那么歹毒的主意。但是她了解她的弟弟。他只是不忍心伤害这两个小东西而已。
于是,她顺从的叫怜星抱回了那个起名“无缺”的小子。可是,小孩子从来都不是邀月喜欢的东西。他们吵闹,不听话,不明事理,更是不分日夜的折腾。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烦躁不堪。她常常在想,当初怜星也是她一手拉拔大的,虽然差了那么多岁,但是却和现在这个大相径庭,乖巧的让人忍不住爱怜。可是为什么这个如此的烦人?
她不喜欢无缺。自从无缺越来越像那个江枫以后,她更加不喜欢。时常,她会找些借口编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罚他练功,饿着他。她讨厌他。他是江枫的儿子,是月奴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更是燕南天的义子。凡是跟那个男人沾上关系的人,她统统都恨。那个报复的借口一日日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苗,她甚至希望就这样发展下去,两败俱伤。只要想想能看见那个男人痛苦绝望了脸,她就觉得这十几年受的苦平衡了,她便会无比快活。
可是当她心爱的弟弟那么言辞锋利,那么冷酷的教训着燕南天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也许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了,有一个这样肯为自己出头,甚至肯牺牲自己最喜欢的无缺,完成她这个自私又恶毒至极的报复计划的弟弟,她已经值了。
而且,她不想要她那些脆弱□裸的暴露在那个可恨的男人面前。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他的怜悯,更不需要他所谓的正义来帮她主持公道。她恨他。恨到咬牙切齿的地步,她亦爱他,爱到痛彻心扉的境界,但是她并不打算将这一切大白于天下。这样就像是将自己那最深处一直没有愈合甚至已经腐烂的伤口,生生的再挖出来,暴晒在阳光之下,痛极,恼极,几乎要死过去一般。
她不需要他英雄式的同情,更不需要他高高在上的怜悯。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移花宫宫主,俯瞰着苍生。她不能让他知道,她那卑微的小心眼里隐藏着那丝爱意。
所以她给了她心爱的弟弟一巴掌——这是她唯一一次打过他,却是因为那个恨透了的男人。清脆的响声过后的下一刻她便后悔了。看吧,她又可以加上一条恨他的理由了,这样很好。
但是,却在下一刻,她被紧紧的包裹在一个温暖暴躁的怀中。一如若干年前她记忆中的气息一模一样的胸膛。她瞬间有些迷乱了,疯狂的挣扎着,扭动着,像个最没有教养的泼妇一般破口大骂起来。她要尽快摆脱这里,离开这,逃离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一切。否则,她怕,迟来三十年的泪水,会在这一刻决堤。
挣扎了许久,知道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她才蓦然想到,她只要轻轻运
起明玉神功,像这个无比熟悉的胸膛,印上一掌,她就能脱离苦海。但是,她……却下不了手。
于是她就这么静静的,无声无息的靠在了他的怀里。耳边是那熟悉的脉动。惊觉,那往日里一直一直熟悉的强而有力的声音。如今却如此无力。她第一次觉得心慌失措。移花宫的后人,宫主们都有或多或少的杏林手艺,就她那不成器的弟弟怜星还略懂些皮毛呢,更何况自己是个个性要强,更是样样都要争个第一的人。虽然说没人找她医病,也无人知道她的医术如何。但她也能好不谦虚的说,她的医术也是杏林少有的。这脉动她一听便知,是将死之人的声音。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一点点崩塌。
为什么到最后,你都要自私的先离我而去?
小鱼儿番外~
他一直记得恶人谷的那天晚上。恶人谷同往常一样,入了夜变得漆黑一片,又安静。就像他住的这里十几年一般,了无生趣,没什么特别的。恶人谷里的所有“恶人”基本上都尝过他的小“玩笑”了。几乎没有人会自讨苦吃,在晚上招惹他这个“小魔星”。不过这样他也乐得自在。这样那片靠近恶人谷的小树林里就不会有多余的人了。他想要放松心情好好洗个天然“淋浴”,这个绝佳的地点就是恶人谷后山的小湖,那里平常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明知道这里是小鱼儿的“禁地”还敢冒险闯进来。
然后就看见了那个男人。一块白色棉布,半湿着,几近透明的帖服在男人的身上,充分勾勒出男人细窄却柔韧的腰身,以及那翘挺走路间轻轻摆动的臀部。神,这是山神送给他的新娘么?小鱼儿有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好在这夏日的阵雨像是不要钱一般拼命地撒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一片叮咚作响,掩盖了他那色情的吞咽声。细细密密的雨幕仿佛将天地都融在了一起,分不出你我昏暗一片。但天地间,唯独他——眼前这个男人,只有他在混沌的夜色中,像是一个美丽的幽魂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面无表情的迎接着这独一无二的雨幕的洗礼。像一只白色的精灵,一个闪电打了下来,劈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上,闪光间,男人俊美无铸的脸庞加上柔韧伏贴在头上的青丝,没有一丝狼狈,反倒在这狰狞的夜晚显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妖冶……小鱼儿几乎看直了一双眼。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这样的震撼人心,这样的燥热不堪。
不知名的男人,他就这样苍白着脸,慢慢的展开了修长的双臂,静静地站在湖中,像是一尊优美的人像,一动也不动。任天上的雨水和湖水的浪潮冲刷着。几乎一瞬间,刚刚那几乎半透明的纯白色棉布变得完全透明起来,男人纤细却又不失力量的身形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小鱼儿的面前。借着闪电的光芒,小鱼儿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雌雄莫辩,完美到了极致的脸。饶是小鱼儿这样见过屠娇娇千变万化各种各样绝色没人的人也无法不动容的绝色容颜。小鱼儿不得不承认,他虽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的美貌却早已经超出任何绝色美人的范畴。
是新来的么?不,不像是。小鱼儿摇摇头,他在恶人谷学会的第一样本领不是武功,也不是易容术,而是看人。他那几个小师父个人都有个人心里的苦。虽然江湖上人人称他们为“十大恶人”听起来威风凛凛,名号震天。但是只有他知道,他这几个师父根本是一些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可怜人罢了。不
然也不会在恶人谷一躲躲上十几二十年了。一切只因为识人不清,被人陷害。所以他们给小鱼儿上的第一课,教的便是识人。哪些人是坏人,哪些人是好人?在恶人谷里并没有明确的判断,可能上一秒他还是个亲切可爱的大叔,下一秒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所以,识人,便是在这恶人谷生存下去的第一步。
小鱼儿耳濡目染了这么久,自然能看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属于恶人谷。他虽然站着不动,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并不属于恶人谷。来恶人谷的无非有两种人,一种走投无路坏事做尽的恶人,一种则是穷追不舍依依不饶的追杀者。而他两者,都不像。江小鱼相信,这个人的确不属于这两者之间的任何一种。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似乎是招人的,却不是追杀而来。
那么,这么有趣的人,来到恶人谷,他到底是人是鬼呢?
小鱼儿感兴趣的想着,他立刻手脚利落的藏进了灌木丛中。小鱼儿从小到大一向胆大妄为,更是不怕这是什么山中鬼魂之类变出来勾引人的东西。虽然……这个鬼比他见过的所有正常女人都漂亮得多。人永远比鬼更可怕,更值得提防。
忽然他眼前的男人忽然身形一动,似乎知道了什么。朗声道:“谁在哪里。”语气笃定。晶亮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向了这边,一瞬间刚刚还闲庭信步几乎漫步在自家庭院里的人立刻绷紧了身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优雅而有力。
武功很好。小鱼儿眯了眯眼睛——这更不可能是恶人谷的人了。若是武功足够好,他们也不用躲到恶人谷里一辈子缩头缩脑的不敢重现江湖。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又有什么样的人,敢将这样的人逼上恶人谷呢?答案是,没有。
小鱼儿想着,也许今天并不是个好时候。见机行事一向是小鱼儿的原则。于是他飞快的向后撤了过去。但没想到,火光电石之间,不偏不倚的一颗小石子打在了他的膝盖上,顿时失去了力气。跌倒在那人面前。
他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刚下完雨的夜晚,银色的月亮透亮而充满光辉。那个人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美丽的凤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冷酷,眼波流转间,却是一霎那的勾人心魄。小鱼儿狼狈的咽了咽口水,他承认,这一刻,月光太美而他着实妖艳。
他直直的看着小鱼儿的眼睛,就好像能一下子洞穿他的灵魂一般。那个男人似乎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优美的唇形一开一合,笃定的说出了江小鱼的名字。江小鱼在这一个结结实实的惊呆了,他顺着他的力道狼狈的跌落进水中,顾不得呛咳,心里的惊骇更甚。他一辈子没出过恶人谷却发现这个天仙下凡般的人物居然认识他。
那时,他的穆先生乌黑的秀发上慢慢滴落着水渍,秀美至极的脸庞上有一种出水芙蓉的感觉。小鱼儿突然间懊悔起来,他的大脑空空如也,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对方的美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才疏学浅,肚子里的墨水如此浅薄。
小鱼儿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他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然后倒在床上,脑子里只有翻来覆去的那三个字:穆清茗,穆清茗……他反反复复的任由这三个字在自己的唇齿间流转。他的唇角牵出了自己也不曾相信的柔和角度。
忽然间他想起一首,以前读过,当时却觉得酸的不行,胡乱扔在一旁的一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