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布片了,石中英一眼就认出那是从左月娇新穿的衣衫上撕下来的。
竹箭,不是左月娇的暗器,那自然是贼人的暗器无疑。
既是贼人的晴器,箭欲上留有血渍,那自然是妹子负了伤,由此可以证明妹子在负伤之后,才被贼人掳去的。
就算妹子中了箭,她拔出箭来,也不会撕下一条布片,更不会把布片缠在箭上。
这只有一个解释,是她故意留下的。
她怕自己忽略过去,才撕下身上布条,缠在箭上,好使自己特别注意。
那么这支竹箭,定然和贼党有着什么关连了,想到这里,不觉凝目瞧去。
箭干比竹筷略细,色呈青绿,上端刻着一个相貌狰狞,青面撩牙的鬼脸,刻划极为精细。
这自然是使箭的人的记号了,但石中英总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这人是谁?一时不禁暗暗皱了下眉,仰首说道:“五个人的下落,一个人的血仇,看来全在这支箭上了。
”他怀着一颗沉重的心,退出“翠翎小筑”,越过平台,穿行竹径之际。
突然一滴冰凉的水,落在他的颈子里。
石中英不经意的用手一揩,竟然有些粘腻腻的,不像是水,不觉低头朝手上瞧去。
这一瞧,石中英心头大惊。
那是鲜血,四个指头上,都是血。
石中英抬起头,凝目朝上望去,竹枝上好像挂着一件东西。
他飞身直掠而上,探手抓住了竹枝上的那件东西。
那东西入手冰凉,竟是一截血淋淋的手腕。
被利器削断的一只人手,用草绳缚着,挂在竹枝之上。
只要从这只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和光润细腻的皮肤,一望而知是女人的手,而且还是年轻少女的手。
石中英一颗心直往下沉,喃喃的道:“这手,难道会是妹子的?”这自然极有可能。
妹子叛离了贼党,江湖上,对叛离的人,所采取的手段,都是十分严厉而残酷的。
“只要她不死,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离石家庄三里外的狮子山脚下,是附近几里路方圆的唯一市集。
一条石板路的街道,足有一里来长,两边是矮平房的店铺,当然也有几家是二层楼的店面。
他们都是从石家庄搬过来的,因此大家还是叫它“石家大街”。
这条街,因为北通含山,西接巢县,离两处县城都不太远,虽非交通要道,但往来的行商,可也不少少。
这时已是辰牌时光,街上已有不少骡马行人,此往彼来,店铺门前,也有不少小贩,沿街叫卖。
街尾有一家面馆,专卖面点酒菜。
掌柜的大家都叫他老张,两夫妻年过半百,在石家大街,卖了几十年的面,如今头发都白了。
本来他门只是一个面摊子,自从“石家大街”搬到狮子山下来,他们才有这片面馆,于是也兼卖酒菜。
老张两夫妻勤勤俭俭,同样一碗五文钱的面,就比别地方多上一半,因此,从早到晚,生意着实不错。
这时他们店里七八张桌子,已经有五张桌上,坐了客人,有的已经在吃了,有的还在等面下锅。
左月娇和戚婆婆,就坐在靠墙角的一张桌上。
左月娇已经换了一身花布衣裤,长长的秀发,也梳了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分从肩头垂到胸前,看去活像一个乡下姑娘。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易了容,瘦削脸上,皮肤又粗又黑。
戚婆婆也换了一张面孔,扁脸、塌鼻,还有几颗麻子。
她是拍花党的老祖宗,自然会易容术。
左月娇只是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动也没动。
乡下姑娘嘛,敢情从没上过面馆,自然有些怯生。
但有谁知道她身上几处主要穴道,全被制住了,而且还点了“哑穴”,既不能挣动,连话也说不出口。
她们坐在角落里,任何人只要瞥上一眼,都会当作祖孙两个,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她们。
左月娇虽然垂着头,但她一双眼睛,不住朝门口打量。
这是戚婆婆答应过她的,让她和大哥见上一面的,她等的当然是石中英。
她当然盼望石中英来救她,但她想到戚婆婆如何知道大哥准会到这里来?莫非他们想以自己为饵,引大哥上钩?这又是一个陷阶?她又巴望大哥不要来。
她内心充满了矛盾,已经不想再等下去,尤其是身上多处穴道受制,这种罪更是受不了。
这时候只见店门口缓缓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文士装束,身穿一袭青衫,生得长身玉立,貌州清俊,看去不过三十来岁,气度雍容,潇洒出俗。
左月娇骤睹此人,不觉心头一动,暗暗忖道:“他莫非就是大哥?”石中英精擅易容,自然可能易了容前来,尤其这人举止滞洒,风度脱俗,这是普通人所没有的。
青衫文士走进店铺,就在门口一张桌上坐下。
掌柜的老张赶忙迎了过去,陪笑道:“客官要吃些什么?”青衫文士抬目道:“你给我来一壶花雕,切一盘卤牛肉就好。
”一清早就要喝酒。
左月娇暗问忖道:“看来他不是大哥了。
”石中英不大会喝酒,尤其昨晚发生了大事故,当然更没有心情喝酒了。
老张陪着笑道:“客官原谅,卤牛肉还没有烧烂呢。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没关系,只要不生就可以了,快去给我切一盘来。
”老张连声说“是”,匆匆退了下去。
不多一会,就端着一盘还没烧烂的卤牛肉,和一壶花雕送来。
青衫文士斟了一杯酒,缓缓喝了一口,点头道:“酒还不错。
”老张陪笑道:“客官还要些什么?”他开的是面馆,这是问青衫文士要不要一碗面?青衫文士清朗的笑道:“有酒就好了。
”左月娇暗暗哼道:“看来倒蛮斯文的,原来是个酒鬼。
”突听耳边有人细声说道:“小姑娘,你可是被七花娘点了穴道?”左月娇听不觉一怔,不知这说话的是谁?急忙抬目朝那青衫文士看去。
只见青衫文士正好喝了口酒,举筷夹起一片还没烧烂的牛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
左月娇心中暗暗纳罕,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