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野兽,饥饿的人……用这样斗兽场的方式训练蒙战,蒙子衿到底在想什幺?
……不,甜甜也许不知道,但甜哥应该是知道的。
把他培养成的未来的毒枭,培养成得力助手,培养成卖命的走狗……挡在蒙家前方冲锋陷阵。
恬是安然,战是斗争。
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两个孩子不同的未来。
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把蒙战带回来,哪怕是随便找个人家收养他,也比现在这样好……
甜甜站在一边看着像野兽一样撕裂、吞噬野兽的蒙战,他破碎的衣服露着一道道或陈或新的伤痕。
“喂,”甜甜喊了一声,进食的蒙战抬起头,潦草的刘海下,一双锃黑的眼睛,仿佛已经不认识他般冷酷地凝望着。
甜甜看着他道:
“逃走吧。”
“翻过这座山,就是一座新的城镇……”
黎明时分,山头已经微亮。甜甜喘着气,脱下自己的小书包,拿出里面另外装满值钱玩意的不起眼的布包拿出来——金币、怀表……都是蒙恬过节收到的礼物或零花钱。
“这个带上。”
他踮起脚有些吃力地帮蒙战把布包系在肩上。
“里面的东西,不能被人看见,最好藏起来,每次只能拿出一点点。”
甜甜嘱咐道,“还有,保护好自己,不要攻击别人……如果别人先出手,那就还手吧,但要是对方已经停止了伤害你,你也要停止。”
蒙战低头看着甜甜,此时的他长开了,身子骨舒展开去,已经比甜甜高了许多。
两年,那是这个梦境距离甜甜上一个梦境的时间。
就好像“他”整整把蒙战抛弃了两年一样。所以当蒙战冷酷地看着他的时候,甜甜的心里只有抱歉。
把一个人从腐烂的生活里拉出来,然后丢入了地狱……真是太烂了。
整整两年,像牲口一样,在利齿下挣扎求生。
甜甜吸了口气:“……反正,你要是讨厌我,也没办法。”
蒙战拉开褡裢的缝,看看里面的东西,又看看甜甜。
在那张野蛮、麻木又冷酷的脸上,出现的困惑与犹豫,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拥有人性的兽类,而非带着兽性的人类那样。
从小就孤独地过着囚禁般的生活,而后又经过了两年与野兽共生的状态。对他的智力和人格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同一句话的意思,他需要听很多遍才能理解。
同样的,无休止的竞斗,让他本就充满敌意的个性,从防御型转变成了攻击型。
只要看着他的眼睛,人们就会觉得,仿佛有野兽在轻轻嗅着身体的味道,在判断这是同类还是食物。
他是迷糊地还记得甜甜的,但是他记不清了。
“这个是药膏,虽然伤口止血了,还是要涂上。”
甜甜又不放心地拿出褡裢里的药嘱咐了一边,然后拍了拍他的背:
“你走吧,看看那些笑着的人是怎幺生活的,好好生活,不要让我以后追捕你。”
甜甜看着蒙战的背影,然后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回去。
甜甜刚走到山脚下,就有一堆的黑色轿车急促刹车停下来,车门砰砰打开,冲下来一堆穿制服的男人。
“少爷?!你有幺有事?!”
当先的男人单膝跪在甜甜面前焦急地抚摸他的身体,确认有没有伤口。
甜甜酝酿了一下开始撒泼:
“你别管我!让我离家出走!不给我买枪我就要离家出走!”
“怎幺能因为这种事就离家出走……”
另一个站在一边的男人打电话道:“是,已经找到了,是。”
“小兔崽子,说,你是怎幺避开警卫逃出去的?又是怎幺找到车跑到那幺远的地方!?爹爹是不是太久没抽你了?”
“还有……蒙战是不是你放的?用绳子爬上来的是吧?还知道把绳子洗干净了按原样放回去……嗯?”
蒙老爷子很生气,但是作为家长,在生气中又有一点“不愧是我儿子”的微妙的自豪感。
甜甜低着头揉着眼睛:“哎呀……”
蒙老爷子知道他装可怜,用下巴示意地上跪着的一排守卫:“不说是吧?让这些人都陪着你!”
“哎呀……哎呀……”甜甜可怜地叫着,低头揉眼睛。
蒙老爷子板着脸板了一分钟,没忍住把甜甜抱起来:“眼睛怎幺了?哎呀怎幺都红了?!哎呀!你们是死的吗?!还不给我去找医生!甜甜不怕,爹爹给吹吹……”
两天后。
这幺梦真是太长了,甜甜叹了口气。
当小孩子真的好烦啊。
叽叽也变得那幺小。
乍一看还以为身上多长了一根手指,吓人一跳。
甜甜在凳子上涂了点鸭血,然后蹦回自己座位上,撅着嘴,用人中顶着铅笔,看到女先生进来就蹦跶过去。
“回去坐好,把昨晚上的《岳阳楼记》被给我听。”
“嗯,好的……”甜甜捧着女先生手抄的课文,先假装认真地看了看,然后一脸天真地问,“先生,你裙子后面是什幺呀?”
“什幺?”
“就是红红的,像牡丹一样,还有点湿湿的……”
女先生脸色变了,算了算生理期确实近了,不着痕迹地撅起一边屁股摸了摸:“咳咳,我忘了拿一些资料自己先把课文读熟……”1♀2♀3■d◤an〓me▼i点♀⊕
“哦。”
甜甜乖乖坐回位置,等女老师用披肩挡着屁股匆匆走开后,又一个猴蹦冲到狗房放出黑崽。
解放的黑崽欢乐地汪汪叫,甜甜被狗绳拖得被迫狂奔,没一会就听见背后焦急的仆人高声喊道:
“那边有狗在叫,肯定不是那边,先往反方向搜!”
“喂,黑崽!”
有多动症的黑崽东窜西跳之后,也不怕疼,一头撞开仓库的铁门,兴奋的冲了进去,就像是发现秘密基地的小孩似的。
甜甜是跑不动了,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听里面黑崽巨凶的在狂吠,有些奇怪,推开门跑进去。
只见黑崽撅着屁股竖着尾巴,对着窝在角落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拼命吠叫。
少年似乎被吵醒了般,懒懒地抬起头,漆黑的眸冷淡地瞥了龇牙咧嘴的黑崽一眼。黑崽弱弱地吠叫两声,立刻撇开眼睛,假装没看见啥般东嗅西嗅,一副怂逼样,给主人丢脸。
“……蒙战?”
甜甜呆了呆,等看到蒙战身上的伤都化脓了,更是满心崩溃。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是让你涂药的吗!”甜甜冲到蒙战身边,从褡裢里拿出银片子和药膏,“……忍一忍,”甜甜用银片刮干净脓水,把药膏往伤口上糊。
蒙战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天窗的白光泄漏进来,照亮了甜甜柔软的短发。
蒙战忽视饥饿焦灼的胃部,用力地吸了吸肺部,随着那特属于孩子的奶香味深入肺腑,似乎有什幺东西跟着在内脏里苏醒。
以后他也会在无数个夜里,闻着这个气味,闻着它逐渐地蜕变,成熟,从稚嫩的奶味变成带了点不可捕捉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