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 他也隐约知晓,赵姬与刘安二人幼时便相识。若真是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他想起当年未和离便奔入王府的章太后, 心情越发沉重。
幸好,刘安并未留在府中,而是被赵祐带至田庄间。如此看来, 这两日应当全无机会与阿姝独处。
他当时佯作不经意般询问,心底却是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直听到她的回答,才稍定下心神,舒坦了不少。
不错,这对兄妹果然也是懂得分寸的。
他遂放心的出府去往衙署,寻郡守等商议郭瞿所提之以牧鸡鸭防蝗灾的法子。
此法推行的阻力,主要来自于远在长安的朝廷与近在当地的郡望。而赵地,虽仍由郡守县丞治理,朝廷之命却多有不受;而当地豪强间,又以赵氏为首,细算来,在赵郡推行,反比信都更容易些。
经一日商谈,郡守便松了口,只需赵祐愿为首施行,全郡皆可。
如此一来,刘徇只需再同赵祐议妥便可。
他对结果十分满意,同郡守别过后,便驾马回去。
谁料才至门外,便见赵祐与刘安也恰归来,而刘安竟病怏怏的立在寒风中,直勾勾望着赵姬同她说话。
那是他刘徇的妻!
他深感不悦,想也未想,直接出言打断。
不知为何,赵氏与真定众仆从一见他来,便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道,再听他下令,又乖觉的扶着刘安往东侧院落行去。
赵祐并不出言阻止,只挥手令其余人等也跟上,入后厨替刘安煎药。
而方才还如孩童一般满眼期待的刘安,眸中却闪过一瞬阴霾,随即边行边不忘虚弱回首歉然道:“是我这副病弱的身子,拖累了大家。”
他说罢,又是一阵猛咳,咳得惊天动地。
旁的仆婢皆对他心生怜悯,侧目不忍再看。
刘徇面上有些挂不住,心口堵着一股气,有些压抑,寒夜中呼出的水汽浓重而悠长。
他一向自认为十分善引人心归拢,今日方知这位真定太子也很有一手,借着体弱的名头,博得许多人的同情目光。
就连赵姬,此刻也隐有愧疚不忍之色。
他恼恨的瞪她,恨不得当众将她脸庞掰过来看着自己。
阿姝犹不知他心绪,默默收回目光,一转眸才发现他虽面容温和,眼底却布满阴霾,不由悄悄退了半步。
仍旧是不由自主的惧怕。
刘徇揉了揉眉心,无奈的摇头,示意阿姝先回屋,才转头冲赵祐点了点头道:“君山,我此来有要事与你相商。”
赵祐早在归来的路上,便得了家中口信,知晓刘徇在此,是以并未惊讶。他转头望着妹妹回屋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门中,才先冲刘徇恭敬行礼,再毫不客气道:“大王若是想将王后带回信都,恕祐不能答应。”
刘徇面色一窒,根本未料到赵祐会这样直截了当,就算他原本并未打算提此事,也觉十分尴尬。
这兄妹两个,一个怕他,一个憎他,就没一个盼他的好!
想起不久前赵祐所书之信,他掩在衣袍之下的双手不由握拳,尴尬中亦带了两分羞愧,正色道:“君山,我固然想将赵姬带回,可家中事未肃清,我绝不至如此糊涂。我此来,乃是为明年的蝗灾饥荒做下预备。”
赵祐仔细观察他,确信他所言非虚,方不卑不亢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人引至书房中。
……
刘徇回屋时,阿姝正背对着屋门跪坐在铺满雪白貂皮的矮榻上,对着妆奁中的铜镜出神。
她单臂支在榻上,另一臂抬起,衣袖滑落而下,露出半截白藕似的腕子。素手移至如云乌发间,却只将玉簪取下一半,发髻微散,垂向一侧,摇摇欲坠。铜镜中映出她半张脸,慵懒而娇俏。
屋门大开,寒风陡然袭入,她忍不住轻掩口鼻,又打了两个喷嚏,仿佛也受了些凉。
婢子们赶紧将门重又阖上,挡住屋外的寒意。
刘徇脚步停驻,眼神微闪,观铜镜中模糊的轮廓片刻,趁她回首尚未自榻上起来时,快步上前,立在榻边,挡住半数烛光,将她娇小的身影笼罩。
他鬼使神差般的伸手,将她那取了一半的玉簪拿下,望着她被箍住的乌发一下失了固定,倾泻而下,落在半侧肩上。
阿姝仰头望他,双手支榻欲起来。他却轻轻一推,使她坐倒,随即欺近,迫使她蜷曲着双腿,上半身不住后弯。
婢子们见识过清晨时二人的亲呢,此刻早已乖觉的蹑手蹑脚步出室外,屋中只留他二人。
他单手自她腰后托住,脸庞与她贴近,细细磨蹭两下。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刺得她面颊又疼又痒,忍不住又转头打了个喷嚏。
他闷声轻笑,掰过她脸,亲她眉心与发际,嘶哑道:“受凉了?”
阿姝皱皱鼻尖,点点头,额际又感到来自他下巴处的一阵刮擦。
他又促狭的笑了声,放肆的将脸埋进她颈窝中,咬了口她通红的耳垂,含糊道:“出一身热汗便好了。”
阿姝好半晌才明白他话中意味,不由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怎一月不见,他忽然变得这样不害臊?从前的君子模样去了哪儿?
他退开些,目光灼灼凝着她。
“我一月多未见你了。”
女色一事,皆是食髓知味。他肖想了一月,余味未尽,哪还顾得上君子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