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待他已完全平复,才穿戴齐整而出。
阿姝自他入浴房时,便已懵懵然醒来,由雀儿替她更衣盥洗。恍惚间,她倏然瞪大双眼,方才,仿佛见到刘徇有些许异样……
她并非对闺房之事一窍不通,此刻越想越可疑,不禁双颊滚烫,赶紧以手捂住,勉力降温。
雀儿瞧她面红耳赤的情状,奇道:“阿姝,可是身子不适,发热了?”
阿姝一眼望见已然步出的刘徇,赶紧摇头,可待视线下移至他腰间赫然戴上的香囊,只觉脸颊愈烫,不能自已。
这样粗拙的蠢物,他竟真的戴上了。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也该要雀儿替她缝一个体面精致的。
二人用完朝食后,刘徇未如往日一般径直离去,而是挑眉望她:“今日我不出城入军营,只在宫中与众臣议事,赵姬何不送一送我?”
他正立在门边,说着,便向她伸出手。
明媚日光下,他温润的笑颜与宽厚的手掌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引得她受蛊惑般,乖顺的将手放入他手掌,任由他牵引着向议事的宫殿行去。
直至宫殿渐近,见到刘季、郭瞿、谢进,乃至樊霄等人,她才渐察不妥。
他大约是向群臣展示,萧王与王后间的琴瑟和鸣来了。
只是为何如此?是为消数日前谢进因马厩一事而生出的疑心,还是别有用意?
她无暇多想,便见众臣的目光随着二人的靠近,纷纷移向刘徇腰间。
尤其谢进那一双鼠目,正闪着猜忌犹疑之色,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
自那日马厩被袭,家仆受伤,他便总疑心此事与刘徇有关,许是刘徇因对太后与大司马有所不满,借此泄愤。
尤其近来,他略闻这信宫中,刘徇之妹对赵姬多有不满,甚至曾以刘徜之死为由相讥。刘徇身为至亲,岂会无一点不满?
可此时瞧他与赵姬道别时,毫不掩饰的珍爱与疼惜,又不似作伪。
郭瞿极明敏,立即望着那绣工粗劣异常,纹样却流畅别致的香囊,顺势问:“大王,此物想必定出自王后之手吧?”
刘徇微笑点头,郭瞿果然堪用,能明他意。
“不错,正是王后亲手所制。”说罢,他拾起香囊,置于掌中,令众人看清上头卓然的丹青与粗糙的绣工。
樊霄为人素不羁,一想到赵姬那样貌美的女子,有一手绝妙丹青,却在刺绣一事上无能为力的模样,不禁玩笑道:“想不到王后的绣工,竟如孩童一般质朴无华。”
刘徇闻言将香囊重新坠下,腼腆轻笑:“王后手艺的确还需打磨,令诸位见笑了。”
他这模样,当真与寻常人家宠妻无度的丈夫别无二致。
众人见之,遂暗道:“赵姬美,果然令大王开颜。”
只郭瞿一人,从中瞧出刘徇心意:真定联姻一事,恐怕不成。
......
信宫中将设宴迎真定王一行,着实令众人忙碌了一番。
宫中仆从甚少,莫说做寻常洒扫布置,便是后院庖厨,亦是不足供当日群臣与贵客。
到底是二诸侯王,虽不必铺张糜费,起码的仪制却少不得。
阿姝当机立断,与城中豪强大族相商,雇来许多伙夫杂役并数十歌舞乐伎,临时帮衬。
钟鼓乐舞需排演,美酒佳肴需先备,上百人忙碌整整一日,才终有人来报:贵客已入城,不久将至。
因知国相与翁主女将至,雀儿一早便将阿姝拉回寝房仔细梳洗打扮,好教她惊艳四座,不输气势。
浴房内备好热水,水中撒满各色干花瓣,芳香四溢,待阿姝出浴,发肤间也尽是暗香。
雀儿一阵翻箱倒柜,恨不得将所有衣物首饰都翻过,也挑不出最好的来。直至天色渐晚,阿姝再等不及,方挑了一袭水红广袖留仙裙。此裙形制初看端庄大方,与寻常深衣无异,然裙摆多褶皱,有风拂过时,广袖飘飘,裙摆飞扬,纤姿绰约,别有风情。
阿姝的长发被挽成堕马髻,饰以碟翼鎏金点翠步摇,本就白皙的面上无须敷粉,只略涂脂,便灿若桃花,婉转秀致。
雀儿来来回回仔细打量,方满意道:“阿姝今日这样美,定能教那位郑女自惭形秽,教大王再不瞧她一眼。”
阿姝莫名心虚,二人日日共枕,却至今仍是清白,刘徇此人,也不知怎样的美色才能入他眼。
不多时,有人来报,真定王已于驿站安顿好,渐近信宫。
阿姝赶紧去迎,行至宫门,便见刘徇引一行数人,缓步而来。
为首者身宽体胖,须髯斑白,头戴诸侯王冠,身披黑色常服,面目和煦中略有精明,应当便是真定王刘延寿。
而他身后,除与他年岁相当,身形相近的国相郑胥外,还有二年轻男女。
女子正值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目算不上十分秀丽出挑,却生在眉眼周全,气质内敛,张弛有度,一眼便能瞧出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女。此乃翁主已国相女,郑冬兰。
男子才刚及冠,肤白身长,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虽有华贵高雅之气,却稍显稚嫩。他身披王太子朝服,腰间配玉,应当是真定王太子刘安。
他跟在刘延寿身后亦步亦趋,目光好奇的四处张望,却在滑过不远处的阿姝时,猛的滞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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