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弱水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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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宴饮
刘延寿为人奉中庸之道, 无甚决断,真定之国事多由于国相郑胥主导。
然郑胥为人十分谨慎, 若无实在的好处, 绝不过踏出一步,此番能主动向刘徇示好, 也是因其这一路名声已盛,不若旁人阴邪狡诈,又与刘延寿同为宗室, 思虑再三,这才决定往信都,主动商讨结盟一事。
从前郑胥只道刘徇名声不如刘徜,今日这一路试探交谈之下,见他为人谦和有礼, 从不逾矩, 不论待真定王, 还是对臣属随侍,疑惑是如谢进这般心怀不轨的,皆礼遇有加, 从不将喜怒形于色,顿觉此人为可造之材, 可随之主。
他心下满意, 又瞧了眼一旁随行的女儿。
郑冬兰跟在刘徇身后,一双秀目正目不转睛盯着他背影,面色微红, 隐隐有爱慕之意,俨然一副小女儿情窦初开的姿态。郑胥一瞧便知,她对这位萧王,当十分中意。
然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太子刘安,却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的一人,面有恍惚惊叹,连脚下步伐都迟滞起来。
郑胥皱眉,顺他目光望去,便见那高高台阶上,立着个年轻妇人,身段玲珑,袅袅婷婷,娇美非常,顾盼间,神采飞扬,玉颜仙姿,皎若明月,璨比星辰,绝异于旁人,不是赵姬还能是谁?
不但是他,此刻,众人皆已瞧见刘安失神的模样,而他自己却仍不自知,气氛一时尴尬。
刘徇目光稍黯,刘安这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眼神,令他心底生出莫名不快。
慕赵姬美者甚众,莫说旁人,便是他自己,方才也因她今日的模样,生出一分惊艳赞叹,但只刘安一个,当众流露如此,实在无礼。
他上前两步,当着众人的面,一手牵住阿姝,高大的身影将她半掩在身后,替她挡去旁人的目光:“此乃吾妇赵姬。”这模样,俨然十分爱护妻子。
刘安这才恍然醒神,惊觉失态,红着一张俊秀玉面,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造次,心底却仍是止不住的惋惜与恋慕,如此难得的绝色佳人,竟已嫁作人妇,听闻她与萧王婚仪,乃是在刘徜孝期内行,如此委屈,可怜可叹。
阿姝方才也因那样肆无忌惮的目光而微窘,一触到刘徇的手,便下意识的乖顺回握。
感受到掌心间柔软而温热的细腻触感传来,刘徇心中一阵稍舒。转头望她时,又嗅到阵阵幽香,他只觉双眼被艳色笼罩,心口发胀,不由又五指动作,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动作细微,阿姝却敏锐而诧异,转头望他。
二人四目相对,无言中又双双移开目光,在外人看来默契而恩爱。
郑胥与刘延寿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面色凝下,交换个眼神。他二人原是存着以兵马为筹,与萧王联姻的心思而来,此刻见刘徇对赵姬如此中意宠爱,却忽然有些没底。
刘徇自觉冲动,心口发热,若无其事微笑冲众人道:“天近黄昏,诸位请入殿。”
说罢,他便对刘延寿作出请姿,二人相携入内。
移步时,仿佛不经意,腰间一物松脱,悄无声息的落在铺了红绸的阶上。旁人皆未留意,径直行过,只郑冬兰,始终目不转睛的望着刘徇,于阶上停步,悄悄拾了,藏于袖中。
不多时,众人于宴饮处落座。
因有女宾同在,阿姝早已派人将樊夫人与刘昭请来,一同列席。
樊夫人面有病态,目光掠过阿姝与刘徇交握的双手时,只稍作停顿,便自然移开,刘昭却立时垮下笑脸,在郭媪与旁的婢子的提醒下,才勉强稳住心神,赌气似的转开目光,寻了一旁的郑女说话。
阿姝注意到她的不满,生怕她因冲动而在宴上出言不逊,赶紧将手从刘徇手中抽出,掩于袖中,端正跽坐。
刘徇挑眉,莫名望她一眼,并不说话,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满。从前只觉这女子时而怕他,如今看来,仿佛也根本羞于向旁人表露他是她的夫君。
即便他今夜如此是因另有打算,她这般反应,也着实要他气恼。
案上美酒已备,须臾,便有婢子们捧瓜果小食入内,一一奉上,另有仆役们扛着铜制方炉置于殿前,取烧红的木炭放入,将整只羊架上炙烤,不过片刻,室内便肉香四溢。
阿姝为刘徇斟酒,二人举杯与客同饮,紧接着,钟鼓礼乐之声响起,舞伎鱼贯入内。时下宴饮,无论男女老少,皆爱美酒歌舞,是以不多时,殿中气氛便热络起来。
刘徇借着同宗之名,与刘延寿多饮两杯后,仿佛不经意般,低头瞥一眼空空如也的腰间,面色微变。
刘延寿察其神态,放下酒杯问:“大王,可是出了何事?”
刘徇摇头笑道:“无事,只是丢了样重要的东西。”他说着,竟是望向一旁的阿姝,目带愧疚道,“是王后亲手绣的香囊,孤日日带着,不曾离身。”
阿姝听他一说,便知丢的是香囊。只是他何来日日带着一说?前日才做好,他不过带了两日罢了。瞧周遭那些人望过来时又是艳羡,又是感叹的目光,她着实有些恼恨。
成婚多时,她日日小心谨慎,生怕惹他不快,活得十分委屈。可他,只消戴两日香囊,握一握她手,便能博个爱妻的名声,这世道对男子宽容,对女子,当真苛刻。
刘延寿干笑一声,附和赞道:“大王与王后果真是琴瑟和鸣,堪为典范。”
他自入信都,便总想借机提联姻一事,可这刘徇,不但对郑冬兰并无任何表态,还每每岔开话锋,令他无机会开口。
便如此刻,众人皆赞王与王后感情甚笃,他如何还能开口提冬兰的婚事?
他正懊恼为难,却听席间一道柔弱女声传来:“大王丢的可是此物?”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郑女自榻上盈盈起身,手捧一小小香囊,恭敬呈上。
阿姝的脸又红了。
这枚粗拙的香囊,实在令她面上无光。
刘徇却欣喜起身,亲自步下,自郑女手中取回,也不瞧她,便回座上,当着众人的面,对阿姝赔罪:“还是请赵姬亲手替我戴上吧,可不能再丢了。”
阿姝咬着唇低眉顺眼接过,却实在没忍住,趁众人未察时,埋怨的瞪他一眼。
郑冬兰仍跪坐在原地,仰头望着那二人亲密的模样,心有涩意。
如此被人冷落忽视,她亦是头一遭。
离开真定前,父母与舅父便都同她讲明,此行年岁要将她嫁给萧王刘徇,以保日后真定一国与之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