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羽也是硬气,咬得牙根渗血,不吭一声。
饶是他常年习武身强体健,又有内力护身,四十杖下来,也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行刑完毕,他推开众人的搀扶,颤抖着起身,自取衣穿上,鲜血立即浸透了外袍。
紫衣卫将他押至御前跪下。
王喜见秦阳羽满头冷汗、面色如纸,蓝色衣袍被血染成青黑色,犹自强撑着不肯服软,心中如盛夏饮冰,快意无比。转头求皇帝:“将军虽是武人,挨过这几杖多多少少也要受点伤,还要随时准备上战场呢!所以奴婢斗胆恳求皇上从轻处罚,让他认个罪、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皇帝冷冷道:“难道少他一个,就没人能打仗了?瞧他这死不悔改的嘴脸!秦阳羽,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诚心认罪,再向监军赔礼道歉,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秦阳羽只是悍恨地瞪着王喜,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断子绝孙的狗阉贼!想要本将向你赔礼道歉?做梦去吧!”
皇帝气得面色铁青,怒喝:“接着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历王一手扯龙袖,一手扶额角,柔柔弱弱地嘤了一声:“皇上,臣晕血……哎,不行了要死了……”
皇帝连忙扶住他的腰身,“六皇叔!来人,传御医!”又指着阶下道:“将这逆臣下进诏狱,严加看管!”
紫衣卫一声诺,上前拖走了满身血的秦阳羽。
监军与将军两虎相争,终于以后者挨廷杖下诏狱、惨烈落败告终。
王喜回到房间,纵声大笑,抱起梳妆用的铜镜,对着镜中肿成猪头的一张脸叭叭地用力亲。“本公忍辱负重,守得云开见月明,果然是智勇双全!”他喜不自胜地道,“眼见大功告成,本公多年心愿,终于要实现了!”
三日后的深夜,震山关城门开启,贺连习率领一大队骑兵奔雷般冲出关去。守关士兵随即关闭城门,一边搓着冻僵的手指,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天天搞夜袭,打又不拼劲打,没打两下就跑,鞑子狗这是脑壳冻坏了!啥时候才能消停几天呐!”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骑兵队又毫无斩获地回关,守卫只得再开门放他们进来。
“真他娘的作践人!”城楼上守官恼火道。
“这天寒地冻的,诸位将士辛苦了。”王喜被众多亲卫簇拥着走上城楼,笑得团团和气,“咱家奉旨来巡关,没发生什么变故吧?”
守官忙陪笑道:“没有没有,哪能呢,咱这关守的是固若金汤。还请监军大人放心,请圣上安心。”
王喜道:“那就好——打开城门吧。”
守官一怔:“怎么,又要出战?卑职没接到二开城门的军令啊?”
王喜阴阳怪气道:“本公的话,就是军令!”话音未落,他身边一健卒抢步上前,一剑刺入守官武袍,剑锋穿胸而过。
“你!你——”守官口鼻溢血,死不瞑目地倒下。
“连秦阳羽都下了狱,还有谁敢跟本公作对。”王喜掏出手绢掩住嘴角,吩咐道:“开城门!本公有圣命在身,谁敢不从,杀无赦!”
一点烟火射向夜空,夜空中有驯鹰盘旋。
黑暗的莽原上,枯草哗哗地抖落积雪,无数马蹄从草地上踏过,扬起漫天尘沫。大军绕过峭拔的山岩,沿着崎岖的盘山径,冲上雄踞于两峰之间、扼守天堑之门的震山关。
城门洞开,上万骑兵凶蛮地沉默着,长驱直入。
王喜在三丈高、巨石垒砌的城墙顶,低头俯视着下方一片黑压压的潮水,笑得抽痛了淤青的嘴角。他爱怜地用指尖摸了摸尚未完全消肿的脸颊,哼唧道:“咱家真是才貌双全。”
过关口,入瓮城,纵深两里的狭长空地后便是内城城门。守卫早已被王喜的手下控制,内城城门也黑黝黝地洞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