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步,乃是凡人与天人的距离,只恐终身难以跨越。”印晖摇摇头,将一点心动扫出,“既身为凡人,何必心存攀天贪念,不如脚踏实地,将这一世活得精彩。”
左景年赞赏地颔首:“将军器局不凡、定力深厚,放弃亦是种大智慧。今日之战,算和局可好?”
“和局?真是占便宜了。”印晖洒然一笑,走过去揽着左景年肩膀往场外拖,“打完了,走,请你喝酒。”
“上次说的西域葡萄酒?”
“对。上上次你还说,打赢你就入我军中,如今怎么算?”
“既是和局,这个约定自然不做数。我还有事在身,准备去震州一趟。”
“震州?听说圣驾北巡,差不多也该到震州了吧……”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剩下一群兵卒,一面热烈谈论着方才的惊世之战,一面寻砖石调灰浆,去修补那段被砸毁的围墙。
第47章 请君入瓮连环计,作茧自缚不可活
都蓝打了个唿哨,一只体型较小的游隼从高空飞落下来,落在他的前臂上。他从系在隼爪的铜管里抽出一卷纸条看了看,吩咐亲兵吹响撤退的牛角号。
迂回进攻,且战且退的宛郁狼骑听到号角,立刻全力策马,迅速向四面八方撤离战场。
冲锋在前的秦阳羽,在月下雪地返照的微光中,看见远处高坡上敌军首领立马不动的身影,下令鸣金。
“不追?”贺连习杀红了眼,喘着粗气问。
秦阳羽摇头:“诱敌之计。此时我军若追击,必被对方引至埋伏地,两翼包抄,加以围歼。这场夜袭,本就处处透着诡诈气味,不是普通骚扰这么简单。”
听主将这么一说,贺连习也只得收拢部下,派了一小队斥候尾随后撤的敌军打探,其余人马在原地戒守一段时间,便撤回关隘之内。
吩咐城墙上守军加强警备后,两人并排骑着战马,率兵回营。
贺连习脱下头盔,举起溅血的袍袖擦拭热汗,见主将若有所思,略一迟疑后问:“将军,要不要去狗阉的宴会上露个脸?或许席还没散……毕竟皇上驾临,不去怕遭怪罪。”
秦阳羽倒提长枪,冷笑道:“怪罪什么?怪我征战北疆、杀敌无数?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秦阳羽,还有谁能担此重任,为皇上戍守震山关!”
贺连习豪气冲云地哈哈一笑:“说得好!将军功勋赫赫,皇上若还以小事见责,那也太、太他娘的轻重不分了!”
秦阳羽傲然微哂,扬声道:“弟兄们,回营!开大锅,煮牛羊,宴全军!”
骑兵队伍轰然一声诺,跟随主将浩浩荡荡地直奔军营。
“没有他秦阳羽,就无人能担此重任,为朕戍守震山关?龙虎将军功勋赫赫,朕若还以小事见责,就是不分轻重的昏君?”印暄面色淡然,嘴角一点残笑,直冷到人心底去。
兵卒黝黑精瘦,一脸憨厚老实相,叩首道:“在场人都听见了,不止小的一个。小的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装作没有听见,不禀告皇上知晓,小的就是欺君。”
“你做的对。”印暄不动声色道,“下去吧,不要惊动任何人。”
兵卒正要退下,印云墨忽然开口:“等等,听口音,你是运泽县人?叫什么名字?家里做何营生?”
兵卒愣了愣,答:“小的的确是运泽人,叫钟月初,家里是江上捕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