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在三千紫衣的拱卫下朝皇宫东南方向疾行。
种了蛊的头颅早已融入夜色不见踪影,印暄却冥冥中受到某种牵引似的,毫无偏差地尾随它飞过的路线,最终来到一处偏僻阴暗的院落。大殿的飞檐斗拱有些破旧掉漆,围墙的墙基与墙顶也长出了凄凄杂草,似乎已久无人烟。
“这是什么地方?”
“回皇上,这是丹鼎院,原本是太医署炼制丹药的地方,后来嫌它潮气重,就荒废不用了。”
印暄下令:“将这丹鼎院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逃出,其余人随朕进去搜捕凶徒。”
印云墨借着火把打量一番,伸手一推,门扉豁然洞开,内中黑黝黝的,似乎阒无一人。
他正要迈步进门,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回头一看,却是皇帝冷着脸道:“朕麾下难道没有勇士,要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去打前锋?”言罢手上一扯,将他甩到身后。
手持奉宸刀、蓄势待发的紫衣卫立刻涌入院中,一面搜寻,一面在各个角落燃起灯火。很快便有人过来禀报,在殿内找到一间密室,发现其中有可疑之人。
印暄立即率众冲进殿中密室,果然见一个身着杏色道袍、披头散发的人倒在房间中央。在他身前,法坛被打翻,香炉、符纸、炉灰洒落一地;周围的地面满是褐红色的诡异图案,散发着一股甜腥味,似乎是用血涂抹而成。
紫衣卫立即上前将那人翻过来,忍不住惊呼起来。原来那人七窍流血不说,咽喉上还紧吊一个拖着血淋淋内脏的头颅,仿佛是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用两排牙齿咬住了他的喉管,抵死不放。
“他就是施法的降师?”
印云墨点头,“应该是。我早说过,飞头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操纵的,即使是道行高深的降师,也有被怨魂反噬的危险。”
印暄上前几步,在满室火光中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失声道:“怎么会是他?”
倒地的降师,竟是早已死去的咒禁博士陆名延!
“原来他是诈死以脱身,隐藏幕后操纵一切。”
“他似乎还有气,皇上,请先让头颅——呃,是娘娘——移移驾。”印云墨凑近皇帝耳旁低声道。
印暄命几名心腹卫士将那颗头颅用锦缎包裹,清洗后秘密送去熙和宫,缝回到慧妃的无头尸身上,随后也附耳问道:“那只蛊呢,怎么处理?”
“皇上若想留着,可将蛊收回,每日多耗一点精血饲养罢了;若嫌腌臜,不妨交与我来处理。”
“你处理吧,朕养什么不好,养只虫子!”
印云墨失笑:“那是,皇上要养,也得养金虫。”
印暄听了一琢磨,觉得有语带双关的嫌疑,不满地斜了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就不能正经点?”
“我?我说话很正经啊。有时,关键不在说的人,而在于听的人怎么想,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嘛。”
“你——”
在场紫衣卫见皇帝与一名不知身份的男子呢喃低语,挨得极近,几乎算是耳鬓厮磨了,纷纷敛息低头,看地板看靴子尖,只作非礼勿视,唯恐撞破圣上隐私,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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