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微摇摇头:“嫔妾可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您如此也是为了护着嫔妾周全,那……通贵人做的事,您都知道了?”
“是了,在过来的路上顾问行就已经知会了朕一声。”皇上看向她的眼神十分柔和,更是嘴角含笑:“不过,就算朕不知道实情,也不会相信你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你这样聪明,若真有心想要加害通贵人,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何须闹得这样难看?”
映微笑了起来,好看的眼睛宛如天上的星辰一般:“什么都叫您知道了,不过……”
她迟疑道:“可为何荣嫔娘娘身边的宫女会替嫔妾作证?也是您安排的吗?方才您一直与嫔妾在一起,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皇上觉得映微很多时候聪明过人,可有的时候又傻乎乎的:“顾问行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若朕的这点心思他都猜不到,那还呆在朕身边做什么?”
映微这才恍然大悟,心底更是对皇上感激起来。
她感激皇上暗中派人保护她,若不然,就算皇上相信她,但她身上难免背着嫌疑的罪名。
***
半个时辰后。
皇上从西偏殿离开,径直去了正殿。
钟粹宫正殿里住的是荣嫔,早些年她俨然是后宫中最得宠之人,只是如今随着年纪大了,在皇上跟前的情分也淡了。
荣嫔略长皇上两岁,纵然保养得宜,却因几次丧子,头上已生出白发,瞧着比皇上大五六岁的样子,但若仔细去瞧,依稀能够辨出当初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听闻皇上来了,荣嫔连带着三阿哥上前请安。
她知自己已不得宠,便想着多叫儿子在皇上跟前多露露脸。
三阿哥如今已两三岁,生的胖乎乎的,一笑便露出白白的小米牙来,十分招人喜欢。
他虽有些害怕皇上,可听荣嫔说要他与皇上请安,只奶声奶气道:“儿臣,见过皇阿玛!”
他一贯听话。
皇上最疼的儿子便是太子,对其余儿子难免没那么关注,再加上皇上近来事多,已好些日子没仔细看三阿哥了,笑道:“朕瞧着胤祉像长高了不少。”
说着,他更是一把将三阿哥抱了起来:“来,让朕抱抱,看你长得可结实。”
满人向来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一来是怕孩子折损,二来怕将孩子养的娇气,寻常人家就有此说法,更不必提皇家。
荣嫔早忘了皇上有多久没抱过三阿哥,心下更是明白今日是她帮皇上保住了映微,所以三阿哥才能得此青睐。
她面上笑意依旧:“三阿哥长高了,也长壮了,去年秋天臣妾给他做的春裳,这不过刚拿出来穿了半月就小了,好在内务府一早又备下了春裳,要不然臣妾可是要着急的。”
“嗯,是挺壮实的。”皇上略抱了抱,就将三阿哥交给了一旁的乳娘:“朕记得你眼睛不好,既然如此,何必做这些针线活?交给身边的宫女或者内务府去做就是了,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
荣嫔轻声应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大多数时候是皇上说,荣嫔时不时附和几句。
皇上见状,便要顾问行将屋内人带下去,这才开口道:“……今日的事,你做的很好,平贵人一向知书达理,断然不会做下此等事情的。”
“朕自然也是极相信你的,只是不知道你身边那个宫女可信得过?若是个嘴巴长的,那就留不得!”
荣嫔一早便知道皇上是因这件事过来,可她却没想到皇上还会专程再叮嘱她几句,当即就低声道:“皇上放心,这个宫女是臣妾从娘家带进宫的,嘴巴紧得很,若不然,臣妾也不会选她出来作证。”
说着,她又添了一句:“她一家老小皆在臣妾娘家家中当差,卖身契都捏在臣妾额娘手上,她断然不敢乱嚼舌根子。”
皇上颔首道:“你做事,朕向来放心。”
荣嫔瞧见皇上脸色神色淡淡,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皇上,通贵人那边当真要被挪去听雪轩吗?”
“臣妾不是有意替她开脱,只是自入宫之后,臣妾就与她住在钟粹宫,她虽性子莽撞了些,可心肠却不坏,更做不出拿自己孩子陷害旁人的事儿……臣妾在想,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皇上自不好与她说出实情:“知人知面不知心,所有人都是会变的。”
“你自觉有几分了解通贵人,朕更是了解平贵人,她,不会做下此等事情的。”
荣嫔心下一惊,轻声应是,没有再多言。
但她私下却觉得皇上这心是偏的没边儿了,待皇上走后不由对身边宫女太监吩咐道:“……以后对西偏殿那边的人客气些,若有什么事儿,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万不可起冲突。”
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皆与她一样,都是好脾气的,当即应是。
她坐在炕上,看向西偏殿方向,呢喃道:“她可千万别生下儿子啊,不然皇上眼里是愈发没有本宫的三阿哥了!”
***
通贵人被送到听雪轩养胎一事很快便闹得后宫中人人皆知,许多人听闻这事儿直觉得心惊。
就算通贵人有错,可如今通贵人可有孕在身,皇上就算要发落,也该等着通贵人肚子孩子生下来再说,如今皇上这般动作,就不怕通贵人动了胎气?
众人再次掂量起映微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来。
但翊坤宫内的宜嫔听闻这事儿,不知道有多高兴,看向坐在下首的妹妹道:“……通贵人先你两个月有孕,若叫她先生下儿子,即便你再生出个儿子,咱们在皇上跟前也没那么重的分量。”
“这下好了,通贵人得皇上厌弃,她即便生出儿子来,只怕皇上也不会喜欢。”
说着,她那明艳的脸上更是笑意更甚:“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咱们。”
郭络罗贵人面上虽也带笑,可笑容并未触及到眼底:“姐姐这话虽没错,只是……我却没想到平贵人在皇上心中能有此分量,姐姐,你下次若再见到她,还是略隐忍些,若她真记恨上你……”
“记恨上又如何?”宜嫔脸色沉了沉,没好气道:“本宫进宫多年,伺候皇上的时候她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了,就算本宫与她争执,皇上也会站在本宫这一边,还会怕她记恨?”
其实说起这话来的时候,宜嫔心里也是挺没底的。
如今后宫真论起承宠程度来,看似是她,德嫔与平贵人三人平分秋色,但德嫔她不知道,皇上每每来翊坤宫歇息,夜里便是她百般邀宠,皇上却是兴致淡淡,分明睡得是素觉,远算不得真的得宠。
好几次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如今皇上不比从前年轻,且公务繁忙,在房/事上远不如从前精力充沛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