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几日,谢知方养得差不多,登门造访宁王,二人相逢恨晚,把酒言欢,说不出的投契。
谢知方将季温瑜一应所为之事尽数倾吐出来,神情愤恨,骂声不绝,又说到自己这些年为太子多方奔走、研桑心计的大功劳,大醉之后,甚至含含糊糊地提起江南贪墨案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背后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季温璟越听眼睛越亮,纡尊降贵地问起破局之法,数日之后,力排众议,参照他的谏言,狠心将十余名心腹要员尽数打入大牢,将一应账目核算清楚,又向陛下上了道万余字的请罪折,果然重获父皇欢心。
辽东战火连绵不休,正是用人之际,他舍出几百万两银子填补了江南的亏空,自陛下手中接过兵符时,求了叁道旨意:
其一,令谢知方任参将,领千余兵士,随他出征杀敌;
其二,封谢夫人为诰命夫人,厚加赏赐;
其叁,封惠和县主为公主,入白雀庵带发修行,为苍生社稷祈福。
丽贵妃对谢知真的美貌印象深刻,颇为忌惮,见谢知方投奔了自家儿子的阵营,乖觉地求自己庇护,去了庵里又免去狐媚惑主之隐患,不免神清气爽,便顺水推舟地替她求了个“婚嫁由己”的恩典。
众人心知肚明,她出家是为了避祸,待风头过去,想还俗便还俗,想嫁人便嫁人,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顶着,有丽贵妃和宁王撑腰,谁还敢拦着她不成?
前几日拿谢知真取笑的长舌妇们,一个个慑于天威,噤若寒蝉。
消息传了出去,向来温和从容的太子勃然大怒,当即裭夺了谢韬的太子太傅之职,教他还往翰林院当他的清苦学士去。
志在必得的如花美眷成了名义上的妹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季温瑜怒意更甚,偏又不好发作,气得头痛了一整夜,只好将迎娶谢知真的事放下,全力筹谋皇位,单等来日荣登大宝,到时候管她是庵中修士还是有夫之妇,总要把她重新弄到自己后宫里来。
却说谢韬被嫡亲儿子摆了一道,近在眼前的通天大道消散如烟,孽障却攀上了新的靠山,气得回到家里摔桌子砸碗,和谢夫人大吵一架,当晚便宿了个丫鬟,叫嚣着要将那人抬成姨娘。
谢夫人也不理他,瞧着手中的圣旨,再看看面容冷肃的谢知方,长叹了口气,道:“进来说话罢。”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母子,已经培养出些许默契,她知晓他即将远赴边关,绕了这么大一圈替她求个封赏,既是给她安身立命的底气,也是有事请托。
而那件要事,自然和时至今日依然被蒙在鼓里的谢知真有关。
谢知方沉声应“是”,跟着继母走进去,撩起衣袍,端端正正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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