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道:“孙钱民莫急,依着欠条上白纸黑字写的日期,距离两年之数,尚有十日。”
孙泼皮嗤笑一声,道:“也好,我便再宽限你十日,又有何妨?只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十日之后,你还不上银子,我便送你娘……”
“还请慎言。”魏衡面色愈冷,眼眸也冰冷如刀,一时间竟然慑得孙泼皮往后退了半步,余下的肮脏之语也咽了回去。
他颇感颜面无光,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悻悻然地带着从众们去了。
围观之人渐渐散去,魏衡又在原地立了一会子,转过身时,方才发现谢知方的身影。
俊俏的小公子坐在马上,衣饰华贵,冠带风流,代表着他从未接触过的长安气象,是他暗地里向往、却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的云端。
他和谢知方对视片刻,展露出和往日无异的温和笑容,拱了拱手道:“让谢公子看笑话了。”
面无窘迫之色,端的是表里澄澈。
谢知方从马上跳下,对魏衡还了一礼,笑道:“不妨事,魏兄若是手头紧,跟我说一声便是,五百两银子也不值甚么,我先帮你垫上。”
说着,他扭头对安和吩咐道:“你这就回去找姐姐兑五百两银子,就说我急着使。”
来到外祖家之后,他将自己私下所置的产业对谢知真交了底,今秋铺子里送过来的银子,更是直接放在了姐姐闺房,交予她代为保管,也好教她在这里住得自在些。
魏衡连忙拦住他,道:“使不得,谢公子无需费神,这银子……我拿得出来。”
谢知方是眼睛多毒的人,立时看出魏衡手头并不宽裕,说这话不过是在强撑门面,却顺着梯子往下滑,不再坚持,笑得天真烂漫:“是真的么?魏兄可别诓我。既如此,倒也罢了。只有一条,魏兄若是周转不开,千万记得跟我开口,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实在不必客气。”
他倒要看看魏衡怎么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和魏衡又寒暄了几句,听到他说打算回家里看看,谢知方丝毫不见外地道:“魏兄若是不介意,我跟你同去拜见令堂可好?眼看快到晌午,我便厚着脸皮上门讨口饭吃,还望魏兄不要嫌弃。”
也好借此机会,考察考察魏衡的家境和寡母的性情。
锦绣丛中长大的世家公子,一举一动都带着天然的贵气与从容,说着蹭饭的顽笑话,却让人觉得,能蒙他大驾,实在是蓬荜生辉的幸事。
魏衡的脸色略僵了一下,笑着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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