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将她压倒在被衾间,桎梏着她的双臂令她动弹不得,双唇则咬了咬她纤巧的下颚,顺着颈侧的曲线一点点向下吻去。
丽质微微扭动身子挣了挣,咬唇扭开了脸。
裴济没松手,只缠得更紧,直到她身上仅剩的那一件丝裙挡住他的去路。
他顿了顿,以齿轻咬丝带,想将其扯开,可不知为何,脑中却有一瞬清醒。
想问的话还未问出口。
他的动作渐渐停了,桎梏着她的手也慢慢松开。
丽质微喘不已,湿漉漉的杏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裴济眼神微黯,俯在她上方,一手支在她颈侧,一手轻抚她绯红的面颊,嗓音喑哑:“你——不怕怀孕吗?”
丽质一愣,没料到他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可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
他这人看似稳重老成,其实不过是个不及二十的毛头小子,于男女之事上半点经验也没有,第一次凭着药效时,没头没脑的,若没她指引着,恐怕都不知到底如何行事。
这样的人,只怕根本想不到可能怀孕这样的事,兴许是听说了李令月的事,才猛然想起这茬来。
她轻笑一声,摇头道:“不必担心,不会的。”
裴济心里那点不好的预感又来了。他这回没罢休,而是继续追问:“你为何这样肯定?可是先前发生过什么事?”
丽质的脸色冷淡下来,周身的情潮也退去大半,与他对视片刻,索性也不隐瞒,淡淡道:“我自然肯定,你那疼我爱我的表兄,在接我入承欢殿前,早就喂我喝了整整半个月的药,令我从此难以受孕。”
如今数月过去,她每一回的月事都感到疼痛难忍,足见身体的亏损。饶是如此,每回与他在一起时,她也都仔细算过日子,有意避开最易受孕的几日。
裴济怔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定定看着她。
他先前只猜测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例如从前伤了身子,又或者被宫中别有用心的人暗害过,却全然没料到,竟是陛下!
饶是他自诩足够了解陛下,也未曾这样想过。
毕竟,陛下虽手段不甚光彩,可在他看来,应当是真心喜爱贵妃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夺弟媳。
可既然真心喜爱,又怎么忍心这样对她呢?
他脑中忽而闪过这些年来,陛下一点一滴的变化,渐渐的似乎又觉得的确在情理之中。
恐怕是为了不留后顾之忧,能放心地宠爱她吧。
贵妃若有所出,生下公主暂且不论,若是个皇子,难保不对储位有肖想。而朝臣们本就因陛下不顾伦常的举动颇有不满,隐隐有指责贵妃为祸水,暗示陛下为之迷惑的意思,若再让贵妃有孕,只怕朝中又要争论不休。
况且,以陛下的性子,恐也会因此觉得丢了面子。
只是,这一切的顾虑,最后落到她一人身上,终究太残忍了些。
他心中生出一阵复杂的怀疑,自己从前满以为对陛下颇为了解,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眼波微闪间,他抚着她面颊的粗糙手指慢慢摩挲到她眼尾,带着说不出的怜惜意味。
丽质心底一阵不适,半点也不想接受别人的怜悯。
她冷冷睨着他,道:“我本也不想生养,如此恰好遂了我的意。除了每月月事痛苦些,我并未觉得有别的不适。”
说着,她眼波一转,不愿再多说此事,娇柔的面上重新浮起妩媚艳色,一双潋滟的杏眸中春情荡漾:“将军,时候不早了。”
裴济看得脑中有一瞬恍惚,捏着她的下颚便重新吻了下去。
丽质放柔了身子,正要重新攀上他的双肩,他却已再度将她放开。
“我不该这样对你。”他直起身,摇头道。
丽质蹙眉,慢慢坐起身看着他,面色也淡下:“我不需要旁人的怜悯。还是——你后悔了?”
裴济心中又酸又涩,默默拾起丢在床沿的外衫将她裹住。
她总是担心他后悔了。
“不会,我只是——”他顿了顿,想说自己既然知道她被迫喝了那样的药后,再放下心里的担忧,肆无忌惮地占有她,便与趁人之危的小人无异了,可话到嘴边,又觉矫情,只好道,“罢了,你早些睡吧,身子有了亏损,不是一两日能养好的。”
丽质没说话,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始终如一潭死水一般的心底忽而荡起一圈圈极轻的涟漪。
裴济笼了笼她的衣襟,随即起身至窗边,侧耳倾听片刻,又掀开四下观望一番,随后翻身而去。
寒意再度灌入屋中,又随着阖上的窗被阻隔在外。
……
时近亥时,裴济沿着玉女殿后侧僻静的竹林边缘悄悄行至海棠汤旁的假山石之后,借着黑夜与山石的掩盖,攀墙而上,左右观望后,轻盈跃下,稳稳落在少阳汤附近的山石边。
这一片因寻常无人居住,空无一人,只有除了院落,往日华门与昭阳门去的道上有内侍往来。
他出了少阳汤,沿着稍显幽暗的宫道正要往昭阳门去,才到日华门附近,却忽然见不远处行来一队内侍,正中四人还抬着步辇,上头坐着的正是早前已去了长汤十六所的李景烨!
他浑身一凛,忙垂眸立在道侧,躬身行礼。
李景烨俨然也见到了他,不疑有他,原本有些不愉的面上勉强露出几分笑意:“子晦,这时候还在巡查,辛苦了,快些去歇下吧。”
裴济垂首应是,背后却是一阵冷汗涔涔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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