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曾经相依为命的兄弟俩,如今已经不再是兄弟了。
十方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骤然一红,面上略过了一丝不自在。
褚云枫将他送回去,又着人将小院简单打扫了一下。好在这处虽然很久没住过人,却一直有人在打理,所以收拾起来并不算太麻烦。
十方安顿好一切之后,什么心思都没有,索性直接倒头就睡。
这几日他被李熠折腾得疲惫不堪,还一直没能彻底休息过,这会儿总算是有了时机。
无论他心里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情绪,只要睡着了,便可以暂时将那些念头都抛到脑后。
褚云枫虽一路上老拿话刺他,但到底也是心疼十方的,所以临走前在十方房里点了安神香,又吩咐了护卫在院中守着,这才离开。
十方这一觉陆陆续续睡了近两天一夜,中间被褚云枫叫起来强行吃了点东西。等他彻底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晌午了。
他这五年来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像如今这般倒头睡上几天几夜,还真是头一遭。
十方原以为这一觉睡醒,就能把那一天一夜和李熠做的那些事情忘得差不多,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记忆力。他醒来后不仅丝毫没有忘记那一夜的点点滴滴,甚至还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一些细节。
尤其是身体上尚未完全恢复的不适感和痕迹,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大概因为那一夜的李熠与平日里他熟悉的样子差别太大,所以对方的一举一动,对于十方来说便都透着几分陌生感。在那样的氛围和情形下,那样的陌生感带来的刺激是无法想象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十方才久久忘不掉那些细节。
这感觉对他来说太别扭了,十方醒来后不得不念了两遍清心/咒才稍稍冷静了些。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怕太殿下会追过来找我麻烦,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褚云枫一边观察着十方,一边开口道。
十方此番出宫,显然藏了不少心事。
他既然不主动说,褚云枫少不得便要引导他说一些,免得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他不会追过来的,又不是不管不顾的性子。”十方开口道。
“你这么了解他?”褚云枫问道。
十方本想点头,但转念一想过去的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才意识到褚云枫这话并不贴切。他也以为他挺了解李熠,可时隔五年,少年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少年,他已经看不透对方了。
“算了,不提他了。”褚云枫今日总算是收敛了些,开口道:“你如今应该休息好了吧?一会儿用完饭,你帮我打个下手,庄子里来了个病人,伤有点棘手。”
十方如今闲着没事,一个人待着反倒会胡思乱想,所以便答应了。
“庄子里从前不是不轻易接诊的吗?”两人用完了饭出来之后,十方朝褚云枫问道。
“不接诊哪来的银子啊?我得养家糊口啊,不像你孤家寡人的。”褚云枫说罢转头看了一眼十方,又道:“不过如果你愿意,你很快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十方拧了拧眉,一张脸上满是无奈,显然不太想接话。
别说他尚未理清楚自己的心绪,哪怕他将那晚的事情彻底放下了,要他重新去接受李熠的心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因过去的十八年中,他从未对李熠动过别的念头,怎么可能说接受就接受?
感情的事情又不是儿戏,那可是要奔着一辈子去的。
更何况他还是半个大周人,光是这个身份也注定了他和李熠不可能走到一起。
顶着大周人的身份,他连留在宫里做李熠的兄弟都不能安心,更遑论别的……
十方随着褚云枫去了庄子里安置病人的地方。
两人一进门,十方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屋内的屏风半开着,依稀可以看到榻上倚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那姑娘一侧的脸颊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疤,像是被流箭擦过留下的。
不过更致命的伤却在她的小腹上,十方曾经在庄子里跟着褚云枫见过不少伤患,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伤很棘手,若是处理不得当,只怕会要了那个姑娘的命。
“姑娘,我这庄子里没有女大夫,想必你来之前听说过吧?”褚云枫一边在家仆准备好的水里净了净手,一边朝那受伤的姑娘开口道。
那姑娘长得极好看,尤其眉目间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特有的英气,一看就是个爽朗性子。只不过他伤得极重,这会儿唇上几乎没什么血色了,像是随时都会昏倒似的。
她轻笑一声,有气无力地道:“不是都说行医之人不分男女吗?我一个江湖人,又不是什么闺门小姐,先生自为我治伤便是,不必拘束。”
“我是个大夫不假,不过我身边这位小师父可不是。”褚云枫一边准备着自己一会儿治伤要用的东西,一边道。
那姑娘闻言看了十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她开口道:“他虽不是大夫,可他是半个出家人,想来对红尘中女子也不会有什么杂念才是。”
十方闻言一怔,没想到这姑娘竟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过眼下他显然顾不上去追究此事,因为褚云枫调好了止疼的药,已经喂给了对方。那药不会让人彻底昏迷,但是可以减轻疼痛,相应的服药之人的神智会稍微迷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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