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给姥姥打去一个电话,编了些理由安抚她,并告诉她因为发情期耽误了工作,这几天都要加班,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去看她。姥姥表示理解,叮嘱他注意身体。
沈岱又问道:“他呢?”提到沈秦,他心中生出难以形容的憎恶感,面对至亲的利用和背叛,他不感到伤心,只感到恶心,这个一再给他和他的家人带来灾难的人,他的亲生父亲,以前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坑害自己的父母,现在自然也能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儿子。最让他绝望的是,他们之间有着无法抹去的血缘纽带,沈秦就像一个趴在他和姥姥身上吸血的肿瘤,要如何在不伤筋动骨的前提下将它切除?
“在外面看电视呢。”姥姥语带笑意,“他把我照顾得挺好的,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沈岱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沈秦,他唯一的顾虑只有姥姥。
“阿岱啊。”姥姥的言辞间有些迟疑。
“怎么了?”
姥姥压低声音说:“沈秦不止一次跟我哭过,说你也不叫他爸爸,对他也特别冷淡,姥姥知道你无法原谅他,但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了,日子还要过,人还要往前看,他现在知错改错了,你能不能……给他个弥补的机会。”
沈岱倒吸一口气,一手紧紧握成了拳,姥姥不会知道这个看起来已经“知错改错”的儿子对他做了什么,因为他不忍心告诉她,他从前背负经济压力,现在背负精神压力,那都是应该的,是对把他悉心抚养长大的姥姥的报答,可他心里的憋屈和怨恨要如何消解?!他寒声道:“我让他进家门,已经是给他机会,没有更多了。”
姥姥沉默片刻后,长长喟叹了一声。
沈岱原本想通过工作让自己尽快恢复理智,但他在电脑前枯坐了几个小时,材料一页都没看完,脑子里乱糟糟的,时不时就会浮现瞿末予狠戾冰冷的双眼。
标记后的alpha和omega会从生理层面产生更深的情感交互,这也就意味着他现在更加在乎瞿末予,瞿末予也更加能影响他的情绪,被自己的alpha误解、羞辱和斥责,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叫人分分秒秒都有种喘不上气来的压抑。
他试图通过尤柏悦要瞿承尘的电话,但尤柏悦不回微信,他也想过找沈秦来当面对质,但对于瞿末予来说,他们是一条心的父子,沈秦做的就是他做的,外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和沈秦早就没有任何亲情可言了呢。
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不出门,不是睡觉就是对着电脑坐上一天,工作效率却极差,恒叔或兰姨来给他送饭时,看他的眼神变得古怪而淡漠,时而又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更不想踏出房门半步。
他很想和瞿末予谈谈,但瞿末予每天早出晚归,或者干脆不回来,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后来他发现,瞿末予可能是在故意躲避自己,或许是怕他释放信息素,有了标记的连接,alpha会天然地想要保护自己的omega,信息素能变成一种情感绑架的手段。
但他已经焦灼得等不下去,他不想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也不可能一直装病不出门。于是这天晚上,他就坐在客厅等瞿末予,多晚他都要等到。
恒叔和兰姨分别来劝了他三次,最后一次恒叔的口吻有些不客气了:“你该知道少爷现在根本不想见你,你也别在少爷的气头上去惹他了。”
沈岱平静地说:“出了问题要解决问题,拖着有什么意义,况且我不可能一直闭门不出,我有家人,我有工作,我有自己的生活。”
“少爷不可能让你去公司的。”恒叔沉着脸说,“他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标记了你。”
沈岱抿了抿唇,他知道在恒叔等人心里,他已经被定罪成了处心积虑骗走瞿末予标记的“劣质omega”,他沉声道:“所以我要找他谈谈。”
“你想谈,也要等少爷气消了,你知不知道你给他造成多大的损失,他现在每天忙的……”
恰时,瞿末予回来了。
沈岱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在接触到瞿末予冰冷的目光时,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往下坠。他强自镇定着向前两步,轻声道:“末予,我们谈谈好吗。”
瞿末予的眼睛只是极其短暂地在沈岱脸上停留,脚步都没缓过一下,径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你不能不给我申辩的机会。”沈岱转过身,看着瞿末予的背影,拔高了音量。
瞿末予头也不回地撇下一句话:“书房。”
沈岱咬了咬牙,跟着上了楼。
瞿末予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桌子上,然后坐进椅子里,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揉按着眉心。
沈岱看着瞿末予疲倦的样子,难以控制地有些心疼,哪怕他心里也堵着怨气,依然忍不住想要关心他的alpha。
“赶紧说。”瞿末予不耐烦地开口。
沈岱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简洁明了地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知情。”
瞿末予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沈岱的目光带些不加掩饰的轻蔑。
“我知道你不相信,来龙去脉我需要几分钟讲明白。”
“这件事谁受益?”瞿末予的语气满含嘲讽。
“……”
“你一直想要我的标记,没错吧。”
沈岱垂下眼眸:“是,每一个omega在发情期的时候,都渴望被标记,这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