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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入了冬。
腊月,直隶一带发生罕见干旱,颗粒无收。
直到年节前,皇帝都依然忙着处理灾情,命令大学士伊桑阿、直隶巡抚于成龙等对灾民进行赈济。
故而端静已经很多日没有被他传去了,倒也乐的自在。
腊月二十六,康熙皇帝还在下旨赈灾。
除夕当日,皇帝仍然来到乾清宫上班,脸上毫无春节的喜悦。
大学士伊桑阿等人劝了又劝,让皇帝休息休息过个好年,把折子迟些再送来。
但皇帝不为所动,说:“仍照常送进。”
作为一个皇帝,他不负众望。
直隶灾情,外加大行皇后丧期未满一年,故而今年除夕筵宴一切从简。
乾清宫,端静以前每逢大节才能踏入的地方,如今闭着眼睛都能顺利的走进来。
好在今日无需她一人前来,兆佳贵人也同她一起,兆佳贵人笑的眉眼弯弯,眼角都带着喜意。
每年腊月,皇帝都亲自写“福”字、“寿”字,颁赐后妃、近侍及臣下,以示恩宠。
今年,端静也得了一张,现在还贴在兆佳贵人堂屋里最显眼的地方呢。
家宴摆在乾清宫正殿。
申正,宴席一切准备就绪,随着鼓乐声,皇帝和妃嫔入座。
除夕团圆年夜饭正式宣告开始。
皇帝一人一桌,端坐在金龙大宴桌后,桌边围上黄金绣的桌围子,上面摆着八路膳品。
没有人有资格与他同坐,这是皇权至高无上的孤独,也是皇帝俯瞰众生的睥睨。
太后、妃嫔、皇子、公主们一应按身份落座。
兆佳贵人也不得不和端静分开。
太监们先给皇帝进汤膳。
汤膳用对盒盛装,取成双成对吉祥之意。
皇帝尝了尝燕窝红白鸭子腰烫膳,赐给了太子。
太子胤礽是皇帝的心头肉,任谁都没不过他去。
众人也习惯了如此,除了大阿哥胤禔一脸愤愤不平。
他自认为是皇长子,立嫡立长,他应该也与太子一样有所不同,但奈何皇帝亲自抚养太子长成,十指尚有分别,何况亲疏。
但平心而论,皇帝对大阿哥也不是不重视,只是看与谁比较罢了。
这也是端静深深死心的原因,凡事不能比较,比较才显出伤害。
好在她现在已经彻底看破了,如今心如止水,小口喝着她面前的羊肉卧蛋粉汤,努力做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大阿哥却显然还未参透。
他气的蠢蠢欲动想要起身,被他身边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强行按下了。
端静不经意的扫了扫,随即了然,那是大阿哥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去岁她为大阿哥生下了大格格,几个月前又生下了二格格,如今瞧着脸色还有些憔悴。
对她来说,或许佟佳皇后的薨逝还能算作一件好事,可以容她缓缓身子,不必急着在惠妃的催促下生育三胎。
惠妃在太子一事上落了下乘,便心心念念想着大阿哥和大福晋早日生下皇家第一个嫡孙,以此为大阿哥未来的路添砖加码。
可惜惠妃一心求得皇室第一个嫡长孙的目标,最后还是破灭了。
伊尔根觉罗氏连生五女,最后才得一子,可惜身子也亏了,不久就病逝了。
母亲没了,大阿哥还得续娶。只可怜了几个孩子,基本都没活过三十,就夭亡了。
而太子侧妃李佳氏,却趁机为皇家生下了第一个长孙,皇帝欣喜非常,亲自为这孩子赐名——弘皙。
太子也对这个孩子并李佳氏爱若掌珠。
只可怜太子妃还未过门就当了庶母,一辈子也生了一女。
真是造化弄人,端静看了看大阿哥被伊尔根觉罗氏捋顺炸毛,乖乖坐下回归平静的模样,不禁唇角微扬。
一物降一物,他们倒是天生的一对恩爱夫妻。
端静决定临时再添一件礼物送给大福晋,这么好的姻缘,坏了多可惜。
只希望她能听劝,也不必将来落得早亡的下场。
汤品用过后,奏乐停止,开始转宴。
宴席上各类膳品、陈设从皇帝桌前开始,在陪桌上转一遍,意为全家共同享用。
端静满足的摸了摸小肚子,已经很饱了。
皇帝却开始了赐菜,大阿哥也得了赏,终于放平了心气。
随后太子、三阿哥,四阿哥等一众都或多或少得了赏。
公主们也俱有,只除了大公主。
大公主今年回了恭亲王府过年,翻过年去,她就要出嫁了。
佟佳皇后逝世,也无人再抚育她。她也离家多年,亲生父亲恭亲王常宁和母亲晋氏只能偶尔得见,皇帝想了想,便许她回了恭亲王府,承欢膝下。
皇帝一如端静记忆中
', ' ')('的那样,给大公主封了“和硕纯禧公主”,也就意味着她的名字从此便是纯禧了。
端静给大公主绣了一对鸳鸯成双的枕巾,准备派人宴后送去给她,希望她一如前世一般,和额驸幸福美满。
小太监端着皇帝赏的鲍螺递到了端静桌上,端静看着着实有些腻味,强忍着饱意吃了两个。
皇帝在上首不经意的朝她桌上扫了扫,看见了她面前剩下的鲍螺。
随即挥了挥手,开始摆酒宴。
皇帝在丹升大东乐声中进了第一杯酒,说了些大清江山永固之类的话后,随即便开启了众人最期待的环节——祝酒。
这是最适合表现的时候。
有人眼里跃跃欲试,眼里满是期待,显然是胸有成竹,准备了许久。
有人唯唯诺诺不敢出头,恨不得缩的远远的。
众生百相。
端静是属于满不在乎看戏类型的,她吃饱了,现在只觉得有些撑,想赶紧混过这些环节,找个僻静的地方散散步消消食。
后妃们纷纷依着位份向皇帝献酒,因是家宴,倒也不拘什么礼,每个人都尽力在自己的品级限制下穿的隆重。
钮祜禄贵妃率先垂范,说了些老生常谈的祝酒词便坐下了。
随后后妃你起我落,接次一一进酒。
有文采的吟诗祝酒,没文采的一曲祝酒歌倒也清越高亢,各出奇招,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端静一手抚腮,了无生趣的欣赏着这些人,只觉得喧闹。
宫中乐趣不多,再沉静的孩子也渴望过节看戏听曲,往年她也每每满心期待。
可能是心境变了,现下她只觉得万事都无了趣味。
有年轻的小庶妃甚至借着祝酒大着胆子给皇帝抛了两个媚眼,俏丽妩媚的模样,连端静看了都感慨皇帝的艳福。
可这媚眼却仿佛抛给了瞎子看,皇帝理也不曾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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