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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合好门,就见一个女子立在门外,一言不发。屋内清晰可闻的肉体撞击声、呻吟声、水液啧啧声让人耳红心跳。沉言下面翘起的性器也格外明显,可她却一点异样也没有,只是冷漠地,如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立在那里。
他知道这个女子,是家主搬来荣棠府带来的侍女之一,也是唯一一个还留在荣棠府的林家侍女了。
荣棠府,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妻夫婚后甜蜜恩爱的别府,从一开始,它就是公子为了独占世女设的牢笼。
但是,林家人总是围在世女身边,还时常讲着什么世女早日搬回林家的话,墨言便命人或以钱财、或以胁迫、或以暴力统统驱走了,有那么二三个不知天高地厚,想找世女求情的,一刀下去,连尸骨都不知道埋去了哪。
世女问起时,只道是回了林宅,她竟也不过多追问,只因账目上月钱穿度照发不误,她就觉得许是主宅那边有事,将人唤走了。
毕竟,谁能想到在和平的荣棠府、百花齐放的荣棠府,由温顺纯良的公子管家的荣棠府,会出现杀人毁尸的事情呢?
只剩这个名叫林欢的女子,油盐不进,给钱给男人,给什么都不行,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不走。
另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这林欢离了主子,就像变了一个人,无哭无笑,不言不语,就连公子也没能琢磨透她的心思。
她似乎对世女之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就连察觉府中林家人皆被驱散,也是很久很久最后的事情了,那时府中只剩她一个林家侍女。
好在她很识时务,发现不对劲,立刻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很清楚,若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仅她有可能死,还会把世女推向更难的境地。
她是世女最疼爱的侍女,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公子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公子担心对她下手会让世女起疑,便忍了她一段时间,直到她带着世女去西街奉欢宫买小倌,终于忍无可忍,赐了她一杯酒。
喝下那杯酒,就成了公子的木偶,和他们一样,终身被控制着,让哭则哭,让笑则笑。
但她好像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沉言很奇怪,为什么她会不用呢?
难道她在反抗,在对抗公子?如果是这样,那可真厉害。
沉言喝下那杯酒时,才十四岁,喝完,公子要他抬起头,他不敢抬,那瞬间,剧烈到骨头缝里都在嘶鸣的疼痛袭击了他,脑子里的胀痛更是让他不住地往外吐血。
他一瞬间就明白,在公子的控制下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要公子愿意,他甚至会变成一个疯子。
从此他乖乖听话,再不敢有任何自我主张。
或许女人就是和男人不一样,沉言想,她们天生精神力强韧,能够对抗这些邪恶的术法。
等明日公子得了空,必须把林欢的事跟公子汇报一下才行。
想到这里,沉言瞧了她一眼,林欢个子不低,和世女的体态很像。穿着简单的粗麻衣,任谁看都是个普通女人。
他们调查过林欢的背景,此人是个孤儿,父母和她的十四个兄弟在大火里被活活烧死,唯有她活了下来,被亲戚变卖为奴,好在被林家买去,跟了世女,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神仙日子。
世女待她,根本不像待对待仆人,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仆,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可能正是由于这些悲惨的过去、快活的现在,导致她也有了两张面孔。
说“也”,是因为公子是这样。
沉言想,饶是富贵荣华伴身、千般宠爱享尽的林家嫡长女、姬姓后人,连一张亲近之人的真面目都看不到,真是可悲。
他记得未出阁时,有一次看到公子在后花园练剑,剑气掺杂着飞花,他远远瞧了一眼,公子一身白衣,身如玉树,四周飞花烂漫,本是世间难得的美景,但他的目光扫来,一股骇人的杀气吓得他立刻低头,从此不敢再看。
他那时还没有被喂酒,也不知道这小公子为什么敢持剑。姜典之下,持刀具的男子可是会被绞死的。
每次世女把他一个人丢在荣棠府自己出去玩时,他也是那个杀气四溢的模样,坐在寝房里,看着被衾上绣着的鸳鸯,一日一日,神色越发阴暗。
有一次,世女夜不归宿,他将新婚的被子撕个粉碎,撕完,又叫人打扫一通再拿一套盖上。世女第二天回来,公子面色如常,温顺乖巧,还一阵嘘寒问暖,十分体贴,仿佛几个时辰前在屋里大发雷霆差点杀人的是另一个人。而世女所见,新婚的被子,温顺的夫人,一如往常,她一点儿异样也看不出来。
二、
公子是否太过偏执了呢?这样能换来什么?
可沉言也知道,林微雨十八岁未曾娶夫纳侍,在情事上颇无所谓,清心寡欲得仿佛随时会消失在世间,公子若把他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恐怕只会让世女畏惧远离他罢了。
他只有软声软气地装出一副温柔贤惠、低眉顺眼的模样,才能得世女两句话。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纵使公子
', ' ')('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有人人羡慕的出身,那又如何呢?得不到心上人的垂怜就是得不到,再低眉顺眼,再三从四德,再涂脂抹粉,再费力勾引,也还是得不到。
世女会怜悯他,会顺着他,可唯独不会爱上他。
原本他还在好奇,这位阴郁孤僻的公子到底会忍到什么地步,某一天,厨房煎药的弟弟忽然向他诉苦,说给家主的药里面有几味药材,苦涩难耐,即使他是煎药的,闻到那个味道都受不了。
他隐隐地感觉到蹊跷,但并未过多在意。
他其实也琢磨不透,世女虽然感情寡薄,但却是个极好的主人,从不打人,从不骂人,有时小厮说话没个轻重,她也不恼,却为何会独独苛责自己的夫人呢?
既然将人娶回了家,即使是出于责任,也应当给他正夫的名实才行,哪怕生个孩子让他从此在家里照看孩子自己出去眠花宿柳,也是对得起公子,可这样……
公子自幼心高气傲,又有那样的身世,本该弃了这男子之身,如他的父亲一般有一番作为才是,如今耽于情爱不说,还遭受如此屈辱,也不知他是如何忍下来的。
某一日,公子在家中颇为高兴,给世女叠着衣服,说好事将近,沉言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事,墨言也一言不发。不消片刻,有人过来,向公子禀报昨日在林宅兰芝园的对话。
公子对世女脸上挨的两巴掌颇为不满,因一早在林家设有眼线,便遣人去问情况,今日来的人,估计就是来汇报此事的。
一开始,公子听着倒还开心,说不愧是妻主,这不讲孝义的胆量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可说着说着又困惑,在公子的认知里,林家姐妹不和,是世女亲口对他说的,可现实好像不是这样。
听到后来,公子直接掀翻了桌子:“废物!连话都传不对吗?!”
来人不知所谓,公子的面色恐怖得吓人,他立刻跪倒在地:“公子明察!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一字一句,未有遗漏。”
“她怎么可能——”公子忽然大笑,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小厮:“滚!!!”
那小厮被他的一脚踢得口吐鲜血,勉力爬着跑出了荣棠府。
他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半晌,又摊开掌心,看着手中的薄茧,一时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什么不能怀孕的胡话,骗子!不与我圆房,竟是要把我转手送给别人!?”
公子说这话时,脸上的阴郁和狠厉令人胆战心惊,可他倏尔又微笑起来,转身问沉言:“公公给的药,还有吗?”
他急忙回答:“有的。”
“是什么?”
“五石散。”
五石散性热燥烈,服之浑身绵软,如身在云端,可济其色欲。
“呵,说得头头是道,结果就给了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公子冷笑:“回李府。”
他不知道,不,他知道公子要干什么,但是,他没有想到公子会这么狠,他对世女狠,对自己下手更狠。
他拿的那味药叫软风散,如其名,服之使人软骨肉酥,性欲大涨,连阵风都扛不住。此药后作用极大,小指甲盖大小的粉末就能让人在床上瘫整整一天。
父亲提醒他此药不可乱用,可能会导致淫毒浸体,公子也不在乎,转身离开。
沉言从未见过公子对世女摆出这种冰冷的姿态,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公子去找了李府中负责教导男子房中事的龟公,在自己身上刻下了壁花纹。
刻壁花纹时,公子痛得浑身发抖,也是,在那种地方用药绘纹,只要是男人就没有能承受得住的,这东西都是伎院为了折磨男子用的,一旦刻上混合着女子体液的壁花,从此只能靠着该女子的体液才能射出,如果没有体液,连自渎都不能。
公子是想用这种手段告诉世女,他绝对不会改嫁她人吗?
沉言心想,世女那般清贵,怎会知道男子的闺中技俩呢?公子还是太偏激了,这样令人窒息的感情真的能换来女子的爱意吗?这样不顾一切地犯贱就能得到垂怜吗?
但他什么也没说,公子是个聪明人,他比自己更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沉言十二岁时也曾思慕过一个女子,是村落里一个时常穿着花衣的女孩儿,她从他家门前路过几次,那挂在白皙耳后的柔顺长发总是牢牢吸引住他的视线,好几个月,他就坐在窗边看着门口,渴望她能再出现,让自己再看一眼。后来,她确实出现了,但终究是目不斜视地走过,连一点余光也没给他。
若是世间真的不存在双向的爱,如他们这样孤身坠入爱河的人就要永远在河中挣扎,直到沉溺而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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