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乐:Old 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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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回来了。在离开的第十年,带着一身伤痛。
他的腿有点瘸了,走起路来,不太自然。几段脊柱替换成了金属,后背时常僵硬,不能久坐。
纽约的晚上下着阴森森的雨,他穿着大衣,行走在人流中。百老汇的电子屏幕上闪烁着各色演出海报,他抬眼望去,在一张海报的右下角,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詹妮弗·凯利。
他走进剧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检票员看了他一眼,因为他面容冷肃,不像是周五傍晚,会独自来看音乐剧的人。
赤井秀一走进内厅,落座在第三排靠近走廊的中央,一个绝佳的好位子,难为他有这样的票。他静静等了半个小时,灯光熄灭,大幕升起,剧情缓缓铺垫,女主角唱起了第一支歌。
她有着一头褐色的大波浪,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犹如大海般深邃,舞台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衬托出她美丽的脸庞,她本该看不清台下。
但是她看了过来,在黑压压的观众席上,她的眼神穿过一个个脑袋,辨认出了赤井秀一。
“Recall those days,
look back on all those tis,
think of the things we'll never do,
there will never be a day, when I won't think of you……”
她站在舞台上,裙子华美璀璨,而他坐在观众席上,大衣上还有未蒸发的水珠。在她空灵而悠长的歌声中,他们遥遥对视着,那歌声穿过岁月,直击灵魂,仿佛那些逝去的旧日时光从未真正离开。
那年,赤井秀一十六岁,孤身前往美国留学,住在寄宿家庭中。
詹妮弗·凯利,赤井秀一的同学,出身优渥,有一副令上帝落泪的金嗓子,和几个漂亮女孩拉帮结派,是十年级引领风潮的queen bee。
他们一节生物课,詹妮弗喜欢坐在赤井秀一身边,因为他聪明又英俊,有着和美国人不一样的气质,向他请教问题,他迷人的牛津腔一响起,她就忘了一切。
但赤井秀一有意模仿美音,以融入当地。
“你为什么要改口音?”她追着他在走廊里小跑,“大家口音都不一样,我喜欢你说话的方式,很聪明,很性感。”
他在餐厅停下,对着咖啡机找了一会儿红茶的按钮,詹妮弗伸出手,替他解决了问题。
“Your cup of tea, please.”她模仿着他的口音,用舌头抵着牙关,将t咬得十分清晰。
“英式英语不会让你更聪明,凯利小姐。”
詹妮弗笑了,她没有听出他的讽刺,“这是你们英国人的幽默吗?真可爱。”
赤井秀一没有再说话。他买了个三明治,在空着的圆桌前坐下,詹妮弗把椅子拖到他的旁边,他并没有拒绝。
“珍追了他几天?”隔着几张桌子,詹妮弗的好友凑在一起,观察着他们两。
“已经三天了吧,这个英国佬有点傲哦。”一个黑发女生对着镜子补口红。
“我赌他坚持不了一周。”另一个女生的头发是灿烂的金色,“珍把麦克甩了,全身心攻略亚洲男孩,最多一周,不能再多了。”
“珍把麦克甩了?不是才约会两周吗?”
金发女生勾起一个微笑,“珍说英国人比较保守,要先确定关系才能约会,于是我就把麦克接管过来啦。”
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金发女生站起身,拿着咖啡朝对方走去,穿着超短裙的屁股一扭一扭。
“瑞秋这个bitch。”黑发女生补完口红,悄悄翻了个白眼,“我赌麦克和她也只有两周。”
第一个女生盯着瑞秋摇晃的短裙,“下午要不要去奥特莱斯逛街?”
黑发女生扫了一眼和赤井秀一聊天的詹妮弗,“就我们两个吗?可以,我要换一身风格,让罗伯非我不可。”
出乎所有人预料,詹妮弗花了五个月,才和赤井秀一确定关系。
于是小团体开始打赌,他们什么时候会分手。
一个月过去了,赤井秀一加入篮球队,代表高中出征,詹妮弗使了点小手段,做上啦啦队长,为他加油。
三个月过去了,赤井秀一和詹妮弗在走廊上接吻,被老师用文件夹打了一下肩膀。
“你们挡住门了。”
赤井秀一耳朵根红了,但是詹妮弗冲老师wink了一下,然后拉着赤井秀一的手,转移到柜子后面。
半年过去了,詹妮弗翘课去听莎拉·布莱曼的演唱会,她敲着教室后门的玻璃小窗,向赤井秀一比了个手势。
赤井秀一会意,借口去上洗手间,两人翻过围墙,从学校里溜走了。
加州的阳光灿烂,热情奔放的LA girl和来自英国的cool boy陷入爱河。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不觉,三年转瞬即逝,毕业舞会到了,瑞秋已经换了九任男友,而赤井秀一和詹妮弗,仍在谈恋爱。
赤井秀一穿着西装,戴着胸花,敲响了詹妮弗的家门。
是詹妮弗的母亲开的门,她是家庭主妇,穿着得体,看到赤井秀一,冲他露出个微笑。
“詹妮弗还要十多分钟,你要先进来吗?”
赤井秀一有些拘谨地走进了詹妮弗的家,一栋三层的,带着花园的小别墅。
詹妮弗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赤井秀一,和他打了个招呼,表情不苟言笑。
半小时后,詹妮弗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头发盘起,穿着银白色的修身长裙,露出一整片后背,皮肤是被日光晒成的均匀小麦色,手上带着腕花。
赤井秀一已经和女友的父亲从美国大选聊到了华尔街,但一听到楼梯上传来响动,他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让詹妮弗有些不好意思。
“我来替你们拍张照片吧!”詹妮弗的母亲提议,“一生一次的毕业舞会,多么有纪念意义。”
于是他们站在一起,以落地窗外的花园为背景,拍下了一张比较正式的合照。
赤井秀一还没有车,是詹妮弗的父亲把两人送到了舞会场所。
跳舞的时候,詹妮弗问赤井秀一,以后打算做什么。
赤井秀一说,读完大学,他要工作三年,然后做FBI。
詹妮弗忍不住笑了,“真的吗?是那种拿着枪踢门的特工吗?”
她用手比着一个手枪,对着他的心脏假装开了一枪,赤井秀一配合地捂住了胸口,倒在她的身上,惹得她咯咯直笑。
“那没人敢惹我了,因为我男友是FBI。”
赤井秀一把下巴搭在她的头上,也笑了起来,胸膛震动,顺着紧贴的身体,传到她的心里。
“那你要做什么?”
“我要成为像莎拉·布莱曼一样的大明星,在全球开演唱会。”她说。
“嗯,你可以的。”舞会的音乐变得温柔,赤井秀一带着她慢慢转圈,然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志向远大,盛气凌人。
然后是毕业旅行,他们乘坐灰狗巴士,横穿一整个美国。
在科罗拉多大峡谷,赤井秀一租了一辆敞篷式的蓝色雷鸟。她戴着丝巾和墨镜,红唇烈焰,坐在副驾驶,大声放着摇滚,对着迎面驶来的汽车高声喊叫,张开双臂舞动,挥洒着青春和无忧无虑。
他们轮换着开车,有一天晚上迷路了,没有找到汽车旅馆,只好睡在车里。雷鸟只有一排座位,赤井秀一长手长脚,伸展不开,他们就把车开向高地,并排躺在红色的砂砾岩上,一边喝酒,一边数着头上的星星。
之后是大学,他们不在一所学校,但坐公交一小时也能到达。詹妮弗住在校外,赤井秀一住在校内。有时候她去找他,他的舍友会自觉离开,事后再敲诈赤井秀一一顿饭。有时候他去找她,她一个人住,倒也便宜了他。
吵架当然是有的,分手也闹过几次。两人性格千差万别,却也磕磕绊绊地一路走了下去,直到大学毕业,面临人生规划,他们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赤井秀一说他要寻找失踪的父亲,揪出一个神秘庞大的犯罪组织。
詹妮弗被吓到了。
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他说要去FBI,不是开玩笑的。而他在FBI要做的,也不是那种普通的跨州执法、联邦警察,而是真真切切地,与死亡打交道。
“但你父亲肯定希望你过个平安的生活……”她有些口不择言。
赤井秀一兼职回来,疲惫地躺在她的沙发上,他用手臂盖住双眼,没有说话。
詹妮弗知道自己不该说了,她不能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下去,“你不怕死吗!我会担心你——”
“詹妮弗。”他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他没有叫她的昵称珍,而是完完整整的,把她的名字喊了出来。
“我不会死的。”他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向你保证我会很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