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舟被他这话揶揄地面红耳赤,先提步出了门。
裴斯远取了一锭银子扔给伙计,临出门前略一犹豫,将目光落在了余舟方才翻看过的那本《话本入门》上。
外头,裴斯远丢在门口的马,正老老实实靠边站着。
余舟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马颈,将它的缰绳牵在了手里。
“它倒是挺喜欢你。”裴斯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余舟见他出来,伸手将马缰递给他,他却没接。
“牵着吧,让它跟你熟悉熟悉。”裴斯远道。
他抱着一摞话本,立在街边盯着余舟看着半晌,目光带着余舟看不太懂的情绪。
良久,他突然伸手在余舟脸颊上一捏,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他这动作惹得余舟拧了拧眉,不满道:“你干什么?”
“欺负你。”裴斯远说着又在对方被自己捏红了的脸颊上轻轻揉了揉。
随后,他从自己抱着的话本里,抽.出一册递给了余舟。
余舟以为他要送自己那种话本,低头一看才发觉是那册《话本入门》。
“还真动了写话本的心思?”裴斯远问道。
“我就是随便想想,估计我也写不好。”余舟道。
他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做不好起居郎,也不太适合待在衙门里……要是将来真能靠着别的手艺谋生,我也想试试。”
“那敢情好哇,上回我不是还说可以弄个烤肉的摊子吗?”裴斯远笑道:“来日我烤肉,你就在旁边支个摊子写话本,也挺好。”
“我为什么要把摊子支在你旁边?”余舟拧眉道:“烤肉多大的烟啊,呛人。”
裴斯远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晌没找到合适的语言回击,气得又伸手在他另一边脸颊上捏了一下。
“拿着。”裴斯远将手里的话本都塞给余舟,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将他抱上了马背。
余舟尚未来得及反抗,裴斯远已经跨上马背,将他半抱在了怀里。
“去哪儿?”余舟扭头问道。
“去……”裴斯远一低头,下巴几乎碰到了余舟的鼻尖,他稍稍避开了些许,有些不大自然地道:“进宫一趟。”
他方才是在大理寺匆匆回来的,有些事情还没顾得上去办。
如今既然确认余舟安然无恙,自然要去解解惑。
将余舟放下他又不安心,索性将人带在身边。
两人一起进了宫,径直去了太医院,找到了秦太医。
“裴副统领,余舍人,两位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秦太医客气地朝两人寒暄道。
裴斯远朝他行了个礼,“有些事情要请教秦太医,劳烦借一步说话。”
秦太医闻言忙引着裴斯远和余舟到了一处无人的厅内。
“今日来找秦太医,是想请教一事。”裴斯远道:“这世上,是否有男子有孕一说?”
他此话一出,不止是秦太医,就连余舟都吓了一跳。
“男子有孕?”秦太医问道。
“是,就是男子。”裴斯远道。
秦太医想了想,道:“依着常理说,怀胎十月只会发生在女子身上,但医书也有关于男子有孕一事的零星记载。说有的男子虽外表看着与男人无异,但实际上是雌雄同体,若是这样的人与男子结合,便有一定的概率会有孕。”
“不过……”秦太医顿了顿,又道:“这种人毕竟是少数,且身上属于女子的部分大多都没有发育完全,哪怕侥幸有孕也未必能保住,甚至有可能累及自身,危及性命。”
裴斯远思忖片刻,问道:“秦太医所说的这种雌雄同体的男子,从外表可能看出来?”
“那是自然,这种人通常来说,会同时拥有男子与女子的身体特征。”秦太医道。
“若是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男子没有任何不同之处,这样的人可有怀孕的可能?”裴斯远又问。
“这只怕很难。”秦太医道:“不知裴副统领可有曾与人有过鱼.水.之.欢?两人结合需要的是男子的……”
“这个我知道。”裴斯远怕他描述地太详细有些尴尬,忙道:“男子与男子我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他说罢还下意识看了余舟一眼,对方这会儿正悄悄红着脸坐在一旁,也不敢吱声。
“裴副统领既然知道此事,那也该知道女子是如何有孕的。”秦太医道:“男子体内本就没有孕育胎儿之所,如何能有孕呢?”
“秦太医的意思是,普通男子是不可能有孕的?”裴斯远问道。
“依着常理自然是如此,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夫没见过的事情,也不敢断言绝对没有。”秦太医道:“只能说,这种事情十分罕见,罕见到没有任何一本医书上记载过。”
裴斯远点了点头,道:“大理寺今日在郊外乱葬岗找到了一具尸体,尸体外表看着与正常男子无异,可腹中却有一个即将成形的胎儿。”
他话音一落,余舟与秦太医再次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男子有孕?”秦太医道。
“仵作验过尸体,确实是男子无疑。”裴斯远道。
余舟惊讶地合不拢嘴,小声道:“男的怎么会怀孕?”
“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这才想着来请教秦太医。”裴斯远道。
秦太医那表情比余舟好不了多少,“老夫对此事当真是闻所未闻,那尸体可否让老夫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