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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海从卫生间逃出来,去往病房房门的路线不免要经过病床。
冷慈躺在床上,床头柜摆着透明玻璃杯。看起来吃完安眠药,已经入睡好一会儿。
宋星海见状,转而走向一旁沙发,一瘸一拐的模样,像极了倔强行走在冰川上的企鹅。
Leo瞄一眼lenz,在药效作用下睡得又快又沉。他走到宋星海身边,空出一截距离坐下,下意识和低等阶级划分界限似的,手指却又充满涵养给宋星海递上水杯:“宋博士,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宋星海瞪他一眼,接过水杯几大口喝完,然后跋扈将水杯给人塞回手心。Leo没料到宋星海完全不怕他,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地决绝,他忍不住笑了笑,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也难怪lenz朝思暮想。
“为了报复我特意花五亿将我骗过来,真不愧是五大超级财阀之首。”宋星海冷冰冰从鼻腔吭气,酸言酸语,“真不知道该说他小心眼还是大方。”
“金钱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Leo坦然直面宋星海的刻薄言语,微笑应对,“恰恰是低阶级人类觉得泛滥随意挥霍的感情,才是最让我们觉得奢求的东西。”
呸。装模作样。宋星海在心中鄙夷,要不是他身体不剩多余气力,他保准乓乓往Leo这张可恶的脸上揍两拳出气。
“你打算怎么做?”Leo瞧着宋星海那副鼓着腮帮子,像是受刺激的河豚气鼓鼓的模样,觉得好笑,作为解闷的玩具,这个东方男人确实很不错。
“还能怎么样。”宋星海自嘲地耸肩,“假装被他捕获芳心,被他玩完后一脚踹开,再哭成狗伤心欲绝避世。”嘴上说得轻松,可宋星海心头隐隐约约有些酸痛,他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态,挤出笑意回敬Leo,“如何?”
“不,宋博士。”Leo摇头,他太懂lenz了,那家伙在卫生间说的话完全就是打嘴炮,宋星海不了解,但他清楚,lenz在吹牛,吹到自己都信以为真的那种。
“你一直和他保持炮友关系就好,不需要做出太大改变。”Leo认真地说,“我的目的不是折磨你,我不希望lenz和中层阶级东方男人纠缠不清的事成为之后联邦舆论中的爆炸新闻。你陪他上床,让他撒够气,等他觉得无聊了自然会松手的。”
宋星海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默默反驳,他可不觉得lenz会是这种人。
不过,他对lenz的了解尚且停留在高中阶段,如今性情大变的lenz完全没有了过去温柔善良的模样。搞不好Leo说得不错,lenz喜欢女人,又猎艳不断,他很快就会腻的。
可一旦想到原本那个璀璨干净的少年会甘愿沉沦污泥,宋星海心中不断涌起罪恶感和惋惜。心中那一丝痛苦,或许也是源于自己亲手毁掉美好品质的lenz的愧意。
Leo凑到宋星海耳边,轻声补充:“维持现状,划分界限。你说你们是炮友,那我希望,直到合作项目结束那一天,你们依旧只是炮友。”
*****
Leo最后还是派了一只仿生人送宋星海回宿舍。回到暂时的家之后,宋星海脑子乱糟糟的,躺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半夜他被饿醒,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的胃部不断冲他抱怨饥饿。为了生命质量着想,宋星海爬起来翻冰箱,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他喜欢的食物。
随便拿了一盒速冻包,放在锅里煮上。宋星海望着锅里圆嘟嘟的包子,煮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烹饪方式不对,连忙捞起来。
望着软塌塌的小笼包,他不由露出苦笑。烦躁揉着头发走出厨房,干脆翻出一颗桃洗洗啃起来。
桃子白里透红,汁水饱满,可宋星海就是尝不到味儿。他觉得头昏乏力,浑身不适,量了体温又没有问题。趴在沙发上味同嚼蜡啃着桃子时,手腕上淡淡呼吸灯终于引起他注意。
有人对他实行短信轰炸,点开一看,率先跳出来的是养父99+的留言。宋星海随便翻了翻,反正养父说话无外乎围绕那几个话题,大致了解情况后,他艰难回复:【乖,生理期多喝热水。】
在他回复完的0.1秒之后,宋衍委屈至极动作迅快发送了十几条语音赞美宋星海这个只会让他喝热水的死直男。小宋已经被赞美习惯了,又灰溜溜咬了口桃子,悻悻为自己辩护:【我昨天就提醒你生理期快到了,是谁得意洋洋地说要赶快喝冷饮啊?】
宋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送起赞美宋星海的小作文:【你凶我?你还有脸凶我?我现在很难受你却不在我身边照顾我宋星海你这个*******】
宋星海头更疼了,剩下半颗桃子也没心情啃。他短暂闭上眼,手环震动不停,过了一会儿,愤怒至极的养父直接打来电话。
宋星海无奈,不敢耽误一秒,迅快接通。他已经做好了被养父喷到狗血淋头的准备,面对生理期敏感至极的双性人,忍受莫名其妙的埋怨和怒火,这是他的必修课。
等待几秒,对面一片宁静。宋星海一听坏了,下意识认为
', ' ')('养父确实身体不适不是在借机发挥耍小脾气。他尽量柔和声音,温柔地说:“怎么了,很痛吗?”
“嗯,很痛。”对面似乎楞了一下,冷淡低沉声音传来。
“……”宋星海吸了吸鼻子,默默移开手环看了眼联系人,艹,不是宋教授,是他妈的冷慈!
火气蹭的上来,又迅快熄灭。宋星海心里毛毛的,关于小时候做的那些事,他真的没想过会导致那么严重的后果,实际上他对lenz感觉不错,他知道lenz是个很好的人。
可现在的lenz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温柔体贴,愿意帮他渡过难关,保护他不受伤害的学长了。
是仇人。
沉默间隙,宋星海听见冷慈不轻不重清了清嗓子,声音残留着刚睡醒的朦胧,对方大概也没料到他真的会接,压根没有想好措辞。
“我听Leo说,他直接送你回宿舍了。我已经派莱茵去接你,来我这里治疗吧。”冷慈勉强挤出话题。
“不用。我休息一晚就好了。”宋星海努力维持常态,伪装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就像冷慈一样。
“我今晚不会碰你的,过来好吗。”冷慈在电话另一边摸了摸鼻子,他把宋星海弄哭了,虽然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他想让宋星海待在他身边,不要因此疏远他。
“我已经睡着了。”宋星海随便扯了一句,便挂断电话。一头栽进沙发里装死。手环很快又震动了一下,十几秒后又震动了一下,不用看,只用感知频率,他就能知道是lenz发来的消息。
“好烦……。”躲在黑暗之中,他总算能抛下面具,所有坚韧隐忍,尽数化为泡沫。宋星海眼角湿湿的,自从来到冷慈身边,他已经丢脸哭了很多次,他不喜欢向别人暴露脆弱点。
他很不安,像是被撬掉硬壳的软体动物,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神经敏感。
宋星海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身心俱疲,心灵和屁股上的创伤说不准谁更痛。过了半个小时,紧闭的大门轻轻打开,男人高挑身影出现在门口。
冷慈看得很清楚,宋星海撅着屁股在沙发上睡着了,旁边滚着半个狗啃一样的桃子。站在沙发边许久,他才弯腰将人抱起来,目光扫到宋星海脸颊时,还未干透的眼睫湿漉漉粘在一起。
是因为白天的事躲在家里偷偷哭吗。冷慈心疼地将人抱进卧室,倍感自责,他明明知道宋星海有着和他一样骄傲的心,却踩着他的尊严让其他人看到他最狼狈浪荡的模样。
他抱着宋星海躺在床上,不太用力,鼻尖呼吸着对方身上淡淡香气,有种莫名安心。
今晚他又梦到五年前他和宋星海的点点滴滴,虽然睡梦中所有东西都是片段零碎的,可他不难联想出一道还算完整的回忆。
等梦醒来,冷慈迷惘躺在床上,怀里寂寞抱着被子,眼睛楞楞瞧着天花板上的纹理。
一股冲动驱使着他下意识寻找宋星海的踪迹,可真当他点开聊天框后,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指尖在拨号键凑近、松开、凑近……最后完全是手滑,指尖摁上了拨号键。
指尖失误拨出号码的一瞬间,他却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屏住呼吸等待宋星海回应,像是期待着期末成绩的小学生一样忐忑。电话接通后,传来小宋温柔的声音,冷慈那颗焦急心脏骤然落下一拍,而后是疯狂搏动。
他捂着胸膛下那团跳动的肉,迅快到难以想象。他记得这种近乎心悸能让肺活量达到八千的他产生窒息感的奇妙状态,那时候的他躺在东方少年胯下,寸丝不挂,对方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呢喃着求欢。
只是再次经历那段骤然加快的心跳,冷慈便清醒认清现实。
他很爱宋星海,无论自己如何狡辩,那股爱意从未变过。
他甚至想,为了这份爱,原谅宋星海五年前的玩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已经够了。
他想看见宋星海笑,不想再见到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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