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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关上厕所门,翟杨就支撑不住地跪了下去。
他的胃在医院就开始疼了。
起初还不明显,只是隐隐约约的,伴着恶心和闷堵。
现在已经变成了翻江倒海的绞痛。
翟杨死死攥着厕所里的扶手,几乎要把整个胃都呕出来。
他陪着翟玉在机场吃了早饭,为了不让他哥看出来,他强忍着,嚼蜡似的吃下一点东西。
那一点东西原封不动地被他吐了个干净,混着发酸的胃液。
然后是苦涩的胆汁。
一波波止不住的呕吐逼得翟杨满眼泪水,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身体被拧成了一股麻绳来回切割,然后从最深处挤出点要命的汁水来。
他的眼睛和血管毫无用处,因为泪水和血液都从胃里奔袭而出。
苦涩,腥甜。
他甚至觉得自己确实是在呕血了,不然为什么会比上次还要痛呢?
上一次翟玉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吐了血,倒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在那之前他都做了什么呢。
他说翟玉是个局外人,他说翟玉毫无感觉。
……
还有呢?
从听到真相起就一直混乱僵滞的大脑,还有内心保护机制下隐埋的回忆,让这密闭空间里尖锐撕扯的疼痛激发了,他的心剧烈地拧起,眼泪大颗大颗掉出来,混在发黄污秽的呕吐物里,都是一样的无用恶心。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隔着一堵门,吼叫着赶他的哥哥走,于是哥哥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他居高临下地怨愤指责,哥哥就站在他面前,沉默着全盘接受。
更深的反胃感从身体里生出,他青白的手指几乎拽断那根满是粘腻冷汗的扶手,窒息中咳呕交加着,卡出一口鲜红的血沫来。
他对他的哥哥说:
你承认为了爽找人上床有那么难吗。
你对着女人硬的起来却射不出。
你不知道被男人操了多少年。
你不找男人活不下去。
……
他对他的哥哥,说了这个世上毒最伤的话。
而哥哥呢。
……只是沉默。
翟杨跪在地上无声痛哭。
他以为自己只是递给了翟玉一朵刺手的玫瑰,再痛也能看得见爱。
可翟玉接过来,是一把没有柄的刀,他收下了,像捧着花那样,被割得血肉模糊。
于是他把那淋漓的鲜红当作爱人脸上的甜蜜潮晕。
还亲吻他说,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
翟玉只能沉默妥协,把那刀刃全部没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回拥他,接受他自私的爱意。
——谢谢你的花,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
翟杨此刻才发现。
他竟然是以哥哥的身体为理由,逼着他和自己在一起的——以弟弟名义的要挟,以爱人名义的强迫。
你讨厌男人又离不开男人,那就和我在一起吧,你看,你不讨厌我,而我,这么爱你。
可翟玉本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漂亮又骄傲,理所应当地,从那些曼妙的异性中挑出一个配得上他的,一个温柔娇美的妻子,会穿着白纱嫁给他,会羞涩地亲吻他,会环着他的脖子青涩交合。
而不是在永不能公知于人的阴暗角落里,跟自己的亲弟弟乱伦,躺在他恶心的男人身下被玩弄,承受那些粗暴折磨的快感。
他不该这样的。
……都是因为我。
翟杨这样想着。
因是我,果也是我,我接过翟成中手上的刀,添了些微不足道的爱意,在继续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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