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翟玉!”
斑驳树影下的青葱少年转身,笑意浅雅,梳出一派清贵公子的体贴风度来,而人如其名,当真是面如冠玉。
“有事吗?”翟玉低头看着她,手指却不自觉地在裤缝上摩挲起来。
女孩突然红了一张脸,旁边闺蜜撺掇着:“快呀!快呀!”
“毕业快乐,那个……这学期跟你坐同桌很开心……你要考哪个高中,我想……”
“我想……”
“我……”
“哎!——”闺蜜恨铁不成钢地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这下把勇气和脸皮都给拍出来了,女孩把眼睛一闭,背书似的:“翟玉我喜欢你好久了我想跟你去一个高中我以后还想跟你同桌……不是!我我我想跟你谈恋爱!”说完没等翟玉回答,迅速向前一步踮起脚尖,在翟玉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捂着脸跑掉了。
一群女生此起彼伏地起哄着,掩护她一块撤退。
翟玉茫然地摸摸脸:“明怀高中……”
“谈恋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改天再跟她说吧。
正式一点说。
校门口,车已经在等着了,他刚上后座就被搂住脖子亲了一脸口水,痒痒的,忍不住笑着制止:“杨杨!”
“哥哥!”翟杨整个人扒在他身上:“爸爸说你从明天开始就是高中生了!”
翟玉低头把脸上的口水在翟杨衣服上蹭干净:“还有暑假呢。”
翟杨拽着他的领子嚷嚷:“我也想当高中生!我不想上小学了!我同桌太讨厌了!我不喜欢他!”
“好好好,杨杨好好学习,等你长到哥哥这么大,就可以当高中生了。”
翟杨掰着手指头算,哥哥今年十五岁,我今年九岁,十五减九等于六……
“哥哥,六年很长吗?”
“不长。”
“真的吗?”
“真的,你拿六颗糖,每年的今天吃一颗,吃完六颗杨杨就变成高中生了!”
“那我今天吃完六颗是不是马上就变成高中生了!”
“不行。”
“啊?为什么啊?”
“因为你每天只能吃一颗糖。”
“为什么我每天只能吃一颗糖啊?”
“因为糖吃多了要蛀牙。”
“为什么糖吃多了要蛀牙啊?”
“因为……”
…………
司机最喜欢听这俩孩子说话,小的有问不完的问题,大的有男孩里难得的好脾气,两兄弟亲亲热热的,听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回到家里,饭已经做好了。香味袭来,翟杨立刻丢下书包冲到桌前,刚抓起一个鸡翅,身后他哥就开口了:“翟杨——”
翟杨放下鸡翅,灰溜溜地去洗手,然后乖乖坐在桌前等开饭。
徐芳一贯心疼翟杨,放下一盘菜,笑道:“哎呀,杨杨想吃嘛,先给他吃一个……”
“不行,”翟玉果断道:“不能惯他这毛病,爸爸还没回来吗?”
“没呢。”
话音没落,家里的座机就响了,翟成中说临时有安排,让他们先吃。
爸爸不在,就是哥哥做主。
翟杨可怜巴巴看了他哥一眼。
翟玉无奈地笑,给他夹了两个鸡翅。
“慢点吃,别磕到新长的牙,不然要长歪的。”
“嗯!”
晚上,翟杨又习惯性地跑到他床上去睡觉。
翟玉给他念了几章故事书,翟杨就趴他腿上睡着了,翟玉给他擦了擦口水,把他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回到自己卧室打开日光灯,开始刷题。
过些天就是明怀高中的入学考试,绝对不能破坏连续三年市联考第一的纪录,要是第二名入学,那就太丢人了!
少年人的骄傲熊熊燃烧着。
就这么一直复习到半夜两点,翟玉完成了计划的内容,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要站起来活动活动,一眼瞥见了桌角的手机。
他忽地想起了白天那个轻绵的、带着清香的吻。
他拿过手机,点开短信界面,面对那个熟悉的名字,如同所有迎接初恋的少年一样,满怀羞涩又满心欢喜,发送框里“我要考明怀高中”几个字,打了删,删了打,又补上一句“需要我帮你补习吗”,又删掉,又添上“我这里有前几年的真题”……删删打打老半天,最后还是清空,心脏怦怦跳地放下手机。
太晚了,她肯定睡了,明天再说吧。
翟玉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去隔壁房间看看他弟。
翟杨最近在换牙,因为怕外力压迫给长歪了,他每天晚上都要去看几次,像烙面饼一样把他翻过来。
——那几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这孩子老喜欢趴在自己身上睡觉,一个人睡之后就变成了趴床。
翟玉一进他房间,果然又是趴着的。
', ' ')('他轻轻把翟杨翻过来。
虽然弟弟好不容易才习惯一个人睡觉,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不行的话还是先跟他一起睡吧,等换完牙再说。
翟玉刚给翟杨掖好被子,一楼的大门突然吱嘎响了一声。
爸爸回来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像是喝醉了酒。
翟玉被翟成中收养的时候已经八岁了,该记得的事情都记得,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叫翟成中爸爸,但是心里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没有办法像真正的亲父子一样相处。
而翟杨就不一样了,他来这个家的时候还不到三岁,记不得事情,翟成中和他又默契地一致瞒着翟杨,所以他到底比翟玉要跟这个父亲亲热。
不过翟成中这个养父,做的确实让翟玉挑不出一点错。
是个非常好的父亲。
对翟杨真的像亲生儿子一般,翟玉心里非常感激他。
……很长时间了,一楼还没开灯,翟成中好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吗?
翟玉摸黑慢慢走下楼,想提醒他回房间去睡觉,不然容易着凉。
“爸爸?”
黑暗中只听见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翟玉奇怪道:“爸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回你房间去。”
“……”怎么回事,翟玉道:“爸,你——”
男人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将他扯进怀里紧紧一勒!滚烫的鼻息擦在少年耳畔,只有一瞬,翟玉被猛地推了出去,翟成中疾步走进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翟玉愣在原地。
刚刚发生什么了?
他的身体还未长开,比同龄人发育的都晚,甚至连遗精都没有过。
但他不是傻子。
翟玉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翟成中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好像昨天晚上不是他,是另一个人,翟杨扑在翟成中怀里闹腾的时候,翟成中像往常那样笑着用胡茬扎他的脸,翟玉看着,一口牛奶都喝不下去。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从这天起,翟玉开始分外注意这个养父的一言一行,也更加注意自己和弟弟。
结果,他观察的细节越多,心里就越多几分恐惧。
比如洗衣篮里翟杨的衣服,有时候会不翼而飞,然后过一段时间再被人放回来,比如翟杨告诉他,有几天晚上睡觉好像看见爸爸站在自己床边……
翟玉心惊胆战,每天都处于极度的恐慌中,借着翟杨换牙的名头把他抱到自己房间一起睡,好像又回到了孤儿院那时候,可又比那会更让人毛骨悚然,孤儿院的大通铺只有破褥烂枕,但只要抱着弟弟,他就能好好睡上一觉,可现在高床软枕,他却整夜整夜地不敢闭眼睛。
已经六年了,翟玉想,他们已经暴露在翟成中的视线里六年了。
他突然想起,翟成中从来不跟他们兄弟俩一起洗澡,更从来没见他抱过、逗过别人家的孩子,自己或者翟杨的同学来家里被他看见,他也只是冷淡地回房间,并不多说一句话。
可他的养父不像这种人啊……
他管着一家很大的律所,在很多地方都有分所,说话做事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根本让人联想不到那样的地方去!
——除了那天晚上。
翟玉生怕自己是杯弓蛇影,几天后找机会偷偷拿了徐芳的钥匙,进了翟成中的书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