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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还有不到一周就要过年了。
酒吧外面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里面却是一片热闹非凡,此刻摇头灯炫光乱闪,摇滚乐放得震天响,舞池里往日端酒送茶的服务生们群魔乱舞,驻唱歌手回家过年了,一堆人抢夺着麦克风发出兴奋走调的歌声,几个经理围在最大的卡座那边等着领年终奖金——一个巨厚的红包,只不过往年发红包的是付韵芝,今年变成了翟玉。
付韵芝拉着李灵儿齐声狗腿道:“谢谢老板!”
翟玉无语地笑,给她俩一人发了一个。
酒吧年会全场酒水免费,游弋累得够呛,好不容易得了空,刚趴吧台上歇气,翟杨就来了,他赶紧掏了瓶酸奶塞翟杨怀里,示意他不要来烦老子休息。
翟杨把冰酸奶放回去,顺着游弋专注的视线看到了斜对面正在和值班经理聊天的翟玉。
翟杨奇怪道:“你干嘛这么看着他?”
“这还是老板第一次来年会。”游弋撑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最近我总感觉他哪变了,好像……鬼还阳了?”
翟杨简直要揍他:“你这什么形容!”
“你不知道。”游弋躲了一下,又神神秘秘凑过来。
“什么?”翟杨心道,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倩女幽魂看过没,王祖贤那版的?”
“看过啊。”
游弋打了个响指,“我第一次见到你哥的时候就是那个感觉,活脱脱一个艳鬼,不笑还好,一笑,半点活人气都没了。”
“他每次都是快零点了才来,往吧台一坐,脸色苍白鬼气森森的,就埋头喝酒,谁也不搭理,耐不住人漂亮啊,光一个侧脸就勾得成群结队的宁采臣往上扑,个个都贪图美色不怕死。”
“有次一个长得跟燕赤霞似的手脚不老实,我靠,当场血溅三尺,还有一次——”
“等等啊,”翟杨打断他,饶有兴趣道:“其实我好奇很久了,你第一次见到我哥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老板对吧?”
“对啊。”
一束红光扫过来,翟杨笑得一脸诡异,比鬼还吓人:“那你对他,是不是也有过非分之想啊?”
游弋背后一凉,直接蹦起来贴到后面酒柜上瑟瑟发抖:“老板娘你别误会啊我我我你你你哥再好看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喜欢那种高冷严肃酷boy,像你哥这种妖艳男鬼系列的你你你自己留着征服吧没别的活人敢跟你抢。”
翟杨:“啊,你果然是gay。”
游弋:“…………………………………………..…”
翟玉跟经理聊完,转过头就看见他弟在吧台笑容满面地跟游弋说话。
下班来接他,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
翟玉走过去,几步后,又停住了。
酒吧里的灯束炫目耀眼,交叠着投在人身上会增加一种陌生神秘的气息。
翟杨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背影肩宽腿长,一眼望去已然是个十分成熟的男人。他刚下班过来,身上还穿着严整的黑色西装,只是此刻解开了外套的扣子,流出来一分松散闲适的气息。
那是他的弟弟,翟玉想,这个男人现在腰背挺直的规矩坐姿是自己在他小时候严苛要求绑出来的,这个男人现在圆润好听的吐字是自己在他小时候说不清话时,按着他的舌头一点点掰正教会的……举手投足,言语谈吐,他的一切几乎都来自于他。
——又归还于他。
他把翟杨教成了自己最满意的样子,而当翟杨裹挟着这些他亲手赐予的反向扑来的时候,他只能被条缕相接、严丝合缝地彻底卡死在这份情爱里。
那是他无意中给自己量身打造的监牢,这辈子怕是都跑不掉了。
这些天来,因为将近年关,翟杨的工作变得特别忙,时常一脸倦意,可即使如此,每天晚上还是要缠着他做爱,抱着他耸动索求快感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深情迷恋。
最近越来越明显了,翟玉能感觉到,做爱的时候,翟杨眼睛里那种疯狂渴求的性欲在慢慢消减,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烈醇厚的情欲和爱意,简直能把人融进他滚烫的视线,在他的目光里化成一汪起潮的春水。
而昨晚翟杨压在他身上折腾,射在他身体里之后,居然伏在他胸口睡着了。
——累的。
翟玉抚摸着弟弟搁在自己胸口的头,手下短发刺硬的手感让他想起翟杨小时候生病难受,委委屈屈爬到他床上让他抱着睡觉的样子。
现在的翟杨在他面前从来是强势的,即使是耍赖撒娇,那也是作为强势的一方充满情趣的玩闹,翟玉一直知道。
他鲜少流露出这种脆弱疲惫的样子,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翟玉忍不住从弟弟的黑发一路摸到他赤裸结实的肩背。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和自己缠绵做爱,耳鬓厮磨,做尽了一切情人之间做的事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
才过了半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全变了。
', ' ')('他一直自欺欺人地把持着哥哥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地给自己一个乱伦的借口——我只是陪着弟弟做他喜欢的事,让他开开心心的就好。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一看到翟杨温柔注视的眼睛,心里就漫上一股灼烫的疼痛感。
他瞒着弟弟乱伦的罪孽,不知羞耻不可阻挡地爱上了他。
就像翟杨说的,做爱的那个爱。
而翟杨却一无所知,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呢?翟玉有点绝望,他再也没有勇气像七年前那样决绝地离他而去了。
那时候是离开了弟弟,现在的翟杨,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弟弟了。
翟玉抬眼望去,翟杨好像调侃了句什么,游弋火冒三丈拿起酒瓶就要砸他,翟杨往后一躲,笑得直拍桌子。
类似这样的场景,他在翟杨高中的时候常常见到。
翟玉知道,表面看上去是他把弟弟从阴郁的深渊里拉了出来,但真正被拯救的,其实是他自己。
翟杨用日复一日的眷恋爱意把他医好了,他终于能认真生活,认真做人,为晚上被折腾得睡不够觉而抱怨,为中午做什么花样的饭而烦恼,为今天没出太阳而可惜,为雨天很美而感叹。
再不会昼沉夜昏,酒色杀身。
——都过去了。
翟杨以弟弟的名义把他从混乱不堪的地狱里带出来,然后妥帖细致,热恋蒸腾,以爱人的名义把他干干净净地还给了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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