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琳娜有些懵,“生了个孩子,然后呢?”
卫兵错愕地看着科琳娜,“你没听明白吗?德斯蒙德·格雷森,一位高贵的神族后裔,纯血贵族,却跟一个野蛮人结合,留下了一个血脉不纯的杂种,玷污了神明高贵的血统!”
科琳娜张了张嘴巴,“就因为他跟一个野蛮人生了个呃……血脉不纯的孩子,神明就要降罪于他?”
这也太荒谬了。
卫兵同样不能理解科琳娜的态度,“这难道还不够严重吗?”他哆嗦着嘴唇,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况且,米拉贝尔大人早就已经对他有所警告,那个孩子必将给他带来灾祸。”
米拉贝尔便是赫克托口中的圣女。
卫兵在提到这位大人的名字的时候,神色间充满了敬畏。
“如果当时他能够听从米拉贝尔大人的劝说,净化这条不纯净的血脉,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事。可他却执意要留下那个孩子,果然,距离米拉贝尔大人的预言还未过去两个月,那孩子就生了病,随后德斯蒙德大人也跟着病倒了,那绝不是普通的着凉,只是几天的时间而已,他们两个就已经病得站不起来了,我、我亲眼看到他们都吐了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的肺部都掐住了,明明张大了嘴巴,却根本不能呼吸……”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忽然再次矮下身去,低声呢喃着念着祝祷的经文,仿佛说出这一切都会亵渎神明。
他说得一阵阵后怕,科琳娜这个听众同样听得毛骨悚然。
“净化这条不纯净的血脉”,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翻找着原主的记忆,从原主记忆中的犄角旮旯里翻找出了有关于神庙“净化”某个人的内容,还真是她想的那样。
只是比起中世纪的灭巫行动,当代净化的手段有却不仅限于火烧,每个祭祀似乎都有着他们各自不同的习惯,而净化也会根据他们的习惯不同来施行。
有火刑,也有水刑,当然也有干脆利落的用刀子,但也有复杂至极的蛇刑等等。
无一例外,都是死刑。
而且都是虐杀。
七年前出生的一个孩子,应该还不满十岁,将他“净化”掉,用以上任意一种虐杀方式。
只有这样做,神明才不会对德斯蒙德降下灾祸?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德斯蒙德虽然虔诚却还保留着人性中父子天性的部分感到庆幸,还是该为父子两个现如今双双染病感到悲哀。
等到德斯蒙德父子一死,神庙能忍住不借此宣传一波?
这多好的宣传素材啊。
看,这位地位崇高的大公爵德斯蒙德先生,他丧失了信仰,不尊重神明,所以神明降下了神罚,这是神迹!
搞不好这个传奇故事将会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世世代代流传于这片土地上,成为未来千千万万信众们需要警醒的不忿。
科琳娜绷着脸,努力平静自己想要举起社会主义铁拳的内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卫兵所透露的这些信息中,还有一个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病似乎是德斯蒙德的儿子传染给德斯蒙德的,而且这病发病速度很快,症状也很凶,还会咳血。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感冒啊,感冒有这么凶?几天就能发展到人都站不起来了,不能呼吸了?或许这个世界的感冒本来就跟她所在的世界不同,这里的感冒是个变异种?
假如这感冒不是变异种,那就还有一种可能,父子俩患的并不是什么感冒,而是另一种病,一种烈性传染病。
科琳娜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鼠疫。
这个病在古欧洲还有一个让人如雷贯耳的别称:黑死病。
夏日、潮湿、炎热、战场、死尸……
德斯蒙德所经历的一切,几乎都符合鼠疫发病的外部要素。
鼠疫属于烈性传染病,也是急性疾病的一种,症状中尝尝伴有寒战,高热,以及头痛。
她还记得,鼠疫中还有一种类别叫肺鼠疫。
肺鼠疫的症状往往表现为剧烈的咳嗽、胸痛、咯血、呼吸急促,还会有发绀、痰浓性咯血。
这和感冒后期转重症肺炎的症状又何其相似!
华国古代,一开始就是将将鼠疫与普通伤寒混在一起讨论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意识到鼠疫这类疾病,不仅可以通过呼吸道传播,更主要的是通过老鼠、跳蚤等生物传播的一类疾病。
如果是鼠疫,那可是会死很多很多人的,不是以个位计数单位,而是以城为计数单位……
而这位德斯蒙德大人的领地正好与埃斯坦郡挨着。
科琳娜后背一寒,她神色凝重地看向那个卫兵,“他们的腹股沟、腋下和颈部怎么样?有没有肿大?或者局部红肿剧痛?”
那卫兵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他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开口了。
可怜的卫兵似乎是被当日所看到的情景吓坏了,就怕神明听了一耳朵,觉得他敢提这两个渎神者,连带他一起收拾了。
反倒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冷漠旁观的赫克托眉梢微微一动,有些好奇地转过眼睛,看了科琳娜一眼。
可是等科琳娜看过去的时候,他又迅速转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