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沉默片刻,道:“是想,不过我已经长大了,有我自己的路,他们也都明白,所以我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不叫他们担心,再沿着这条路坚定地走下去。”
黎王眼中的李家三郎,虽然身形清瘦,却已经有了不输于其兄李耀的傲骨与气魄。
他何其有幸,最后一段路还有如此良才陪着。
可惜……
黎王歇下了,李显也躺到他的床上,夜沉如水,他目光清明。
在一场暴雨过后,黎王又病了。
太医亲自端来他熬制的汤药,亲兵统领魏刚带刀随他而来,如虎如狼的侍卫停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靠在床头的病弱王爷。
黎王苦笑。
“王爷,药已经温了,您快喝了吧。”太医低着头,掩饰眼中的复杂,他也不想干这事,可万公公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他,他只能听话。
黎王看眼一身青袍站在旁边的李显,伸手接过汤碗。
就在黎王的嘴唇即将碰到碗边,就在魏刚都因这一幕而兴奋得瞳仁微缩时,外面突然有个小太监试图突破门口两个亲兵的守卫,急着喊道:“药里有毒,王爷喝不得!”
魏刚下意识地看过去,身体也朝门口侧转。
就在此时,身上并无刀剑的李显袖子里突然掉出一把寒光凛凛的锋利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魏刚露出来的侧腰。
匕首刀刃有四寸来长,完全没入魏刚血肉。
剧痛袭来,魏刚难以置信地往后看,右手意图拔出腰间的佩刀,而此时,床上的黎王突然跃起,手中匕首精准地没入魏刚心口。
仿佛只是两个眨眼,被一众亲兵仰视的魏刚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门口的两个精锐亲兵傻了,离京前万公公交待他们都要听从魏刚的号令,现在魏刚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这时,李显已经将太医拿下,黎王趁机将那碗汤药灌进太医之口。
太医挣扎不已,试图将汤药呕吐出来,然而又哪里能得逞?
灌完汤药,李显与黎王都松了手,看着那太医跌坐在地,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口吐白沫暴毙而死。
李显早已捡起魏刚的佩刀,冷眼看向门口的两个亲兵:“魏刚与宋太医联手意图毒害王爷,你二人可知情?”
再怎么说黎王都是一位王爷,通身的威严气派摆在那,两个亲兵怎敢承认他们搀和了毒害王爷一事,况且他们确实也没有搀和,最多只是看出魏刚得了宫里的密令要害黎王,他们这些亲兵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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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敢!”
领头的死了,两个亲兵选择暂且屈服黎王,等宫里重新派人来接管再说。
其他亲兵都是类似的想法,反正他们确实没有直接接收到要刺杀黎王的命令。
这种一旦查出来就要灭族的大罪,看别人去做可以,轮到自己,下面的亲兵们恨不得有多远避多远。
十日后,黎王终于成功抵达他的藩王府,一个当地蛮夷首领被抄家后留下来的石头寨子。
跟京城皇宫的雕梁画栋没法比,但在当地而言,这种石寨确实是首领级人物才能住的。
李显眼睛一亮,指着石寨四圈高耸的石墙道:“王爷,这宅子虽然古朴,却占据地势易守难攻,比寻常藩王府还要牢固。”
黎王笑道:“我好歹也是一位王爷,谁敢集结大批人马来袭我,这石寨再牢固也怕没有用武之地。”
反倒是李显的神情,仿佛将族子弟被分到了一处可以练习攻城守城之战的石头堡垒,难掩兴奋,罕见地有些孩子气。
黎王第一眼是嫌弃这石寨了,因为见到李显激动的神情,那种虎落平阳的郁气才悄然而散。
“走吧,进去瞧瞧。”
石寨再寒酸,都是他的王府了,是他离开皇宫后的第一个家,确实该好好拾掇拾掇。
在京城传来新的命令之前,那些亲兵们不敢轻举妄动,正好给他们时间从当地挑选忠诚可信的人手归为己用。
马车走得慢,驿使快马加鞭地将黎王的折子送回京城,速度就快多了,只用了一个月。
因此,九月底,乾兴帝终于又见到了同父异母的二哥的亲笔所书。
黎王主要跟皇帝弟弟说了三件事。
第一,他到藩地了,这边山美水美,感谢弟弟赐了这样一处好封地,叫弟弟不用担心。
第二,三百亲兵有二十多个病逝在去贵州的路上,询问弟弟这二十多人该从哪里补。
第三,魏刚居然贪图藩王的财富,联合太医意图毒害他,吓得他大病一场,还请弟弟彻查此事。
黎王仿佛只是就事论事,说些藩王该说的客套话,可乾兴帝心中有鬼,他便觉得这封奏折字里行间处处都是阴阳怪气,是黎王对他毒害不成的嘲讽!
“气死朕了!”乾兴帝重重地将奏折摔在地上。
万公公扑通跪了下来,没等他开口,乾兴帝一脚踹过来,迁怒道:“你当初是怎么跟朕保证的,结果呢?”
万公公不敢叫屈,捧起奏折看了看,疑惑道:“不应该啊,月初奴婢还收到魏刚的密报,说李家给李显安排的郎中已经被他杀了,那郎中一死,黎王只能乖乖喝宋太医的药……”
乾兴帝:“这还用猜吗,他当然不肯乖,便抢先杀了魏刚!”
万公公眉头紧锁:“魏刚武艺高强,不比李耀差什么,李显虽然尽得李家枪法真传,年少力气不足,都不可能是魏刚的对手,更何况魏刚手下还有近百精兵。可惜奴婢为了不走漏风声,只与魏刚暗中保持书信,魏刚一死,奴婢只能重新派人去调查。”
乾兴帝:“那就赶紧派人去!正好,他那边缺了二十多个亲兵,你重新再挑人给他,去了先查清魏刚是怎么死的,再想办法杀了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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