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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五年正月十四,天狗食日,宁王造反,至黄昏,叛者两千余皆死。
上元佳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街道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万人空巷,喧喧嚷嚷。
连肃穆的麒麟殿都挂上了一串串火红的锦鲤,它们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摇头摆尾,好不快活。
然而殿里的人们却没有它们那么悠然,来往的宫人和太医都步履匆匆,神色紧张,直到金乌西坠,秦昭缓缓睁开眼睛,整个宫殿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醒过来时,只有转瞬即逝的怔忪,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
风师飞速抢过红莲的药碗,殷勤地凑到榻边,咧嘴笑道:“醒了?来先喝药,熬了两个时辰的参汤。”
兰陵扶着他坐起来,等他一口气灌了参汤,困惑道:“我有些事不大明白。”
“什么事?”秦昭淡淡抬眼。
“宁王怎么会突然造反?你已经继位五年了,现在造反不是找死吗?”
“他以为他能成功。”
“谁给他的自信?”兰陵愕然。
“五石散。”
“哈?”兰陵一头雾水,“五石散还能迷惑心智吗?没听说啊。”
“五石散不能,但是曼陀罗可以。”秦昭微微皱着眉,慢慢回答。
“曼陀罗?哪来的曼陀罗?”
“魔宗宗主,北落师门给的。”
“啊?你什么时候跟魔宗宗主勾搭上的,我怎么不知道?”兰陵跟听天书一样懵。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秦昭的脸苍白的透明,有气无力地道。
兰陵讪讪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会,偷瞄着他的脸色,小声道:“那个,母后……你打算怎么处置?”
“你想为她求情?”秦昭神色一冷,面无表情。
“这个……”兰陵冷汗都下来了,“她毕竟是我们的亲生母亲……”
秦昭怒极反笑:“我没有这样的母亲。”
兰陵急了:“阿昭,她纵有千般不好,你也不能置她于死地。”
“我为何不能?”他眸若冰雪,霜寒凛冽,“按大秦律……”
“阿昭!”兰陵焦灼地打断他,“她是你的母亲!自古以来没有儿子处死母亲的道理!”
“我以前倒没看出来,你这么在乎她。”秦昭毫无血色的唇边,挂着一抹讥诮的笑。
兰陵气得跳起来:“你以为我在乎的是她?——我在乎的是你,是你的名声!百善孝为先,儒家最重孝道,她死了不要紧,你却要背上弑母不孝的罪名,被世人骂为‘暴君’……”
“那又如何?”秦昭冷笑,“她该死。”
“你!”兰陵看着他冷漠锋锐的眼睛,无端地战栗起来,突然冒出一个骇人的猜想,失声道,“你不会是故意受伤的吧?”
话音一落,麒麟殿一片死寂。宫人们把头缩的更低,仿佛一只只乖巧的鹌鹑。
秦昭的表情有些奇异,他好像第一天认识兰陵一样,歪头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兰陵的话一出口,就自知失言,忙找补道:“对不起,阿昭,是姐姐不对,姐姐不该这么这么揣度你……”
“出去。”
“阿昭……”
“出去!”
兰陵的脸刷的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唇转身就走。
杏黄的裙摆消失在殿外,风师小心翼翼地凑近,摊开手心的几颗糖果。“汤水巷子唐家的酥糖,很好吃的。”
“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秦昭并不接,反而笑问,“以我的身手,怎么会躲不过丽姬那个蠢女人?怎么刚巧廉贞就不在京城?是不是故意受的伤?”
他笑得很美,但非常渗人。
风师来不及深想,立马叫屈:“怎么可能?一看你受伤我都要担心死了哪还有时间想这些?只要你没事就好。太后生死与我何干?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以三清道尊起誓……”
“不用了,我不相信任何誓言。”秦昭恹恹地说。
他的胸口缠了厚厚的白布带,因为伤及心脉只要稍稍一动就会撕心裂肺的疼。凌乱的黑发散落在单薄的肩头,蹙着眉,忽然头晕眼花,恍恍惚惚地呢喃。
“风师……”
“我在。”
“好疼……”
风师颤着手轻轻把他揽在怀里,心里酸涩得无以复加。“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春天就到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好不好?”
“……嗯。”秦昭沉默了一会,闷闷道,“那个私生子……”
“公主派人救下来,改名换姓送到江南去了。”风师温柔地抚顺他的长发,“你不必担心。”
秦昭闭着眼,疲倦地睡去。
这年三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楼兰公主携半国财富嫁到秦国,她有一双罕见的紫色眼睛,泼天艳色,倾国倾城,还带着一只三岁的“拖油瓶。”
这孩子生得钟灵毓秀,眉宇间竟有
', ' ')('几分像秦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地倒映出整个世界。
“叫什么名字?”
“乳名宝儿,大名还没取。”紫眸的美人笑吟吟。
“那就叫秦君吧,生而为王,君临天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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